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章
第449章
一陣冷風吹來，戰九霆長指抵了抵眉心。讓自己平靜下來，眸中暗色像是一點一點被風驅散，他在心底歎息一聲，有些疲憊，他認為他的目標從來堅定不移，對於愛情他覺得清晰堅定，但是他不知道為什麽，這個女人什麽都沒做卻讓他一再動搖。
如果她刻意靠近自己戰九霆更用力的捏了捏眉心。
“元帥，少夫人還沒有回來，晚餐已經準備好。”賀炎見他說道。
戰九霆隨手把外套扔給他，抬手鬆了鬆領帶。往客廳走去，邁出去兩三步，覺察到身後沒有腳步聲。
他沉冷地出聲，“愣著幹什麽？”
言瓊很謹慎地保持距離，總覺得戰九霆有些莫名其妙。
搞得她想為他搭一搭脈，是不是這些年他的身體出現其他的問題。
但是言瓊的這種想法隻是轉了一半，就猛然消散，因為她一跟上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秦嫂正親手布置餐具。聞聲朝兩人看來，言瓊立刻垂下頭，錯開她的目光，不敢呼吸。
“兩個人啊。”秦嫂壓低聲音道，似乎並沒有發現言瓊有什麽奇怪。
再看了一眼言瓊，秦嫂沒有說什麽，轉身又去拿了一副碗筷。
言瓊知道，這是秦嫂喜歡一個人的表現，秦嫂的身份在五年前都相當於龍堡的管家，為客人盛飯這樣的事，有另外的仆人為她做。
但是秦嫂看了她一眼就願意親自為她盛飯，讓言瓊不由得喉間一熱。
桌上的菜熱氣騰騰，色澤鮮豔，正散發著誘人而熟悉的香味，有兩道菜還是自己曾經喜歡的，可是言瓊卻遲遲沒有下筷子。
近鄉情怯大概就是這樣感覺，心髒處有些酸澀的味道。
言瓊忍不住抬眸朝秦嫂忙碌的方向看去，但卻直直地撞進戰九霆的眼眸中。
呃，又被戰九霆逮個正著。
言瓊狼狽的移開目光，抓起筷子在米飯裏麵插來插去，故作掩飾。
冰冷而銳利的目光終於從她身上移開，言瓊微微抬眸，眼眸不禁跟著戰九霆的筷子移動。
幾十秒後，“嘭”的一聲。
碗落到地上摔得粉碎，戰九霆放下筷子抬手揮了下。當即有傭人上來收拾殘局，他則靠著椅背，神色看似慵懶地打量著言瓊。
言瓊有些懊惱，明明她是身不由己，明明她什麽都不想做，為什麽要被戰九霆時時刻刻地防範，這樣想起來言瓊忍不住皺眉。
另外一邊，戰九霆心理也煩躁，這個女人不是有最愛地男人嗎？為什麽用那樣地目光看著自己？
眷戀酸楚又帶著欣慰，讓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就想成為她用這樣的目光注釋的人。
她明明用這樣的眼神看著自己，可是當自己一抬眸，卻立刻蕩然無存，這是不是欲擒故縱？
戰九霆都沒這樣的想法有多麽突兀，可能他下意識地拒絕是另外一種可能。
另外一種，跟他無關的，這個女人其實是想起另外的事，甚至另外一個男人的可能。
而此時傭人端上一碗新的飯放在戰九霆麵前，戰九霆慢條斯理拿起筷子。眼神又一次輕飄飄落到言瓊身上，然後他就徹底移不開目光了。
因為她正專注地把菜裏的薑絲挑出來，動作細致，神色自然。
戰九霆眼眸動了下，眸色不受控製地暗沉下去。她這麽做是因為發現自己不吃薑？
或者說，剛才的目光和現在的動作都是她在刻意的引誘自己，她一開始就是個狡猾的獵物。
帶著侵略性的眼神一寸寸占領著她，從頭頂到腳下。空氣慢慢地變的曖昧起來，戰九霆的目光越來越有進犯意味。
如果她在用特別的方式讓自己注意，她真的成功了。
言瓊像是覺察到了什麽，停下手，指著盤子道：“我不喜歡”
“你怎麽知道我不喜歡薑？”戰九霆口吻不鹹不淡打斷她的話。
言瓊心理跳了一下，她看戰九霆口味不佳，當然自然想起戰九霆不愛吃薑，戰九霆也是一天沒有吃飯，她下意識地希望男人可以多吃兩口。
“是我的傷痕，吃不了任何辛辣。”言瓊放下筷子，解釋說。
“傷痕？”戰九霆的目光落在言瓊的臉上，這個理由無懈可擊。
言瓊抿著唇沒有說話，就在戰九霆要放開言瓊的時候，他眼眸忽然眯起，最終眸光集聚在她臉上的傷疤的某處。
如果他沒有看錯，這個疤痕和上次看見的有些許不同。
戰九霆對自己的記憶力非常自信，隻要他看見過的東西就能夠迅速存入腦海中。他傾身向前，目光緩慢下移。
疤痕確確實實和上次有細微的不同。
沒有任何可能讓她的疤痕在短時間內出現這樣的不同，除非
他猛然抬手，動作快的言瓊根本來不及反應。
下巴就被大手鉗製住，言瓊瞳孔擴大，意識到什麽她拚命掙紮。
但戰九霆的手卻像是鐵製成，根本撼動不了分毫。
他的臉越來越近，眼神更是直直地落到傷疤處。炙熱的呼吸打在言瓊臉頰上，動作曖昧地像是要接吻。
但言瓊知道不是。
進入龍堡就一直繃緊的敏銳直覺讓她危機意識滿滿，腦海裏警鈴大作。而且戰九霆的目光，讓她心底不寒而栗。
他慢慢地抬起手，朝言瓊靠近。她瞬間明白戰九霆要做什麽，他發現了自己傷疤是假的！
言瓊大力地往後退，心中一片迷茫。
如果剛才還有機會鎮定，戰九霆發現她的真實身份之後，她還能離開嗎？
在戰九霆看來，她那點掙紮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冰冷的指尖觸及到疤痕的一刻，她眼眸中一片絕望。可以預想到自己的身份下一刻就會被發現。
但就在此時，戰九霆的手指突然頓住了。捏著言瓊下巴的手也鬆開了，她詫異地看過去。
隻見戰九霆眉頭緊皺，眼眸十分淩厲地盯著她。大手則用盡全力撐著桌麵，額頭已經滲出細汗。
言瓊立刻明白他正在忍耐疼痛，她往前走了一步，但又停下。
不知道過了多久，戰九霆捏著桌麵的手陡然鬆開。他抬手放鬆地按著眉心，麵上看不出任何不對勁。
倘若言瓊不是剛才親眼目睹，一定也不知道戰九霆剛才忍受了多大的痛楚。
言瓊遞上紙巾，戰九霆沉默接過擦去額頭上的薄汗。眼神陰蟄地望著紙巾，這樣的頭痛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但這一次尤為強烈。
戰九霆已經有些發現，隻要想起清潔工頭部就會產生疼痛。以前隻是隱隱的，尚且能夠忍受。但這一次卻像是潮水湧來一樣，疼得他幾乎快要踉蹌。
而這一切隻和清潔工有關。
經過了這麽幾分鍾，言瓊也明白他的頭疼是怎麽回事了。她渾身有些發軟地坐下，眼神掠過自嘲的諷刺。
他的頭疼，大抵還是因為五年前嶽思瑾的詛咒。
關心他的身體，還自然的能想起戰九霆一切習慣，為了他吞下一切不甘，可是又能怎樣呢？隻要靠近他，就會讓他痛得像是烙鐵灼燒。
嶽思璟的催眠在於，戰九霆的眼裏隻能有她，看著嶽思璟戰九霆才能平靜安心，一旦想起自己隻會讓他痛不欲生。
“不解釋一下你臉上千變萬化的傷痕嗎？”戰九霆冷沉的聲音響起，依然淩厲。
言瓊苦笑抬眸，臉上的疤痕瞞過普通人很容易，因為沒有多少人願意多看這醜陋的傷疤。但是已經被發現端倪，還有要瞞過戰九霆，完全就是癡心妄想。
言瓊看了一眼臉色依然蒼白的戰九霆，垂下眼瞼，指尖泛起白色，她輕輕歎了一口氣：“不是所有的真相都要揭開。”
戰九霆抬眸，神色冰冷。
他一把抓住言瓊的手，淩厲的眸子微眯著，“確定要在我麵前耍花招嗎？”
“有些隱瞞，是為了更多人的圓滿。”言瓊口氣平淡，卻像是蘊含著許多猜不透的滄桑。
戰九霆漠然地望著她，忽然覺得她離自己很遠。而她所說的圓滿，更像是蘊含了許多無可奈何的東西。
這個女人身上的謎團，讓他更加的想要解開了。
至於女人接下來的話，他並不想聽。手上陡然的用力，言瓊隨即露出痛苦的神色。
但她迅速又淺淺一笑，直直看著戰九霆眼睛：“你不是愛嶽思瑾嗎？你覺得愛她讓你開心，心情平靜，有幸福的感覺嗎？讓你覺得哪怕一輩子不完滿都要去堅守嗎？”
戰九霆看著她的眼睛，眸色深沉似海。
她能準確說出自己對嶽思璟的感情，似乎比自己還要準確，可是戰九霆卻暮然覺得，有什麽更重要的東西，在他眼前猛然流逝，現在抓不到就會永遠失去，他卻不知道那是什麽。
而這個時候，言瓊已經後退了一步。
“如果有，那我希望帶著一輩子的傷疤，也是為了這樣一個人。”言瓊微笑著，但是眼底卻帶著巨大的悲慟。
周遭的空氣似乎也染上了悲傷，包裹著她：“就像少夫人對戰元帥來說那樣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