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念家
第八十三章 念家
“什麽計策，隻要殿下您說，就算是我的性命也無妨。”謝宜萱眼前燃起星火，她又不想謝家背負女兒不知檢點的罵名，又不想放棄腹中孩兒的性命，於是語氣有幾分激動。
“下月，本宮與太子妃周氏成親，你以側妃名義入府。”李顯允道。
“殿下，萬萬不可。這可是混亂皇室血脈的罪名啊。”榮老將軍單膝跪下行了禮。
“榮老將軍，晏嘉身為我的親信，是為了撐起東宮勢力這才上戰場積累戰功。”李顯允雙眸炯炯，語氣堅定。
他又透過屏風看向謝宜萱，問道：“謝小姐又可願放棄腹中孩兒之性命，抱有遺憾孤獨終老或是……嫁給旁人。本宮所做不過是為換晏嘉恩情，給予你孤兒寡母一處無憂無慮的蔭庇之所。”
謝宜萱跪坐在床上，強撐著精神磕了一個頭，感恩道：“民女代腹中孩兒，多謝太子殿下恩情。”
而坐在床頭一身縞素的榮沁嘉，在這個寒冷到失去溫度的季節裏，重新擁有了一束光。
他替謝榮兩家開辟一條活路，不怕被人指責不顧祖宗血脈。
有擔當重情義的未來君王，叫她怎麽不動心。
許聽瀾漫步在深夜的宮道上，巡邏的侍衛們見了她躬身行禮，可她魂不守舍，眼神滿是迷茫，徑直略了過去，腦海中全是慧賢妃趴在床前，慢慢回憶起那些荊棘密布的往事。
也不知走了多久，深夜的風吹得她一個激靈，這才緩過神來，扣了扣緊披著的鶴氅。
“小姐，夜已深了，咱們也該回去了。”茝茝出聲道。
“一時出神，這才忘了時間。”許聽瀾自責，環顧四周景象，不知不覺竟走到了宣室殿，辦公的書房還有明亮的燭火，定是李顯允還在忙碌國事。
許聽瀾站在宮牆外，透過縫看著裏頭，燭火映照出他的側影，未曾停下一刻的筆，還有堆疊的案牘。
心中百感交集，李顯允這人，到底是什麽樣的。
說他冷血無情，可每每當他望向自己時，眼底總有繁華盛放，懷裏又是那樣溫暖令人安心。他替賀貴人、羅貴人、榮修儀、慧賢妃做了那麽多事情，每一條每一件都令人動容。
可他的的確確是故作姿態，放任阿爹自縊，以阿爹的????逝世作為投名狀，攀上周丞相家的姻親，鞏固地位。
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
滿福公公正要同手底下小黃門換崗伺候，看見了許聽瀾連忙跑了過來問道：“都這個時辰了，小主子怎麽還不歇著，垮了身子該如何？”
“多謝公公關心，許是嗜睡，白日多歇了會，這時候倒是睡不著了。”許聽瀾尋了個理由。
“老奴這就進去通傳，您先進來候著吧。”滿福公公剛要退下，卻被許聽瀾叫住，搖頭示意不必。
“陛下忙於國事，不便打擾，我這就回去了，公公您也早些休息。”許聽瀾叮囑幾句，扭頭要走。
滿福公公年邁，無波無瀾的黃眸一眼便能看透許聽瀾心中所想，似是感慨卻又無奈，仰天歎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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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長平的病情逐漸穩定，沒過幾日便能下地走動了，這也是個耐不住寂寞的性子，吵嚷嚷著要找蘭花姨姨玩。
許聽瀾哪兒敢再帶著這小祖宗玩，好不容易把這小命兒從鬼門關拉回來，還讓她的娘親同小姑姑手上留下道駭人的傷疤。
“玩些簡單的吧，姨姨從前在宮外時常同阿娘玩翻花繩，隻需要這一根長長的紅繩子便能玩出好多花樣。”許聽瀾給她介紹道。
什麽玉淨瓶、琉璃塔，各種好聽的名字自入耳一刻起，便引出小長平的好奇心思，於是打消了出門的念頭。乖乖坐在圓凳上，伸出手配合許聽瀾一步一步玩著。
“分明就一根紅繩子，繞了那麽多圈最後還能原封不動套出來，蘭花姨姨你好厲害啊，長平也想學。”小長平擺弄著沒一會就纏在一處，不免有些失落。
“長平已經很棒了，想當初蘭花姨姨也就你這般大小的時候，可連兩招都玩不明白。”許聽瀾安慰道。
小長平又問道：“那你最後怎麽會這麽厲害呀。”
“熟能生巧吧。主要還是姨姨的阿娘教的好，阿娘會使的把戲可多了，她還能將纏緊的死局套出，變成一朵花兒！”
想起了阿娘從前玩紅繩的模樣，許聽瀾一時候思念的緊。自從太醫說自己有了身孕之後，阿娘隔三差五便托人送信進來，叮囑了江離姑姑好些事情，還寫明白了很多孕中該注意的事情。
江離姑姑雖無子嗣，但在宮中侍奉過不少主子，從前還是尚膳司的一把好手，哪兒用得著阿娘絮絮念。
“蘭花姨姨你怎麽哭鼻子了呀。”小長平伸出肉肉的雙手，替許聽瀾擦掉眼角的濕潤。
慧賢妃身後跟著新派遣來的伺候的人，將一些酸甜點心擺在了桌上，慧賢妃伸手將幹淨帕子遞來道：“你蘭花姨姨這是想家，想阿娘了。”
“本來就是個感性的人，如今又有了孩子，情緒更容易波動了。”慧賢妃裹了兩塊山楂糕過來，一大一小嘴巴裏各一塊，酸甜適口，“容華也算高位，你若思念阿娘的緊，可以奏明皇後娘娘，過些日子安排你出宮省親，小住一段時日。”
許聽瀾聞言雙眼放光，上次抄寫宮規之時也記得些，如今自己也是個一宮主位，若能得恩，出宮見阿娘一眼，這心中的惦念也可以緩解一二。
“可是周姐姐這些日子病情反複，晨昏定省都免了好幾次。”許聽瀾也去探望過幾次，幾乎都被簪朵攔了下來，好不容易見這一次，看見她唇色泛白，點了唇脂氣色才好上幾分。
“這倒也是，那不如去求陛下開恩，以陛下的性子，肯定會允諾的。”
不知為何，提到皇後娘娘的時候，慧賢妃眼神有過躲閃，這才提起了陛下。聽到這二字，原本心存疑竇的許聽瀾莫名慌亂，又想起了那日慧賢妃口中的他。
於是，攥著糕點的手指緊了半寸，將這山楂糕生生掐起一個小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