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朕一向賞罰分明
第五章 朕一向賞罰分明
“都行,都行。”許聽瀾後背一陣涼意。
見她如此懦弱,羅貴人眼中一閃而過的得意,隨即走到賀美人處,賀美人位份不如她,識趣地讓了位置。
不過,許、賀二人沒有不愉快,反而心中竊喜,這下子,說悄悄話更方便了。
為了打破寂靜,皇後娘娘正聲道:“封羅貴人的聖旨午後頒下,你就住在增成宮的西殿吧,是離太後娘娘最近的一處。”
皇後娘娘思慮周全,但顯然,羅貴人有自己的看法。
“回娘娘,臣妾有個小請求,希望娘娘應允。”羅貴人突然看了許聽瀾一眼,緩緩說道。
“聽聞合歡宮西殿還空著,希望娘娘能允許讓臣妾與許貴人同住一宮。”
皇後娘娘的麵色微微凝重,目光投向許聽瀾,詢問她的意見。
“回娘娘的話,合歡宮到太後娘娘的長信宮也就隔著一條宮廊,與增城宮差的不多,屆時羅貴人去探望太後娘娘也很方便。”聽瀾當然沒有意見了,她是個耐不住寂寞的性子,巴不得有人同她作伴。
合歡宮上下加她不過七人,也算冷清。如今加上她和一眾侍女,熱熱鬧鬧,多好。
皇後娘娘歎了氣,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她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疲憊地說道:“先這麽定吧,此事待本宮與太後娘娘、陛下商榷一番。時候不早了,你們都回去歇著吧。簪朵,送送各位主子。”
出了未央宮的門後,賀美人挽著許聽瀾朝她的宮殿走去。
“聽瀾啊,方才可嚇死我了。”
這兩人倆從入宮時便要好,第一是因為二人位份低,皇帝陛下壓根兒記不得後宮有這兩號人,第二是因為——這兩個都是話本子的忠實愛好者。
從前進宮時教習嬤嬤教規矩,榮婕妤做的又快又好,所以嬤嬤就格外關注她些,而這倆沒出息的呢,就鑽了這個空子,總是劃水摸魚開小差,因此罰跪過好幾次。
每次罰跪在院子裏,許聽瀾同她就靠聊天來打發時間,這才發現了這個共同愛好,甚至賀美人在京郊有個小鋪麵,專門是印賣時興的話本子,也算是賺的盆滿缽滿。
“怎麽就嚇死了?”許聽瀾不理解。
“方才在未央宮裏,你二人對話的模樣,像極了話本子裏,情敵相見,分外眼紅,劍拔弩張,我連氣也不敢喘……好在聽瀾你能幹,完美地應對了她的攻勢,沒有落了下風!”
好姐妹誇讚她能幹,許聽瀾十分開心。
可是吧……
“什麽叫情敵相見……”許聽瀾不禁汗顏,賀美人這人總是喜歡腦補一些有的沒的,最離譜的就是說起小時候同李顯允鬥智鬥勇的事情,賀美人竟然能聯想出歡喜冤家、青梅竹馬這種狗血劇情。
“況且,我並沒有與她相爭啊。”
“那你剛才?”
“我說大實話。你想,我這永安宮……啊不是,合歡宮,加上我才七個人,一直都是冷冷清清的,現在好了,她搬來了,就變得熱鬧了。而且啊,同住一宮總是能碰見的,所謂人比花嬌,省了去禦花園賞花的時間不是。”
賀美人也擺出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歎氣說道:“冷冷清清,這話也就你能說出口。闔宮上下,誰人不知,合歡宮主仆七人,除了年長的江離姑姑沉穩,其他六個鬧騰的不行。甚至有人說,看到過主子帶著奴婢上樹掏鳥蛋的。”
許聽瀾尷尬地摸了摸腦袋,義正辭嚴地說道:“他們胡說,怎麽會有這種事情呢,太不像話了,我肯定是不會做的。”
二人回了蘭林宮,一塊翻閱她新弄進宮的一批話本子,雖說文筆流暢,文風吸引人,可這題材明顯狹了許多。
譬????如上次還沒看完的《忠犬將軍與腹黑皇子》,月黑風高夜,大將軍身著銀白鎧甲,身披赤色披風,單手提著一把破風長刀,夜風獵獵下,迎著星光,騎著一匹黑馬突破重圍,就是為了在叛軍之中救下嬌弱的皇子殿下……
將軍不知道的是,一切都在這位小皇子的掌控之中。
然後就是一些讓人看了麵紅耳赤心跳加速的場景。
可惜那日剛要看到重中之重的位置,就被江離姑姑抓回去,說是要陪皇帝陛下用膳。
真的很生氣,他自己一個人不會吃飯嗎。
“所以……那本書呢?”
賀美人殿裏整整十箱話本子被翻了個底兒掉,都沒有看見《忠犬將軍與腹黑皇子》,甚至其他同類題材的話本子也消失不見。
於是乎許聽瀾以書籍為劍,架在賀美人脖子上,眯著眼睛,暗透殺氣,頗有包公斷案的威嚴:“呔!本官在此,還不速速招來。切記你的一切言論都將成為呈堂證供。”
賀美人委屈巴巴,三指朝天:“皇天在上,後土在下,列為神仙佛祖保佑……”
“不要岔開話題。”賀美人一雙大眼睛水汪汪的,我見猶憐,許聽瀾隻好放下手中的“劍”
“不是我不說,是我不能說……說了的話,我的腦袋和身子就要各奔東西了。”
此話一出,許聽瀾氣的跳腳,一下子就想到了一個可惡的名字:“李顯允?”
賀美人慌忙地拿起一塊桂花糕塞在許聽瀾嘴裏,做噤聲的手勢,輕聲道:“不得直呼……陛下姓名。”
許聽瀾不以為然地一邊嚼著桂花糕,一邊蹦噠出幾個字:“又不是第一天喊了,他憑什麽把這些書丟出宮去,我的心肝寶貝小皇子還沒和大將軍洞房花燭嗚嗚……”
賀美人借機又塞了一塊進她嘴裏:“他說,憑他是皇帝,這個皇宮都是他的……”
許聽瀾心中對他一連串文明的問候。
“阿嚏!”
合歡宮前,許聽瀾抬頭仰望著那巨大的三個字,心中又是對李顯允進行深度的靈魂譴責。
誰知道他突然從合歡宮裏頭走了出來,還打了一個噴嚏。
許聽瀾抬頭望天,賀美人常掛在嘴邊那話咋說的來著。
感謝皇天後土,感謝諸位神明,原來心裏罵他,是真的有用的。
心滿意足的許聽瀾收斂神情,重新低頭,客客氣氣地給他行禮,卻聽到有人先一步說道。
“妹妹給姐姐請安,午後搬進合歡宮時就該去東殿給您請安的。隻是聽江姑姑說,您從清晨離了未央宮後,就去了賀美人的蘭林宮一直沒有回來……”
原來是羅貴人,她隨著李顯允走了出來,她的一番話讓李顯允神情凝重。
完了,去看話本子被抓包了。
不過沒事,趁著這大好時機,許聽瀾自然是要“關心”一下的,不然哪裏對得起離她而去的那些書。
“哎呀~陛下這臉色怎麽這麽不好,莫不是生病了?可請過太醫了沒有?”許聽瀾擰著眉頭,持帕掩唇,故作擔憂地望著他。就怕下一瞬,一個憋不住,就笑出聲來。
“妹妹已經請了胡院判來瞧過了,陛下隻是得了風寒,姐姐放心,這幾日妹妹會自己盯著煎藥,陛下定能早日痊愈。”羅貴人眸中飽含羞澀,臉蛋微紅,好似熟透了的柿子,鮮豔剔透。
天啊……美人兒怎麽這麽體貼懂事,要是有人給她親自煎藥,絕對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
許聽瀾尋思著她第一天搬進來,肯定缺了不少東西,不如狠狠敲李顯允一筆。
畢竟美人就該用金屋子藏起來。
“妹妹對陛下如此上心,臣妾真是太感動了。陛下,您說該不該賞。“
李顯允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喚了福公公到身前,道:“許貴人言之有理,將南海新貢的一斛珍珠送去內務府給羅貴人打副頭麵。”
福公公應下。
“許貴人,朕一向賞罰分明。”李顯允薄唇揚起一個弧度。
“陛下聖明。”許聽瀾應聲垂眸誠懇道。
而李顯允笑著靠近了許聽瀾,牽過她的手仔細瞧了瞧,隨後開口道:“賞也賞了,是不是該罰了?”
“罰什麽?”許聽瀾一臉懵,心想這羅貴人做錯何事,人家親自給你煎藥,你還不滿足?
“羅貴人為朕煎藥忙碌,該賞……那朕這風寒的罪魁禍首,是不是該罰。”
“該罰,可得好好罰了。”話雖如此,許聽瀾莫名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那就有勞愛妃到佛堂,親自為朕抄寫《地藏菩薩本願經》,為朕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