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對與錯
第235章 對與錯
府尹見幾個孩子作證，便就估摸著會有休妻一事，所以看到這場麵也不覺意外。
堂下無人反駁之後，府尹看著那底下的小姑娘，最終做出了判決。
顏輕輕，本當為大夫濟世救人，然卻明知其藥不妥卻仍舊找活人試藥，罔顧人命，罪孽深重，處絞刑。
待案件上報刑部，核對審議之後，行刑。
府尹也是瞧著她年紀輕輕為人繼母，最終卻被繼子背叛，生了幾分憐憫，故留全屍。
一般這等重刑，多會通知其親族，給犯人告別的時間，然顏輕輕如今被夫家所休，又似是被娘家除族，算是無依無靠，而如今早已過了霜降，到了每年秋罰冬刑之時，待審議一定，幾乎要不了幾天便可直接行刑了。
判決一下，顏輕輕就有些瘋了。
一時間，她看向那顧晉庭還有那七個孩子的眼神，充滿了諷刺和厭惡，那血紅的雙眸像是要瞪出血來，雙手緊緊攥著，渾身都繃著一股勁兒。
“這便是你說的會救我？！”捕快押著她，她卻拚命掙脫著，衝著顧晉庭道：“為了保他們，你要我去死！”
她不甘心呐！
“我……我想法子了，你再等等，輕輕，你信我……”顧晉庭心疼又愧疚，這件事情太突然了，他對京城一切都不熟悉，所以很多事情沒那麽順利。
“你別騙我了！”顏輕輕此時真的是哭都哭不出來，“顧晉庭！你不該娶妻的！你無能！什麽用都沒有！”
顏輕輕是有些瘋了，她嗤笑了兩聲，看著顧明依等人，瘋狂道：“你們口口聲聲說隻有一個娘，可你們以為你們的娘有多麽幸福嗎？！不是的，你爹說，她傻笨呆板！說她除了生孩子什麽都不會，哈哈哈哈……你們很高興能逼著我去死對吧？可是沒了我，你們的爹真那麽可靠嗎？什麽狗屁將軍，我呸！連自己的妻子都護不住！將來也一樣護不住你們！隻會說大話！騙子！騙子——”
顏輕輕猖狂的喊著，聲音都啞了，那樣子是幾人從未見過的癲狂。
從前的顏輕輕縱使很生氣，也隻是輕皺著眉頭壓抑著情緒裝得乖巧，而這一刻，卻沒了從前所有的偽裝和矜持。
夙心不由想起記憶裏，才十五六歲的顏輕輕。
那時候的她的確值得被人誇讚，父母疼愛，祖父教導，自己也爭氣。
“你死後，我會修書一封，告知你父母和弟弟，你若有遺言，我可代傳。”夙心靜靜的看著她，說道。
顏家那對父母如今在村中過得一般，他們自身醫術不行，早先又因為顏輕輕賠了許多銀錢出去，以至於日子過得緊巴巴的。
不過顏父也認識不少藥材，靠采藥和種藥為生，家裏人口少，也能湊合。
“弟弟？”顏輕輕恍惚中，突然轉過頭來，然後淒涼一笑：“你特別想笑話我吧？我爹我娘早就把我忘了，現在還再生了個孩子，就算我死了，他們也不會為我掉一滴眼淚。”
“那又如何，你祖父過世之時，你又可曾真心悲傷半分？如今便是旁人冷眼看你，也是你活該。”夙心皺著眉，“既你無話可說，那便罷了。”
夙心冷眼，不再多提。
顏輕輕被人押著走了兩步，突然回頭，看著她道：“你幫我將醫書送還給我爹娘，讓他們……燒了，還給祖父……”
她這三年多，沒教別人醫術，裏頭的東西，也沒有外傳。
顧家幾個孩子便是看也看不懂，這次將東西拿到衙門來，估摸著也沒多備一份，她本想讓顧晉庭去做的，可是……
她不信，再不信他了……
她還是恨冷夙心入骨，可她也知道，這些年來，夙心說過的話，從來都是作數的。
顏輕輕也不是完全絕望了，她還想著，或許她命大能出去呢？
隻是……她從小預感便十分強烈，尤其是在一些好事兒上，幾乎是有求必應，除了在夙心身上碰了一鼻子灰，其他方麵，她其實都很順利，就算有危險，有時候也能有些許感應。
而這一次，她似乎也感覺到了，她恐怕扛不過去。
夙心……特別可笑的是，她被夙心害成這樣，竟然還要求她幫忙。
顏輕輕又被押回了大牢，隻是這一次是死囚的住處，沒了之前的單間，也沒有了還算不錯的環境，甚至身上的衣服也被扒了下來，換上了醜陋的囚服，渾身上下所有的首飾和銀錢，都被搜刮的一幹二淨。
死牢裏頭，抬頭見不到光。
心裏抽痛得厲害，腦中幾乎是不受控製的胡思亂想。
當年，娘得知她和顧晉庭的事情很生氣，給她定了一門親，如果她按照娘的要求嫁過去，結果會如何？
那個男人叫什麽名字她都不記得了，隻記得傻得厲害，幾句話便被忽悠的團團轉。
……
祖父生前與她說過，行醫要一步一步來，她是不太懂的，明明有藥方為何就不能用，她運氣這般好，肯定能將人救活，現在想想，運氣這東西著實縹緲未知，前兩年靠著方子治病救人的時候，每一次都無比忐忑……
不對，也不對。
顏輕輕搖搖頭，祖父說的是錯的！
她是女子，行醫本就千難萬難，那些病人哪怕知道她有本事都不會找她的，如果她開不出合適的方子，就更沒有她的立足之地，她利用牧宗連又怎麽了？如今她已經長進許多了啊？像她這年紀，能有如此醫術的人已經少見了，從前那些過錯不過就是成長的過程，憑什麽就要來判她的罪！
那些病人每日痛不欲生，就算死那也是解脫了！
她不想再多等十年、二十年，太久了，她不想永遠被冷夙心踩在腳底下！
是啊，這次為什麽輸，是因為冷夙心，她成鎮國公府的姑娘，是上天不公，送給夙心那樣的身份！
顏輕輕在牢裏嘀嘀咕咕的發狂，同牢房的也都是最近要行刑的死囚，看到這場麵也都沒什麽反應。
周邊都是灰敗之色，毫無生機。
而此時，退堂之後，從京兆府一出來，顧晉庭已經瘋了一樣，一腳將顧明邇踹得遠遠的，顧明依幾人嚇得臉色發白，不敢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