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3.第473章 意外
最近一個月南江市風平浪靜，陳果的死似乎被人們遺忘了。陸離他們難得清閑，幾個小夥子在辦公室里玩笑放懶，調侃著要是日子總這樣過就好了。
不知道是誰烏鴉嘴，這話剛說完辦公桌上的電話就刺耳的響了起來。不一會兒，法醫科和法證科也都接到了電話。五分鐘后，幾輛警車先後離開公安局大院，往郊區的影視城直奔而去。
到了影視城，他們直奔案發現場。圍觀的群眾演員已經被驅散，以柔一眼就看見兩個熟人，那個在陳果告別儀式上見過的韓導和黃達成。
黃達成看見以柔顯然有些吃驚，再見她的打扮和陣仗才恍然大悟。那天在殯儀館遇見，他被以柔嚇了一大跳，以為自己大白天見鬼了呢。原來她竟然是公安局的，還是個法醫。好好的姑娘家，做明星多好，怎麼干這麼噁心的工作？
說到噁心，他想到那邊躺著的屍體，那可真叫一個噁心。他一想到既后怕又噁心，估計要做惡夢了。
韓導是個有幾分內向略帶神經質的中年男人，他戴著棒球帽，眉頭緊鎖，神情有些陰鬱。
「到底怎麼回事？」陸離讓他簡單說明情況，在做部署之前他需要掌控大局。
「我們拍戲的間隙正在休息，有塊板子從上面掉下來，正好砸在阮枳的頭上。他當時就死亡，我們沒有打120直接報了警。」他有些煙嗓，估計是長期勞累再不保護的緣故。
陸離看見不遠處躺著一個人，一塊木板子就在他的頭上蓋著，旁邊有散落的攝像機和一些設備。
似乎不合常理，一般情況下，有人被高空墜落的東西砸倒在地，周圍的人第一時間會把東西移開。
可到了跟前簡單的查看，他卻明白了其中的緣由。死者俯卧在地，木板子上面有三根露在外面的釘子，看釘子帽的大小就知道長度短不了。三根釘子全都從死者的後腦進入，牢牢的釘在後腦上。
繞到屍體前面，蹲下歪頭看，能看見死者在木板下的狀態。他的臉歪向左邊，嘴巴張得大大的，一隻釘子從右眼中穿出來。眼珠子就像糖葫蘆一樣串在釘子上，鮮血淌了一地，裡面還混合著豆腐腦狀的東西，應該是腦漿。
難怪他們沒打120，這人當時肯定斷氣，誰來了都救不了。
法證科的同事先在木板上採集指紋和痕迹，然後才讓陸離他們取下木板。為了不對屍體造成破壞，陸離讓人先把屍體抬起來朝上放置，然後找幾個力氣大的踩住木板往上抬屍體。
阮枳的屍體就這樣被取了下來，露出木板上足有五厘米長的大釘子。血從三個窟窿里咕咚咕咚往外冒，一股子血腥味立即蔓延開來。
康平過去檢查了屍體，現在出現場基本用不著以柔，只是她懶得在辦公室坐著。
「除了後腦部的傷口，另外還在死者胸口和手肘部位發現傷痕，應該是倒地的瞬間被木板擠壓所致。他的脖頸和右邊肩膀處有直接擠壓過的痕迹，其他地方沒有外傷。初步判斷，死亡原因應該是頭部被釘子扎入致命部位，導致當場死亡。」其實康平這最後一句話不用說，這裡面的所有人都看見了阮枳死亡的過程。
「那個木板一下子就掉了下來，連喊他躲開的時間都沒有，就是一眨眼的事。」一個化妝師心有餘悸的說著，「當時我正要過去給他補妝，那一幕就在我眼前發生，真像是一場噩夢！現在想想，我要是早過去一分鐘，死得人就是我們倆了。」
「本來拍得挺好，阮枳對自己要求非常高，說有一句台詞說得情緒不是最佳狀態就要求休息一下重拍。我們都知道他頂著壓力上來，要是這次反響不好，恐怕他在這個圈子就難翻身了。韓導就讓大夥先休息一下，他一個人過去看方才的鏡頭，沒想到竟然把命送了。」
場務是個大高個的漢子，說話瓮聲瓮氣，他抽了一口煙接著說：「你說這是不是前趕后錯，好像有催命鬼似的？他就不該死乞白賴的接這片子，本來都定了別人，臨時換成了他。這個好像跟命案無關，反正就是夠意外。」
陸離調查了幾個在跟前親眼看見事故的人，他們的說法一致，這個阮枳就是被高空墜物砸死的。
王城是刑警隊里身手最敏捷的人，陸離讓他踩著桌子順著角落裡的下水管道爬上去，在他身上裝了演戲時保護演員用的威亞。只見他像猴子一樣的敏捷，不一會兒就爬到了屋頂，眾人不由得跟著緊張起來。
屋頂的舉架非常高，是一到三層打通的那種，從屋頂到地面足有九米。陸離仰著頭，喊著讓王城注意安全。他朝著下面比劃了一個OK，然後往掉落木板的地方爬去。屋頂是縱橫交錯的木頭架子，有些年頭久了出現腐爛的現象，他還在上面找到了螞蟻。
尤其是掉落木板的地方，有明顯的螞蟻蛀過的痕迹。他拿出手機拍了幾張照片，然後順著原路返回。
「陸隊，並沒有發現人為破壞的痕迹。上面已經被螞蟻蛀得大窟窿小孔，應該是意外。」他把手機給陸離瞧。
聽見有螞蟻，林瑞一皺眉頭，「一般的螞蟻是不具有這種能力的，你看見的螞蟻是什麼樣子的？」
「什麼樣子？我還真沒仔細看，反正是淡黃色的。我再上去給你抓一隻回來，你自己看。」王城身上的威亞還沒拆下來，他又上去，這次剛到屋頂就找到目標。
他捉了兩隻螞蟻回來，林瑞見了越發奇怪，「這種是白蟻的一種，叫家白蟻，對木材的破壞力最大。一般像這樣的純木質屋頂，一個正常的蟻群只需要一個月的時間就會讓它們分崩瓦解。
不過這種白蟻對溫度的要求很高，二十幾度是它們生存的最佳溫度。現在這個攝影棚里的溫度大約在零上十度左右，它們最多只能存活七天左右。它們基本在長江以南生活，咱們南江還沒見過。」
「林科長的意思是，它們原本並不應該出現在南江市？」以柔突然說著。
陸離聽見他們的對話心下一動，林瑞更是調來一輛消防車，親自帶著人上去查看。
「果然，我們在斷裂處發現有粘稠已經凝固的物體。初步判斷應該是糖類，具體是什麼成分要拿回去化驗。」林瑞顯然是有了重大的發現，一個大膽的推測在眾人腦子裡浮現。
不屬於南江市的家白蟻，木頭架子上粘稠的凝結物，上面三根異常尖銳的釘子。這一切，似乎並不是巧合那麼簡單。
「你們懷疑這並不是意外？」韓導把他們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裡，也聽見了他們的一些對話。
陸離沒給出肯定的答案，「我們需要調查才能下結論，韓導，希望在之後的一段時間裡，你和劇組的所有人都能配合我們警方的調查。」
「好吧。」剛剛開機一個星期，男主角就慘死，看來他們要停機一陣子了。
那個黃達成是阮枳的經紀人，原本指望他借這部劇火一把，自己也跟著吃香喝辣。可萬萬沒想到，錢沒賺著，還搭了個人進去。這幾年，公司為了培養阮枳沒少往裡面砸錢，現在是全都賠進去了。慶幸的是公司給他上了意外險，有保險公司支付賠償金，公司好歹省下一大筆錢。
陸離讓人把阮枳的屍體運回去，又讓人給今天在場的人挨個錄口供。黃達成成了重點對象，陸離親自詢問。
「你能介紹一下阮枳的情況嗎？」
「阮枳是中影出來的科班生，畢業就簽到公司，我就一直是他的經紀人。他很努力，就是機會不好。參演了兩部電影都不瘟不火，後來上了一檔綜藝節目，因為跟當時的女主持人被傳緋聞，這才有了一點名氣。前年，他參演了一部電視劇，是裡面的男三號。雖然沒火起來，至少混了個臉熟。」
從他旁邊經過的以柔聽見不由得嗤之以鼻，看樣子他就是這個套路，不管捧誰都是一樣。
「你能說說他的家庭情況嗎？」陸離覺得從這些話中根本就提煉不出什麼價值，還不如上網百度來得具體。
「他爸爸是大學老師，媽媽是醫生，家裡只有他一個孩子，條件挺好的。當初他爸媽都不同意他進娛樂圈，可是他自己喜歡，因為這個有三年多沒回過家。我還沒給他爸媽打電話，這個電話實在是不好打。對了，麻煩陸隊長幫忙通知一下家屬，反正他們要去公安局認領屍體。」
他倒是會利用人，真是個滑頭的傢伙！
陸離在本上記錄了幾筆，又問道：「你一直是阮枳的經紀人，你知道他都跟誰結過冤嗎？」
「結怨？怎麼說呢？陸隊長可能不了解我們這個圈子。」黃達成笑了，「這個圈子只有永恆的利益，沒有永遠的朋友。每一次選角，參加每一次的綜藝節目，那都是一場不見血的廝殺。你把誰擠下去，誰不記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