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二章 太傅府被抄
第五百六十二章 太傅府被抄
但是很快,他就否決了這種想法——在前往西川之前,沈墨池才被言君諾打成重傷,況且,沈墨池一直覬覦項知樂,直到回北嶺之前,還不忘跟他提要求要把項知樂帶走,
奪妻之恨,他應該比他還巴不得讓言君諾死在西川,
可是,尤進是鍾太傅的女婿兼門生,而鍾太傅又是他的太傅先生,自小看著他長大,
思緒百轉千回間,言北祁立刻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暗中處決了言北陌一事已讓太傅跟他離了心,之前尤進一直失去了蹤跡,如今回來卻是這般巧合,
到底是他真的曆盡千辛萬苦逃回來的呢?
還是因為被言君收買以後放回來的呢?
抑或是在鍾太傅的授意下對他有所保留呢?
他不得而知。
多疑使他的滿腔熱血冷靜了下來,連帶對尤進的冷漠也多了幾分。
“皇叔位高權重,出行自是要謹慎萬分,尤愛卿這次西行,除了皇叔抓拿刺客一事,可還有其他消息帶回來?”
以為言北祁依然不死心想要知道傳說中的無影衛的消息,尤進麵帶愧色的對言北祁再次磕了一個頭。
雙目通紅,羞憤的看向言北祁。
“罪臣無用,有負皇上所托,罪臣不但沒有找到那個組織,而且在西川內亂沒多久以後,罪臣就落入了攝政王爺的手中被關押了起來,直至王爺在西川中毒,罪臣才能趁亂偷了馬匹逃走。”
相較於尤進的情緒波動,言北祁的神色冷靜得幾乎冷血。
“哦,竟是這麽一回事。”
言君諾中毒?
要是他這麽容易中毒,除掉他還至於這麽棘手?
趁亂偷馬?
若是旁人犯這種錯也就罷了,言君諾好歹也是從馬背上奪來的兵權跟政權,他的人會犯這麽低級的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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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春寒料峭。
今日的太傅府似乎格外的寧靜。
鍾祺英得知尤進在巳時進京都後直奔皇宮,至今還未出宮,心中已有猜測。
白天的時候他讓心腹收拾了一些金銀細軟,帶著兩位將近及冠卻尚未娶妻的嫡子悄然離了京都。
保住了鍾氏的根,已經是他最大限度的盡力而為了,剩下的人,隻能聽天由命,
此時的他,許是看不到任何希望,又或許是猜到了自己的下場。
眼底精光矍鑠不再,渾濁猶如一個普通的花甲老人。
坐在他的下首,還有兩個斯文俊秀的年輕書生。
其中一個看上去年長些,約莫雙十出頭,是新晉翰林院編修卞吉,另外一個看上去約莫隻有十五六歲,是當朝貢生郭子昂。
“為師所言,你們都記住了嗎?”
兩人相視一眼。
紛紛點頭,“學生記住了。”
得了兩人的保證,鍾祺英總算放心了。
微微頷首,便闔上雙眼不再說話。
前廳刻漏的滴水聲清晰可聞,時間就在一滴一滴的落水聲中悄然流走。
靜坐了一會以後,鍾祺英便揚手把兩人打發了回去。
郭子昂想要上前開口,被卞吉拉住了,看到卞吉不動聲色的搖頭,郭子昂隻能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學生告退。”
兩人同時對鍾祺英行了一個謝師拜禮。
鍾祺英緩緩睜眼,看著這兩位尚且還有點希望的門生,微微點頭,“去吧,從後門走。”
前麵估計不安全了。
“是。”
仿佛在印證鍾祺英的想法,兩人離開沒多久,太傅府便中門大開,整齊的步入了兩行舉著火把的佩刀禁衛軍,幾名內侍趾高氣昂的踏入了太傅府的大門,又在看到鍾祺英的那一刻,把所有傲氣斂得一幹二淨,陪著笑躬身上前。
為首的內侍拂塵一掃,對鍾祺英笑道,“鍾太傅,皇上有請。”
鍾祺英淡淡的看了一眼排列整齊的禁衛軍,“皇上可有說因何事如此勞師動眾?”
內侍笑得圓滑,回答滴水不漏,“皇上的安排自有他的用意,灑家不敢妄自揣測聖意。”
鍾祺英站了起來,伸手理了理身上的褶皺,臉上沒有半分懼意,挺直了脊梁,似要保留文人僅存的傲骨。
自言君諾攝政以後就一直在言君傲麾下與言君諾鬥,言北祁即位後,他又輔助言北祁打壓言君諾,沒想到,最後卻不是死在言君諾的手上。
想來都是造化弄人。
四十年前的知遇之恩,如今,算是劃上一個完美的句點了。
太傅府被舉著火把的禁衛軍團團包圍早已是鍾祺英意料之中的事情,他仰首看了一眼沉寂漆黑的天空,隱去了眼中濁淚,沒有半分遲疑登上了進宮的車駕。
在車駕走遠後,禁衛軍魚貫而入,太傅府頓時一片兵荒馬亂——不讓他親眼看到自己府中的人被抓,也許是言北祁給他最後的仁慈跟臉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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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傅府周邊的動靜不小,本來一部分已經歇下了的百姓紛紛從街頭巷尾探出腦袋圍觀。
膽大一些的更是遠遠的站著看太傅府上的人一個一個戴著枷鎖像串葫蘆似被拉著出來。
“誒,你說,這太傅大人到底犯了什麽事?居然連府都被抄了。”
“就是說,確實奇怪,要知道這太傅可是皇上的師父啊,師父師父,一日為師,終生為父,”
“嗐,誰知道呢?咱們平民百姓這一套在皇上那裏不頂用,而且,在皇上跟前辦事不都這樣?你說話順了皇上的耳朵,皇上心情好了,加官進爵都是小事,萬一哪天你不長眼,皇上心情不好,你說的話讓他煩躁,他直接滅你九族也很正常。”
“去年在菜市口被問斬的鍾太師還是皇上的親舅舅呢,全府上下一百多口人,不也無一幸免被滿門抄斬了嗎?”
“這不是很正常?在國家大事上,要是賣國求榮,親爹都沒情麵講。”
“沒想到皇親國戚也這麽危險。”
聽到其中一人說話還帶著懼意,另外一人安慰道。
“有句話叫什麽來著?富貴險中求,對,就是富貴險中求,這做官越大啊,越危險,咱們還是好好的看著不做官就行了,做官動不動就要被砍頭抄家,還做個勞什子的官。”
“可是攝政王爺的官不比所有人的官都大嗎?而且攝政王爺好像權力比皇上的權力還要大,怎麽不見皇上心情不好那個啥了王爺呢?”
“嗐,你也說了,王爺的權力比皇上的還要大,皇上怎麽能動王爺呢?
而且,拋開身份王爺還是皇上的親叔叔了,你看過哪家大侄子敢打叔叔的?”
“有啊,巷口那個二賴子不就天天都在打他那個不能下地隻會在床上吃飯的癱瘓叔叔嗎?”
“對對,二賴子的房子還是占他叔叔的呢。”
眾人說得正起勁,一個弱弱的聲音響起。
“可是,如果叔叔夠凶、夠狠,侄子打不過,還會打嗎?”
一時之間,人群沉默了。
好像是這麽回事,畢竟,
當年年少的攝政王爺率兵入京,很多人都親眼看到那一批重騎鐵甲的士兵把京都的守衛打得毫無招架之力。
所以,
皇上滅自己親舅滿門,動自己的師父,動所有讓他不爽的人,卻唯獨放過了攝政的叔叔,最大的原因不是他不敢,也不是他有多敬重自己的叔叔,而是,
打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