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第五十五章
大小姐帶著怒意的嬌斥聲就這樣在車廂裏擴音開來, “榮驍燼!你在幹什麽!半小時了!你都不回我消息!半個小時一條消息都不能回嗎!你幹脆把手機捐了給有需要的人用算了!一去國外心都野了嗎!”
說完大小姐又戲精的嚶嚶嚶,“我好難過,你不回我消息的時候好像空氣都很稀薄,每一口呼吸就像是在刀尖上的美人魚跳舞, 越呼吸越痛, 越痛越思念你……”
“哥哥, 燼燼哥哥,你為什麽不願意回我的消息呢?難道是諾塔雅的美女壓在了你的手上讓你沒法回我消息嗎?”
傅晉聽著自己閨女的話,忍不住壓了壓自己青筋直跳的太陽穴,咬牙,“愣著幹什麽, 回她, 讓她閉嘴。”
榮驍燼忍俊不禁, 將手機免提關了, 拿到耳邊, “沒有什麽美女,你最好看。”
一句話哄得大小姐心花怒放十分開心, 她開開心心的問,“你剛剛那邊誰在說話啊?”
榮驍燼笑, “你爸。”
傅安娜, “……?我爸為什麽……”說著她僵硬了,“你開的免提?!”
她臉上的笑徹底僵硬了,握著手機的手也僵硬了。
她,爸。
傅氏集團唯一大老板傅晉。
在剛剛觀賞了自己唯一的女兒對著男朋友撒嬌嬌嗔無理取鬧的樣子, 並且全程聽完。
傅安娜想了想自己剛剛說的話, 她在思考, 她能不能換個星球生活。
丟人也不是這麽丟的。
她直接掛了電話。
榮驍燼看著被掛斷的電話忍不住笑了一聲, 傅晉在對麵麵無表情的看著,問出自己剛剛就想問的。
“傅安娜平時就這麽跟你說話?”
語氣呼來喝去,嬌縱任性。
榮驍燼點頭。
傅晉,“……”
他從沒想過自己女兒談戀愛是這樣子的。
一路到了酒店,傅晉都想跟這個便宜女婿說點什麽,但是想起剛剛在電話裏自己親閨女的語氣和鬧人程度,他就覺得青筋直跳。
等人到了房門口,傅晉還是沉聲開了口。
“安娜偶爾會鬧點脾氣。”
榮驍燼頓住,意識到他說的是車上的事,他唇邊帶著淡淡的弧度,看向自己的未來嶽丈,“不算鬧。”
傅晉要說的話被這麽一句,全堵回去了。
這不算鬧?
但這句話總算讓未來嶽丈滿意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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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傅氏別墅中,浸滿水氣的浴室門被人推開,纖細玉潤的腿邁出,傅安娜穿著睡衣往自己房裏走。
走了幾步又停下,而後又快步的走到床前,整個人摔進床裏。
怎麽會被她爸聽到呢!
怎麽就被她爸聽到了呢!
大小姐想來想去,都覺得這是榮驍燼的錯。
她翻身坐起,拿過手機打了電話過去。
電話響了一會才被人接起,淅淅瀝瀝的水聲響了幾聲,隨後被人關掉。
傅安娜聽出他剛洗完澡。
“喂?”
電話那端低沉男聲傳來。
傅安娜咳了一聲,“你……現在一個人嗎?”
對麵的男人低低笑,隨後答,“嗯,一個人。沒有什麽諾塔雅美女。”
一句話讓傅安娜想到剛剛的尷尬場麵,怒,“榮驍燼!你怎麽可以開免提!你怎麽可以在我爸在場的時候開免提!”
榮驍燼低聲開口哄她,“免提是我不小心按到的。”他想了想,“安娜也沒說什麽。”
傅安娜捂臉,她還沒說什麽,她簡直什麽都說了。
她埋進鬆軟的杯子裏,裹著杯子滾了滾 ,窸窸窣窣的床單聲傳到異國的榮驍燼耳中。
“安娜。”他喊她。
傅安娜埋在杯子裏,悶悶的應了一聲,“嗯,幹嘛。”
榮驍燼的聲音磁性又沙啞,“想我嗎?”
這句話幾乎成為他們心照不宣的曖昧。
傅安娜聲音低低的,“幹嘛呀,你在國外,又不能見我,問我想不想你幹嘛。”
而後電話那邊沒了聲音。
她有些奇怪。
她將手機的聲音調大了些,喊他,“榮驍燼?”
那頭有些她聽不太清的聲音。
而後她準備再開口的時候,聽到電話那頭暗啞著的壓抑的聲音,“安娜,我很想你。”
聲音之中,帶著他不大不小的呼吸聲。
“安娜,聽我想你。”
傅安娜一瞬間明白他在做什麽,想罵他,但是他壓抑的呼吸聲很性感,她忍不住聽。
聽著他喊她,聽著他的聲音,聲線像是糾纏的紅線一般,將遠在兩處的他們牽連在一起。
她的心跳,情緒,身心,全部被這條線帶著走。
她在顫栗,在陪著他一起。
似乎是聽到她這邊的動靜,榮驍燼開口問她,“安娜,告訴我,你在做什麽?”
傅安娜臉和耳朵都通紅,她咬唇,煩他,“你……不是知道嗎?”
她沒有壓抑自己的呼吸和聲音,他明明能聽出來她在做什麽,卻非要問,問她在做什麽。
榮驍燼,“告訴我,安娜。”
執著的想聽到她說,執著的想看到她害羞著也回答的樣子。
傅安娜咬唇,“在想你。”
她隻能說到這個地步,實在無法那麽直白的說她在做什麽。
他們的呼吸漸漸隔著電話交融在一起,明明隻是彼此的呼吸和聲音卻像是相互近在眼前。
等到她忍不住開口叫著電話那邊榮驍燼的時候,電話那端的人倏地聲音全啞了下去,“安娜……不要用這種聲音叫我。”
傅安娜看著自己頭頂的天花板,倏地想,她想要把天花板改成鏡子。
她又叫了一聲,軟軟的撒嬌一樣,“榮驍燼……”
榮驍燼受不了她這樣喊他。
他的聲線粗了些,咬牙,“安娜,不要這樣叫我。”
為什麽?
傅安娜問,“……為什麽?”
榮驍燼什麽也沒說,隻是突然聲音好似拉近一般,就像他在維托裏亞的城堡裏在她耳邊那樣。
一模一樣的三個字。
沒有變。
一模一樣的粗口,一模一樣的直白,讓她一瞬將被子拽緊。
繃緊的腳尖放鬆,她的聲音也帶著些沙啞,“隻是想嗎?”
怎麽會隻是想?
榮驍燼偶爾覺得自己卑劣,偶爾覺得自己想法太過,無論哪一點說出來可能都會嚇到她。
而那些想法又怎麽會是想。
想法付諸行動才有意義。
但不行。
最起碼現在還不行。
榮驍燼盡量壓抑著自己,平息著自己的呼吸,卻忽然聽到那邊的傅安娜問,“榮驍燼,你自己和我,你更喜歡哪個?”
“你。”他想也不想的回答。
手機裏的人傳來輕輕的呼吸聲,榮驍燼聽見她說,“我也是。”
即便隔著電話,榮驍燼也在這一瞬潰不成軍。(審核您好,他們真的在打電話。)
“安娜。”他說。
“嗯?”
咬著犬牙,榮驍燼壓製不住自己內心的那些卑劣,那些難以言道,隔著屏幕他不顧忌的說著。
傅安娜聽著,一模一樣的三個字,第三遍聽,每一次感情都更加狂烈。
電話那頭有一陣沉默,榮驍燼以為她在想著罵他,但是她聽到她開口,語氣勾勾繞繞。
“榮驍燼,我好想你。”
她的回答,給了他答案。
她不討厭這樣的話。
情人之間話,她不討厭,尤其是榮驍燼對她講的。
傅安娜自己握著手機的手微微發燙,坦白的和他訴說自己真實的心。
她不討厭。
榮驍燼橫著手臂在眼前,他想,沒有什麽比她更好,沒有什麽比她更值得。
連他那些卑劣的,難以言道的,她也一起接受。
榮驍燼笑,他的小玫瑰,真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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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將至的時候,傅安娜終於在公司裏開始不再每天都要跟主管吵架。那些主管終於開始不得不正視,這位小傅總,是有些能力的。
賈樂從茶水間推開門,聽到他們七嘴八舌的說著八卦,其中一個最大的八卦無疑是光大的倒台。
散著香味的咖啡被她端到桌子上,賈樂提醒,“小傅總,咖啡。”
傅安娜正在看經濟新聞,裏麵說的沒什麽例外,就是剛剛茶水間熱議的光大的倒台。
賈樂跟著她一起看,裏麵光大的負責人避開鏡頭被戴上警車,而後記者在後麵語速飛快的報道,“據了解,光大的負責人涉及了35億的挪用公款,此次時間由光大女員工被騷擾引起,後續我們將繼續為您跟進。”
她忍不住說,“真是沒想到。”
傅安娜挑眉,“沒想到什麽?”
賈樂說,“光大一直是上京很有實力的大企業,現在倒台恐怕背後還有更多的利益牽扯。”
其實不過就是周家的倒台罷了。
傅安娜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榮家要倒台,首先便是這些依附著榮家的門戶,周家自然首當其衝。
這點,早在幾個月前便開始露出端倪了,沒什麽奇怪的。
她笑了笑,將咖啡放下,衝自己的秘書眨眨眼,“不要奇怪,很快你就能看到更瘋的事情。”
算算時候,她爹和榮驍燼在諾塔雅也該回來,她十分期待他們回來會給榮家帶來什麽樣的禮物。
目光落在一旁的日曆上,傅安娜看到被她圈起來的冬至。
今日是冬至。
SUV平穩地往郊區墓園開,傅安娜從車裏抱著花下來,墓園此刻還十分蕭條,並沒有什麽人影。
冬至日,傅安娜是來祭拜榮驍燼的母親的。
她理應來親自感謝他母親。
感謝她當年救下她。
抱著鮮花的傅安娜在看到墓地前站著的人一怔,隨後冷下臉,幾步走過去,在榮驍燼母親墓碑前放下自己的花。
她無視著身邊拄著權杖的人,對著墓碑上笑的溫柔的女人說,“阿姨您好,我叫傅安娜,不知道您還記不記得我,我小時候和您見過的。”
一旁站著的榮邈敲了敲權杖,冷沉著聲音,“傅小姐,我這個長輩還站在這裏,你見到了,都不知道打聲招呼?”
傅安娜蹲在墓碑前,語氣不溫不雅,“你算哪門子長輩?”
她站起身,掃了一眼這權杖,“你算我哪門子長輩?我有什麽必要和你打招呼?”
“傅小姐,傅家就是這樣教養你的嗎?”
傅安娜毫不客氣,“那榮家又是怎樣教養你的呢?或者說我應該問,你們榮家真的懂教養人嗎?”
她低頭看到墓碑前的花,伸手把那束花放遠些,“不要髒了趙阿姨的清淨之地。”
榮邈被她的動作激怒,用力敲了敲權杖,“傅安娜!你憑什麽站在這裏!你有什麽資格……”
“那你又有什麽資格!”傅安娜打斷他,怒道,“你拋棄趙阿姨拋棄榮驍燼,拋棄他們母子,你又有什麽資格站在這裏!”
“趙阿姨為什麽會死你心裏真的不清楚嗎!你今天又憑什麽站在這裏!又有什麽資格站在這裏!”
榮邈怒極,幾乎是下意識的便抬起權杖向傅安娜揮去,“不知天高地厚!”
權杖金屬打造,帶著硬度和重量,直直地就要落在傅安娜背上。
自遠處傳來中年男人溫和的又陰冷的聲音打斷了他的動作,“榮先生。”
一句榮先生讓榮邈頓住了手,他轉向一邊,戴著金絲眼鏡的傅晉往這邊走來,而他身後跟著的是滿臉冷沉的年輕男人正是他的好兒子。
蕭瑟的墓地,榮驍燼穿著黑色的風衣冷著臉大步走來,一把打開了榮邈的權杖,將傅安娜護在身後。
榮邈被這一下力道帶的不穩,他的聲音幾乎是擠出來,“榮驍燼!”
他看著被他護在身後的傅安娜,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好,太好了,他這個兒子,和傅家演戲,和傅安娜撕破臉,不過是為了和榮家宣戰時不牽連到她。榮邈的麵色扭曲看向傅安娜,早知道……早知道……
榮驍燼黑沉的眸子將傅安娜好好的從上打下打量了一遍,確認她沒有事。
今天冬至,他趕回來想祭拜母親,雖然他不知道為何傅晉也會一起來,但是在墓園看到她和榮邈站在一起的時候,看到榮邈衝她舉起權杖的時候,心都停了一瞬。
他欲開口,眸光寒意深重,卻被一般傅晉微微攔了攔。
說來他都是便宜女婿和閨女的長輩,沒有讓小輩親自動手的理由。
傅晉在此刻開口,笑意吟吟,“榮先生,不知道小女何處惹怒了你,致使你想要動手打小女呢?”
榮邈陰沉著臉,“傅晉,我和你沒什麽好兜圈子的,”他目光掃向一邊的榮驍燼,冷笑,“你麵前的這個不過一隻養不熟的白眼狼,你傅家遲早會被這隻狼崽子吞咽的連渣都不剩。”
傅晉聽後,笑了一聲,“是嗎。”隨即他拍了拍自己便宜女婿的背,“這不勞你費心了,我傅晉別的不如你,就是在養孩子和娶老婆上比你強了些。你這兒子,我勉強養一養,興許比在你那兒好。”
榮邈有些不理解,“什麽意思?”
傅晉,“什麽意思能告訴你嗎?”
他眉目間盡是笑意,眸中卻沒什麽溫度,“榮先生,容我說一句,不要把主意打到我們家安娜身上去。不然我不介意讓你真的拄著這根破拐杖。”
說完,他看向傅安娜,“安娜,該跟人告別了。”
傅安娜看了眼榮驍燼,眼裏有擔心,他摸了摸她的手,表示他沒事讓她先走,傅安娜點點頭,轉身跟傅晉走了。
招呼是一點都不想和榮邈打。
傅晉輕聲笑了一下,隨後將花放在趙冬墓前,看向一旁站著的榮驍燼,路過他時,壓低聲音,“狼崽子,給你十分鍾,知道嗎?”
榮驍燼微愣,隨即看向傅晉,點了點頭。
等兩人走遠,傅安娜才問,“爹咪,你剛剛跟榮驍燼說什麽啊?”
傅晉無奈看了她一眼,“你怎麽半句不離他的?你爸爸我出差那麽久怎麽不見你關心?”
隨即看著她睜著圓圓的杏眼,忍不住摸摸她的頭,無奈道,“沒說什麽。”
隻不過是,告訴他,此時此刻,有人在等他,他並非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