第39章 圓圓的床板
第39章 圓圓的床板
少年翻開了話本的裏頁, 模仿著薑小圓的字跡,在裏麵寫上了祝福。
薑小圓湊過去一看,連她自己都看不出來是仿的, 隻是比她自己發揮得要穩定得多,她眉開眼笑,連忙跑去找靜太妃那邊送禮物了。
從靜太妃的宮裏回來的時候,薑小圓還有點惆悵。
“秋秋……你說,我以後還能再見到靜太妃嗎?”
汴京又下起了傾盆大雨。
仿佛一到了夏天的時節, 汴京就成了蟬鳴與大雨的城。
穿著青衣的少年拿著匕首雕刻著一枚印章,聞言,停下了匕首。
陳秋的視線透過雨幕看下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他輕聲, 像是承諾一般道, “我會帶你回來的。”
那時候,不再漂泊不定、不知道下一秒就要奔向何處, 他會讓她坐享世間繁華,也會給她無上榮光。
而那些沒法訴之於口、綿綿密密的情緒,等到他能夠堂堂正正地站在她麵前的時候,他全會告訴她。
隻是前路漂泊無依, 他總怕風吹雨打,淋濕了她。
所以藏得深一點、再深一點, 就像是雕刻在貓爪印章裏, 密密麻麻的印記。
他低頭看著趴著看雨的小小一隻。
是小貓的爪印, 在一下下地撓抓著他的心髒。
*
三天時間裏,外麵局勢變幻、人心惶惶, 甚至有謠言說太子要醒不過來了。現在皇帝的兒子們, 一個瘋了, 一個廢了,還有一個平平無奇的四皇子。
若是國之儲君真的出事了,那確實是要攪亂朝局、引發動蕩的。
但是幸好在第三天,太子陳端終於醒了。
麵色蒼白的太子醒過來的第一句話,就是對著皇帝潸然淚下,讓他顧念三皇子年紀尚小,饒他一命。
太子的護衛們當即齊齊下跪,容妃更是梨花帶雨,哭訴自己未曾好好教導三皇子,才讓他釀成如此大錯。
永嘉帝此時還被容安宮瞞著,並不知道五皇子已經確診瘋病之事,待容妃還有著幾分的信任。
獵場之事,永嘉帝早就派人去查了,自然是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的,聞言當即勃然大怒,下令查處建章宮,將三皇子陳秋關進皇城司大牢,嚴加審問。
刺殺儲君之罪,僅僅次於謀殺皇帝。
這日早晨,皇帝前腳離開了東宮,後腳禁軍便如同潮水一般朝建章宮湧去,將建章宮包圍得如同一個鐵桶一般。
誰又能想到,如此陣仗,對付的隻是一個斷了腿的皇子呢?
宮裏人心惶惶,建章宮的太監們都縮在了太監處,早就失去了此前的氣勢。
禁軍首領李長相已經是第二次來建章宮了,禁軍湧入了建章宮,到處翻找,甚至連一塊地皮都沒有放過。
按理說,作為一位皇子,除非犯了造反的罪,是決計不可能被人如此搜查的,還是被當著滿宮的麵,將建章宮翻了一個底朝天。
隻是大概沒有想到一個皇子的居所能夠窮酸成這樣,禁軍查得非常快,最後還是在某個角落裏找到了一把弩弓。
這把弩弓就成了刺殺的“罪證”,建章宮太監處剩下的二十幾個小太監,全部被當做陳秋聯係亂黨刺殺太子的證據,一起被抓進了大牢裏。
大牢裏一片哀嚎哭叫,鮮血把石板染得看不出顏色。
皇城司,其實和後世錦衣衛的詔獄差不多。這裏並不是主持公正的大理寺,也沒有什麽青天老爺,這是皇帝的私獄。
官家讓你生,你就生;官家讓你死,你就活不過三更。
進去之後的人,很少有活著出來的。
李長相推著陳秋,走過了一溜哭喊的太監們,把他送進了最裏邊的牢房。
建章宮的二十幾個太監,就在不遠處被審問,慘叫聲灌入耳中。奈何一個、兩個……全都審不出什麽。
皇帝下令一定要在三天內審出來,在這樣的氣氛下,整個大裏仿佛籠罩著一片陰雲。
這些恐怖的場景和哭聲,陳秋連眉梢都不動一下,隻是微涼的手指將小姑娘的耳朵堵住,一下又一下地安撫著她。
提審陳秋之時,皇城司自然也用了刑,鞭傷遍布了結實的肌理,其實比起以前的傷,實在是也不算重。
宋提典是皇城司本次負責審問的官員,他早在接到提審的任務的時候,就已經受到過指示了。
甚至連上刑都不過是走了個過場……太子的指示是盡快、務必要快,最好今天下午就解決。
宋提典早早就準備好了口供,擺在了陳秋麵前,
“殿下,請畫押吧。”
見少年遲遲不動,他剛剛想要叫人過來押著他畫押,就聽到他說話了。
“宋提典。”
他的聲音十分好聽,
“我有一句話要轉告太子殿下。”
宋提典腳步一頓,轉過身來,就見到了那個長發的少年,抬起了那張俊秀得有幾分過分的麵容,星星點點的血跡,讓那張麵容平添一份妖異。
===第51節===
“請轉告他,我不是不知禮數的人,為太子殿下準備了一份回禮。”
這話說得意味深長,宋提典心中一跳,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有了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他匆匆忙忙收拾供詞的時候,腳步都有些虛浮。
隻是心裏暗罵自己,就算是廢太子表現得再煞有其事又如何?這不就是個“偽龍”,還能真的對真太子造成什麽影響不成?
定然是虛張聲勢!
果然,陳端聽到了宋提典的回稟之後,擺了擺手,讓他將供詞趕快交給皇帝過目。
至於陳秋說的“厚禮”?
陳端的眼中閃過了一絲輕蔑的不屑。
容妃娘娘之前埋怨兒子此次做得不夠精細,陳端不置可否,他就不認為陳秋有可能對自己造成威脅,連布局都透著一股子高高在上的傲慢——
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神,出手按死一隻螞蟻那麽輕鬆。
此時此刻的陳端,還渾然不知道所謂“回禮”的含義。
他送走了宋提典,就聽到了外麵的太監恭敬道,“殿下,崔世子已經在書房裏等候您多時了。”
陳端的表情終於有了一些變化,他抬了抬手,道,“孤現在過去。”
崔文鳴是昨天夜裏才被找到的,想到這個發小重傷昏迷醒過來的第一件事就是來見他,陳端本來心中對他的不滿也衝淡了一些。
隻不過,這點滿意,也不可能改變陳端不打算重用崔文鳴的結局。
崔文鳴確實受了很嚴重的傷。
聽搜山的禁軍回稟,崔文鳴是不慎掉進了東山某個捕獸洞裏。
此前東山下過大雨,洞口被封了,崔文鳴斷了腿昏迷不醒,所以就算是搜查東山的人,找許久都沒有找到,一直等到崔文鳴醒了,開始對外麵呼救,這才終於被找到了。
崔文鳴此時坐著輪椅,腿部被包得嚴嚴實實,他麵色慘白,臉上還有沒有愈合的傷,樣子實在是淒慘得不行。
陳端簡單地和他說了幾句話,又問了問那日在東山上有沒有發現什麽不對勁的,崔文鳴也一一回了。
兩個人說完這些,陳端也有些看不下去了,連忙派人將他送回崔府上去。
陳端歎息,對自己幕僚道,“文鳴當真對孤忠心耿耿。”
隻是太子陳端並沒有注意到,書房的那堆無人在意的廢稿裏,神不知鬼不覺地少了一封無關緊要的廢信。
許多大事的發生,往往隻需要一點點細節的堆積,就像是抽積木,一塊兩塊……終於有一天,會因為一塊小積木轟然崩塌。
崔文鳴擦了擦背上的冷汗。
陳端以為他是病痛纏身而帶來的蒼白,卻萬萬沒有料到,崔文鳴是嚇的。就在剛剛的書房裏,崔文鳴不僅冷汗涔涔,麵色蒼白,幸好太子並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在踏入崔府的大門的時候,崔文鳴都沒有敢擦一下額頭上的冷汗,背都挺得筆直。
因為就在角落裏,雪亮的箭矢就對著他的背心。
而這個堂堂的永昌伯府、將門之家,號稱有著精銳府兵的府邸,早在崔文鳴“被找到”之前,就被在角落裏放滿了火油。
隻要他表現出來一絲半點的異常,那些箭矢就會一箭穿心。然後一場神不知鬼不覺的大火,就能夠讓整個崔家消失在大慶的土地上。
一直到把那封信放在了指定的位置上,黑暗中的箭矢才漸漸地隱去了。
幾乎是前腳放信,後腳崔念念就來看崔文鳴了。
崔念念看著麵色蒼白的哥哥歎了一口氣,
“哥哥,我說了,讓你不要為難三皇子。”
出乎意料的,第一次崔文鳴竟然沒有反駁他。
他沉默了一會兒,苦笑道,“哥哥現如今就算是想為難他,也有心無力了。”
他現在就連“陳秋”兩個字都不敢提。
崔文鳴越想越覺得腦門上冷汗直冒。
陳家皇朝的這兩代儲君,都不是什麽善茬。但是比起翻臉無情、隨時就能將一家一姓搭進去的陳端,他更加害怕陳秋。
陳端是可以預測的波瀾,陳秋是一片看不底的大海。
恐怕太子到現在都不明白自己對上的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對手。
更加重重要的是,崔文鳴已經十分深刻的認識到了,太子這一次的策劃,根本就不可能殺死陳秋。
陳秋一定會成功的,太子非但殺不死陳秋,還會將此生最大的對手放走。
想到自己偷去的那份信封到底會被用作什麽用途,崔文鳴就覺得背後發寒。
殺人先誅心,若是信封發揮了作用……
但是此時此刻的他,已經沒有任何的選擇的餘地了。他雖然對太子有幾分情分,但是並不意味著他不珍惜自己的性命。
他歎息一聲,低聲問崔念念,“三殿下現在怎麽樣了?”
崔念念歎了一口氣,“建章宮裏麵搜出來了弩弓,和太子遇刺的箭矢可以比對上,現在應該提審完,送進天牢裏了。”
“等過幾天,我想去見一趟三殿下。”
崔念念抬頭看向自己哥哥,眼神裏麵帶著不讚同。
崔文鳴無奈的扯了扯嘴角,心想自己都已經成了人家的傀儡,除了乖乖聽話還能怎麽辦呢?
崔念念沒有察覺到崔文鳴對陳秋的態度都變得恭敬了起來,微微有些出神問道,
“哥哥,你覺得太子和三殿下,比起來哪一個更好呢?”
崔文鳴一愣,打量起來了自己的親生妹妹。
崔念念確實是個杏眼桃腮的美人,要不然,太子也不會至今對她念念不忘。
她微微一笑,“哥哥,念念不想太早嫁人,想在家裏多留些時日。”
這話在太子選側妃的檔口,崔文鳴如何不知道什麽意思?
崔文鳴一時間竟然有一些失語,許久之後才歎了一口氣。
永嘉帝今年已經病倒過兩次了,身體越大,聖體越不健朗,以前遲遲不願意立太子,今年也終於立了——他的身體可能確實過不了幾年了。
到時候要麽是陳端、要麽就是那個人……但是現在,他隻有一個選擇。
他是永昌伯府的世子,他選擇站隊哪邊,永昌伯府就站在哪一邊——崔念念也確實不能再嫁給陳端了。
或許從這種意義上來說,崔念念似乎選擇了陳秋的話,也不錯。
“那日我去見殿下,你便跟著吧。”
*
另一邊的天牢裏,很快就陷入了安靜中。
三皇子的監獄是天牢裏規格最高的單間,光是進來就有五道鎖,就算是一隻蒼蠅也飛不進去。
最讓人窒息的,還有這間牢房裏麵能夠把人逼瘋的寂靜和黑暗,就連看守的人都不樂意在裏麵久待。
牢房顯得有些潮濕陰暗,一絲光也透不進來,隻有老鼠和蟲子在地上爬,帶著一股說不出來的黴菌味。
這樣的環境可以說是差到了極致,畢竟是重刑犯所居住的牢獄,都是一些罪大惡極之徒,怎麽可能會讓他們過的舒心呢?
在獄卒們走後不久,寂靜的牢房裏麵,突然間響起來了一陣抽噎聲,聲音細細的,小小的。
稍微有了些意識的少年,模模糊糊地意識到了這一點,昏迷中也蹙起了眉。他麵色因為失血而慘白,明明很是高大,卻因為一身的血汙和過於俊秀的樣貌,顯得有些弱不勝衣。
他睜開了眼睛,就看見了哭腫了眼睛的小姑娘。
其實沒有受多重的傷,比起那次被杖責輕了不少,隻是在被送來天牢的路上多少吃了一點苦。
陳秋的舊傷偏偏此時發作,他隻來得及將小姑娘妥善放好,就暈了過去。
此時見她又哭了,他的意識也漸漸地清醒了過來,靠著牆壁坐了起來,猶豫了一會兒,伸手擦了擦她的眼淚,也不說話,隻是安靜地陪著她。
他抬手的時候,一下子就看到了自己手上紅色的紋路。
他一頓,像是被定住了一樣,好一會兒才繼續幫她擦著眼淚,隻是另外一隻手藏在了背後,漸漸地捏緊了手心,捏得微微有些發白。
他不能騙她沒有舊傷,也沒有辦法騙她他現在很好,更加不能騙她,紅鳩徹底好了,他隻能靜靜地聽著她的抽泣。
他已經騙了她一次了,她是真的以為喝了藥紅鳩就能好的。
這一次興許是舊傷複發,也許是因為昏迷,在他的預料之外,紅鳩發作了。他知道她遲早會知道,卻沒有想到竟然這麽快。
盡管此時此刻,紅鳩已經不能影響他的神誌了,隻有若有若無的頭疼還在發作著,他竟然不知道要如何麵對她。
他應該慶幸這座天牢是那麽黑,所以她大概是不會再次看見他過於醜陋的樣子。
薑小圓擦了擦眼睛,她隻是一時間想到了那個夢境,慌了生而已,她吸吸鼻子,恢複了冷靜,小聲問道,
“所以,其實沒有好,對麽?”
少年輕輕地嗯了一聲,沒有反駁她。
明明在之前,他那麽運籌帷幄,能算計盡了所有人,隻等幾天後驗收成果了。他沒有一絲猶豫、仿佛是一個已經演算了無數次的棋手,胸有成竹;
但是此刻,他不說話來,心中卻空空蕩蕩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失落感。
長發遮住了他的神情,隻是少年漸漸地捏緊了自己的手心。
他知道或許她不會嫌棄,或許會和那一次一樣,他不會嚇到她。
可是這並不代表他能過得去自己那一關。
以前他把她當小神明,於是這就成了他最在她麵前自慚形穢的地方;但是現在不一樣了,他知道自己心底的想法越來越卑劣了,他甚至漸漸地不願她的目光注視著別人。
他連這些都不願意讓她知道,如何能願意用那醜陋的一麵麵對她呢?
薑小圓聽到他肯定的答複,悶悶地在原地坐了一會兒。
其實,也不是沒有征兆的,畢竟陳秋健康值最高才20,就算是有舊傷,也不可能這麽低……這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但是薑小圓當時並沒有想那麽多,竟然一直沒有發現。
她自己自顧自地生悶氣,一抬頭,就看見了一片漆黑裏的少年垂著頭,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明明什麽話都沒有說,卻有股說不出來的感覺。像是重新變成了那隻孤魂野鬼,毫無生氣地坐在原地。
薑小圓本來有一肚子的話要說,看見他這樣,竟然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好一會兒才終於開口了。
“你知道有個叫蔡恒公的人麽?”
少年動了動。
===第52節===
“他諱疾忌醫,然後有一天,他活著活著就死了。”
少年:……
薑小圓麵無表情地講完了今日美德小故事,抓著他的袍子蹭蹭蹭就爬到了少年身上,揪住了他的頭發。
其實紅紋還在身上的時候,少年現在仍然會有點控製不住自己的殺氣,就像是一隻凶獸……隻是因為剛剛一下子情緒太低落,心底的躁意被壓了下去。
但是現在這隻凶獸被一隻還沒巴掌大的小姑娘揪住了頭發,偏偏一動都不動,還小心翼翼地不說話,生怕自己現在控製不好語氣,隻好沉默地聽著她數落。
“沒治好就繼續喝藥,喝藥治不好咱們就找別的辦法,躲著躲著不告訴我,你的病就會好麽?”
本來暴君秋就夠她操心了,她還沒想到辦法讓暴君秋相信她,乖乖喝她的藥;這裏的少年秋又進入了青少年叛逆期,開始躲著不肯喝藥了。
就算是那個藥方子不能根治,卻也是有用的——看看,現在他都能控製住自己乖乖不動聽她說話了。
都說早發現早治療,要是七年後又成了暴君秋那樣……
想想她就要氣得爆炸,果然這不管是七年後還是七年前,都是一個德行。
她甚至覺得暴君秋腦袋上的發圈編少了,少年秋的腦袋上也要來一套。
大概是被搞怕了,薑小圓威脅完他,也不信他了,掏出了麵板開始狂戳那個火柴人的健康值。
她渾然沒有發現,從剛剛到現在,那個格外安靜的少年視線就沒有離開她過,像是黏在了她身上一樣。
薑小圓本來想要好好想想要怎麽規劃著給他一天三頓灌藥的,但是今天他受了傷,本來就應該好好休息了的。
她不得不佩服自己當初的遠見,果然一旦到了牢裏之後,別說一口吃的了,連口水都不給喝,住的地方更是十分髒亂差。
整個天牢裏都彌漫著一股腐敗的味道。四周烏漆嘛黑的,地上也是潮潮的,還有各種蚊蟲。因為是天牢深處的最裏間,獄卒很少會進來方便了他們,卻也就連一扇窗戶都沒有。
偏偏陳秋還受了傷,薑小圓怎麽可能讓他住這樣的地方?就算薑小圓不是醫生,也知道這種環境對於裸露的傷口來說非常知名。
她打開了係統空間,把在建章宮買的led台燈給拿了出來,台燈的效果開到最亮,整個天牢都明亮了起來。
薑小圓之前在建章宮時候就買了那個很好用的地圖,隻要有人接近這裏係統就會在她的腦海裏滴滴滴地提醒,能夠讓她及時把燈給滅掉,所以她有恃無恐。
她把地上的髒東西給收拾幹淨了,又掏出來了一點在建章宮裏儲存下來的驅蟲的草藥,往地上一撒,那些原來還十分囂張的蟲子們沒一會兒就消失了。
邊上的傷患想要幫忙,被和他冷戰中的薑小圓哼了一聲,就很安靜地收手了。
天知道未來那個心狠手辣的重光帝,恐怕一輩子都沒有這麽聽話的時候。
天牢裏的床鋪自然就是普普通通的幹稻草了,而且都發黴了,還有股潮味,薑小圓就把這些東西都收拾起來,堆在了邊上。
收拾好了這些之後,薑小圓就從係統空間裏刷拉一下——
把建章宮的床板給抬出來了。
是的,一整個床板。
床板一出現,就嚴嚴實實地遮住了她的身影,活像是一塊板子長腳在地上跑似的。
饒是經曆過的許多大風大浪,陳秋也被她突然間掏出一個床板給愣住了。
一邊幫著她把床板給鋪好,一邊忍不住悶悶地笑。
長發的少年笑得忍不住輕咳了起來,紅鳩的紋路偏偏還停留在他的臉上,像是振翅欲飛的蝴蝶。
他心想,怎麽辦,他好像越來越喜歡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