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哈哈哈,老婁,你這就不地道了,前頭問你去接誰非不說,藏的跟什麽似的,這下還不是被我瞧見了?這是弟妹吧?”男人虎背熊腰,相較於婁路回的修長挺拔,他更加魁梧幾分,像個鐵塔似的,濃眉大眼,輪廓深邃,應該有少數民族的血統。
他大步走上來的同時,還伸出兩隻健壯的長臂與婁路回相互擁抱、拍肩膀。
發出的沉悶聲音,叫藏在圍巾裏的田宓咧了咧嘴,為他們疼的。
男人們打過招呼後,婁路回便為兩人介紹:“這是我對象田宓。”
說著,又低頭看向隻露出一雙眼睛的小姑娘,嗓音不自覺柔和了下來:“田宓,這是我的好友阿爾斯郎,是六二一農場的場長,蒙古族人,不過他的母親是漢族人,你喊他漢名程朗也可以。”
田宓在男朋友說話的時候,就已經開始扒拉臉上的圍巾,繼續蒙著多少有些不禮貌。
無奈穿的實在太多,一句話的功夫,隻夠她從袖子中,將手笨拙的掙紮出來。
見狀,婁路回輕咳一聲,咽下已經蔓延至喉間的笑意,抬手幫她拉下臉上的圍巾。
田宓,
田宓若無其事的衝著人彎了彎眉眼:“程朗同誌你好!我是田宓。”
看清女孩的模樣,程朗眼底的驚豔一閃而過,很快又拿看牲口的眼神掃了眼老友,合理懷疑他老牛吃嫩草:“弟妹別客氣,直接喊我朗哥,我跟老婁那可是過命的交情。”
田宓下意識仰頭看向男朋友。
怕她凍著,婁路回扯了扯圍巾,將她的小臉又擋了起來:“別理他,程朗同誌挺好。”說完,便不再理調侃怪笑的好兄弟,領著對象往解放小卡車走去。
“嘿!護的還挺緊。”程朗也不介意老友的態度,心裏反倒為他尋到喜歡的人高興,嘿嘿笑著爬上了駕駛座。
=
汽車開動後,田宓隔著車窗向外看。
不斷倒退的風景中,火車軌道很快就消失在了視線裏,取而代之的是大片的密林。
天快要黑了,白霧漸起,隱隱綽綽的繚繞著山巒和樹林。
車窗縫隙處,零星穿進來絲絲縷縷冷風,田宓又緊了緊圍巾,突然後知後覺的,對於衝動來到這樣一個陌生的地方,升起了些許無措與彷徨感。
就在她懷疑自己的選擇是不是錯誤的時候,突來一聲狼嚎將她從恍惚中驚醒。
毫無防備的田宓,下意識的打了個激靈。
剛才是狼吧?
真的是狼吧?
“不怕,咱們開著車,狼跟不上來!”婁路回雖然跟程朗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天,但視線卻一直關注著小姑娘,見她被嚇著了,立馬安撫式的拍著她的肩膀。
等女孩兒鎮定下來,他又挽起她一隻袖子,握住她的手,一起揣進自己的口袋裏。
透過後視鏡,將這一幕全部收在眼底的程朗牙酸的不行。
好小子,從前對哪個女的都冷冷淡淡的,他還以為老友沒有這根筋,或者不懂哄女孩子。
現在看來,不是不懂,而是沒遇到對的人。
可見隻要將人放在心裏,有些事情做起來就是本性,哪怕是婁路回這樣清冷孤傲的男人。
不過,程朗也是真心為老友高興,他比老婁大三歲,家裏最大的娃都14了。
擔心小姑娘被這裏的環境給嚇退了,他忍不住就開起玩笑,試圖讓人放鬆些:“弟妹,你別怕,狼有什麽,要是真遇到了,你別露怯,隻要拿起棍子使勁在地上敲,那動靜,狼也得害怕。”
田宓扯了扯嘴角:“是讓我敲著棍子,然後跟狼一起害怕打哆嗦嗎?”
“哈哈哈,反正隻要你強硬起來,它們也害怕。”程朗腦補了下小姑娘說的畫麵,頓時被逗的朗聲大笑。
“別聽程朗瞎說,他說的那是孤狼,狼是群居動物,敲棍子沒用,不過你別擔心,部隊裏很安全。”擔心女朋友單純,真相信朋友的胡扯,婁路回溫聲解釋。
聞言,程朗嘿嘿笑。
田宓也笑,她又不傻,一開始就聽出程朗在逗她,所以才會那麽回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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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半小時後。
天色已經徹底黑沉了下來。
打著昏黃車燈的皮卡發出“吱――”的一聲響,汽車便穩穩停靠在了招待所門前。
婁路回率先下車,又將田宓扶下來,才去後麵車鬥中取行李。
“你倆先進去訂房間,我去瞧瞧晚飯弄的怎麽樣了。”鎖好車,程朗將自己的證件扔給好友。
待婁路回接住後,人就大步邁進了暮色中,遠遠的又喊了聲:“老地方啊,你帶弟妹早點過來,我上午就訂好了。”
“知道了!”婁路回應了聲。
“去哪吃?”黑暗如同吞噬萬物的巨獸,冷風肆虐下,陰森恐怖的“嗚嗚”聲,更叫人心中發毛,待徹底看不到程朗的身影時,田宓收回視線,努力保持平靜問。
婁路回卻立馬從女孩微微緊繃的聲音中發現了她的緊張,於是他將三個行李箱全部放到一隻手上,用空出的那隻手,虛虛攬著人,護著她走進招待所。
嘴上還不忘多說話,分散她的注意力:“不遠,大概一百米外,走幾步就到了,不是什麽偏僻的位置,查幹大叔烤羊肉手藝在附近很出名,咱們今天有口福了,對了,你吃羊肉嗎?”
田宓點頭,兩人已經進了招待所,她將介紹信跟錢也遞給男朋友,讓他幫忙一起登記,才搖頭:“我不挑食。”
心裏卻嘀咕開來,這裏居然可以私人做生意嗎?那她的荷包是不是有機會再鼓起來?還是這個叫查幹大叔的,其實也是國營飯店?
許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婁路回輕聲道:“晚點跟你細說。”
說完這話,他的視線又在那張大團結上掃了一眼,停頓了幾秒後,到底沒說不要她的錢,平靜的伸手接了過來。
短短這麽兩天相處下來,他大概看出來了,自家對象是個什麽性子。
雖然他覺得自己的錢就是她的,但小姑娘顯然不是這麽想的。
婁路回雖然失望,卻也隻能安慰自己不著急,她總會願意用他的,
男人辦理入住手續的時候,田宓則好奇打量著招待所的環境。
這裏應該新建沒幾年,有別於沿路看到的大多數拉合辮子房(泥土混合稻草的屋子),招待所是用紅磚建造的,兩層樓,在這個年代算得上氣派。
櫃台上也有電話,或許,明天早上,她可以借用電話,給派出所去個電話報平安,
手續辦理的很快,田宓還沒看仔細,那服務人員便拿出鑰匙領著他們上樓。
田宓猜,男朋友四個口袋的軍裝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服務員熱情的簡直讓她有些不習慣。
三人的房間緊挨著,田宓住在最裏麵那間,婁路回則選了中間的。
進屋後,因為還要出去吃晚飯,田宓便沒有脫外套,隻是放下行李粗略打量了下房間內的陳設。
意料之內的是,屋內有炕床,隻是這會兒還沒燒,按方才服務員的意思,很快就能暖和起來。
而意料之外的則是,除了基本的櫥櫃桌子外,衣櫥上還鑲了一麵半身鏡子。
說來心酸,自打來到這個世界,她見過最大的鏡子也就巴掌大。
不過田宓也隻感慨下,此刻鏡子內的她已經被裹成了球,照不照的也沒啥區別。
嚶,要是有羽絨服就好了。
老棉襖、軍大衣什麽的,真的好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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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
熱油滴落進炭火中,發出叫人垂涎欲滴的聲音。
香,實在是太香了。
泛著油光的羊肉被烤的外焦裏嫩,一口下去,鮮美的肉質簡直是極致的享受。
田宓覺得,味道比她曾經特地跑去草原吃的烤全羊還要好吃,應該是原材料的原因。
這時候的牛羊吃的都是綠色食物,純天然的。
不像後世,打著純天然的廣告,實則那些牛羊吃的食物內,依舊存在著各種不好的雜質。
草原漢子熱情,程朗完全沒有考慮三個人能不能吃完,定了半隻烤羊。
因為有男朋友幫忙切成小塊,所以田宓拋卻矜持,隻負責埋頭苦幹。
前麵婁路回有說,此地的環境不如南方緊張,因為太過偏僻,哪怕外麵鬧的風聲鶴唳、人心惶惶,這裏也算安穩。
最重要的是,原住民們很團結,隻要民眾們注意分寸,不要鬧的太過份,一般就不會有人查。
所以,查幹大叔隻接待熟客。
當再次滿足的咽下去一塊焦香的羊腿肉時,田宓深深感慨偏僻的好處,否則就錯過了這等人間美味,
吃飽喝足,揮別憨厚的查幹大叔離開的時候,三人的身上全都沾染了濃重的烤肉香。
田宓渾身暖洋洋,被怕她摔倒的男朋友牽著往招待所走。
路上,程朗邀請婁路回去澡堂泡澡,吃完烤肉再去泡個澡,在這個時候絕對是最高級別的招待。
婁路回愛潔,算起來已經有好幾天沒有洗澡了。
火車上梳洗不便,他每天隻能在廁所裏隨便擦兩把,這會兒聽到提議不免心動,卻又有些不放心對象,一時沒有回答。
倒是田宓,聽說澡堂立馬來了精神:“我可以去嗎?女澡堂今天開不開門?”
程朗嘿一聲,覺得弟妹這性子合他胃口,不扭捏,逐大著嗓門道:“開!咋不開?每周二四六都開,走走走,回去休息一會兒就去,哥跟你說,你這坐了幾天車的,去泡個澡,再往炕床上睡一覺,第二天保證你渾身舒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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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確很舒坦,從未有過的舒坦。
第二天田宓從溫暖中醒過來的時候,整個人還是軟綿綿的。
來到這個世界後,她就沒有睡過比昨晚更好,更沉的覺。
當然,這其中應該也有之前在車上輾轉了一個星期,過於疲憊的原因。
一個人出行,因為要警惕,所以她一直沒睡好,後麵兩天哪怕婁路回過來接她,那麽小的床位,又能舒服到哪裏去。
想到這裏,田宓在軟和的被窩裏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又留戀的打了幾個滾,才爬起來穿衣服。
打開門,刺骨的寒冷糊到臉上,瞬間將田宓從溫暖中喚醒。
不知道是剛從暖呼呼的房間裏出來,還是什麽,總感覺溫度似乎比昨天更冷了些,她縮了縮脖子,將小臉埋進圍巾裏。
回身掩上門,看著大亮的天色,田宓有些為難,也不知道幾點了,不會很晚了吧?
就在她躊躇是自己下去,還是去敲男朋友門時,隔壁的房門便被人從裏麵打開了。
婁路回一身齊整,神清氣爽,瞧著就知道起來好一會兒了。
田宓尷尬的笑了笑:“早啊,我是不是睡過了?現在幾點?”
“早!沒睡過,才七點,是要去梳洗嗎?”婁路回嘴角帶笑,嘴上雖然這麽說,人卻已經關上門走了過來,顯然是打算陪同。
見狀,田宓也抿唇笑:“嗯,你幾點起來的?”
“五點。”
“這麽早?”
“在部隊裏習慣了,昨晚睡的好嗎?”
“挺好的,你吃了嗎?”
“還沒有,等你一起。”
“,”
簡單溫馨的對話間,兩人已經來到了公共洗漱間,這裏全天供應熱水,鍋爐中蒸騰著灼熱的氣息,婁路回擔心對象燙到,動手給人兌好水端了過來。
沒談過戀愛,但是看過別人談戀愛的田宓,很快就拋卻了被當小寶寶照顧的別扭感,喜滋滋的彎腰開始打理起自己,
咳咳,那什麽,有男朋友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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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省地廣,雖然同屬一個市區,但此地離部隊,開車還需要5個多小時,這還得是路況好的情況。
吃完早飯,程朗又開車將兩人送到車站。
這幾天沒有大風雪,農場上忙的緊,要用到卡車的地方很多,不然他就將兩人直接送回部隊了。
“,結婚的時候,可得通知我,我等老婁這杯喜酒可是等的望眼欲穿了。”離別時,程朗的殷殷叮囑再次叫小情侶紅了臉。
兩人都不好意思看向對方,隻是死命瞪著口無遮攔的家夥。
見狀,程朗頓時哈哈大笑,然後也不管他們越來越紅的臉,吹了一個響亮的口哨,便驅車離開。
田宓,
婁路回,
都是成年人,揮別了熱情的蒙古漢子,兩人又若無其事上了中巴班車。
車上已經坐了一多半人,他們便拎著行李去到最後麵。
汽車內沒有暖氣,不止田宓跟婁路回,所有人都穿著厚實的大衣。
放好行李後,兩人挨在一起,溫聲細語聊著天,後麵的旅程倒也不算難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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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6部隊。
田雨抱著從司務長那邊勻來的一大塊新鮮羊肉,喜滋滋的往家裏走。
丈夫一個月的工資78塊,又因為這邊環境惡劣,組織上另外給了補貼,算來每個月到手差不多有小100塊。
除了按月寄回婆家的養老費20元,還有隔三差五給婆家娘家寄些東西外,剩下的都算他們小兩口的家用。
這邊肉食相對便宜,蔬菜基本自己種,所以哪怕每個月固定存起來三四十塊,家裏的日子也還算寬裕。
其實家裏有凍肉,她完全沒有必要再去買。
隻是田雨惦記著宓丫頭在家裏吃不到什麽好的,也不知道瘦成啥樣,便想著買一塊新鮮的。
想到二妹能吃肉吃個飽,她剁肉的動作就更麻利了。
“嫂子在家嗎?”
剛將剁好的羊肉塊放進桶裏清洗,順便泡泡血水,田雨就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她起身,一邊在圍裙上擦著手,一邊快步迎了出來:“小雲啊?快進來,來嫂子家還站在外麵喊什麽?”
說話間,田雨已經推開了木門。
卻不想,門外站著的,不止是好姐妹葛雲,還有一個不認識的小姑娘。
她笑問:“這位是,?”
葛雲也不知道自家這小姑子是怎麽回事,昨天才來島上,今天就呆不住,非要出來轉一轉,還指明要來田嫂子家。
她本來是不願的,但丈夫說田嫂子人好,在部隊裏跟誰都能說上幾句話,還熱心,說不得能幫小姑子找一個好男人,讓她帶著小姑子跟田嫂子熟悉熟悉。
葛雲是真心喜歡田嫂子,自然不願意將小姑子這種人介紹給她,吃過早飯,送走丈夫後,她到處磨蹭幹活,就是不提這茬。
不想好一頓打扮的小姑子也不用自己領路,自顧自就跑了出去。
無法,擔心小姑子那張刀子嘴得罪人,她隻得放下手裏的活,抱著孩子跟了上來。
隻是來到嫂子家,因為多了個小姑子,葛雲便沒有像往常那般直接進去,而是站在門口喊了一嗓子。
如今見嫂子依舊麵帶熱情的笑容,她心中更是窘迫,總覺得給人添麻煩了,呐呐介紹道:“嫂子,這是我小姑子錢晶晶,昨天才來島上的。”
聞言,田雨麵上不動聲色招呼人進屋,心裏卻琢磨開來了。
前幾天丈夫好像說過,錢勝也想將妹妹介紹給婁團來著。
所以,這會兒上門是幾個意思?
尤其這個叫錢晶晶的小姑娘,哪怕臉上帶著笑,她也能瞧見那眼底掩不住的打量與不以為意。
這是,瞧不上自己?
她倒無所謂一個小姑娘的輕視,就是有些心疼葛雲這個傻妹子,攤上這麽個小姑子,後麵的日子怕是不好過。
再加上她那個假兮兮的丈夫,唉,
心裏雖然各種想法,田雨麵上卻不顯,熱情的給她們泡了糖水,又抓了幾把炒花生過來,才抱著胖閨女坐下與兩人聊天。
大約是勝券在握給了錢晶晶底氣,她全程沒怎麽說話,隻是端著糖水,斯斯文文的抿著。
哥哥說的不錯,田家這位嫂子長相的確不如自己,身材就更別提了,比自家蠢胖的嫂子也好不到哪裏去,可以想象,她那個與她很像的妹子,定然也不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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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6部隊在一座島嶼上。
除了一條通行的主路,其餘三麵環水。
每天部隊後勤部,都會出來附近的農場上采買物資。
田宓他們坐的是早晨8:30的班車。
走走停停,晃晃悠悠,等到達目的地的時候,時間已經是下午3點了。
比預計的要晚上一個半小時,因為半途下起了雪。
好在雪是下半程下的,不然等積雪堆積起來,車輪子打滑開不了,就隻得蹲在車上熬,或者尋地方過夜。
下車前,兩人就著婁路回一直藏在懷中,用體溫捂著的軍用水壺裏的水,隨便對付了幾口硬饅頭,又嚼了幾口肉幹,填了五髒廟。
這會兒倒是不餓,頂著風雪一腳深一腳淺,踩著咯吱咯吱的音律,向著采購車停靠的位置挪動。
大雪才下一個多小時,入目所及之處就都變了個顏色,地上的雪甚至沒過了腳背,白茫茫的很是夢幻。
田宓懷疑,起碼有零下三十度了,但她心情不差,饒是北風呼呼,雪花砸人,她也還有閑情逸致到處打量。
畢竟是將來要生活的地方。
許是有部隊臨近的原因,她發現這處小鎮,瞧著倒是比路上遇到的大多房屋要整齊很多。
遠遠的,她甚至還瞧見了一棟2層樓房。
婁路回說,那是部隊招待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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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購車停靠的位置有一處小亭子,勉強能遮掩風雪。
兩人走進後,田宓跺了跺腳上沾染的雪花,內心感慨。
怪不得大姐八年沒回家,實在是太艱難了。
她一個人輕裝上陣都有些扛不住,更何況大姐還有孩子。
“腳冷?”
“不冷!”下車的時候,許是坐久了,腳的確凍麻了,但艱難行走了幾百米後,她已經緩了過來。
再一個,她腳上穿的靴子厚實防水,是男人特地帶給她的,包括身上的軍大衣。
不得不說,如果不是婁路回準備充分,就她自己那雙老棉鞋,還真不一定能抗住。
唔,對象這麽體貼,得加分。
這般想著,她被自己逗樂,仰頭衝著人彎了彎眉眼。
婁路回扯了手套,抬手將女孩長翹如小扇子般的,睫毛上的雪花擦掉。
也跟著勾起唇,小姑娘似乎有魔力,瞧著就心情好。
田宓不自在的眨了眨眼,沒話找話:“采購車什麽時候來呀?”
也是巧了,她話音剛落下,就有發動機的嗡嗡聲傳了過來。
她探頭,果然在白茫茫的雪霧中,看到了隱隱綽綽的汽車向這邊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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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沒有太陽。
到了傍晚的時候,天空更是黑沉沉、陰森森的。
田雨忙碌了一整天,準備了好幾道硬菜溫著。
眼瞧著天都快黑了,二妹他們還沒到,她心裏頭就有些急,撈起大衣裹上,又換了鞋,戴了帽子圍巾,將自己個兒裹的嚴嚴實實的,準備出門。
臨走時,還不忘對著老大老二吼一嗓子:“媽去接二姨,你們看好妹妹,不許偷吃知道嗎?”
老大陳尋已經13歲了,算是個小大人,聞言抱著妹妹一臉無語:“您快去吧。”
嘿,臭小子還嫌她煩了,田雨笑罵兩句才推門出去。
不想才走出去幾步,就遇到了下班回家的丈夫跟周建設,她熱情招呼人:“建設跟老陳先進屋暖暖,我去采購部瞧瞧。”
聞言,陳剛皺眉:“老婁跟二妹還沒到?”
周建設瞧了瞧天色:“估計是大雪,車不好開。”
田雨也著急:“還沒到呢,我不放心,你倆先進屋,我去瞧瞧。”說著,便抬腳往外走。
陳剛讓周建設先進屋,自己則大步跟上妻子。
路上,田雨跟丈夫說了錢晶晶上門的事情,未了還感慨:“我瞧著那姑娘是個厲害的,葛雲日子怕是要難了。”
“她為難你了?”以為妻子被欺負了,陳剛黑了臉,語氣有些不愉。
錢家兄妹打什麽主意他心裏門清,他不管他們怎麽算計,但是把心眼子擺到自己妻子身上就是不行。
田雨擺手:“那到沒有,為難我幹啥?沒仇沒怨的,人家都沒怎麽說話。”至於被人瞧不上什麽的,她不打算跟丈夫說,這點小事犯不上,畢竟錢勝跟丈夫還是戰友,兩人還得共事呢。
得了妻子的解釋,陳剛卻依舊不滿意。
但凡做政委的,哪個沒有幾百個心眼子,是以,就算錢家那姑娘什麽也沒說,他也能猜到她來自家的用意。
陳剛不想將那些汙糟的小心思講給妻子聽,很快斂了眼底的怒意,抬起手扶在妻子的後背上,溫和道:“不喜歡就不要相處,他們家就是看上老婁了,估計是聽說了二妹的事情,過來打探情況的。”
“看上就看上唄,來咱們跟前使什麽勁兒?她要有那能耐讓婁團喜歡她,也是她的本事,咱們再給小妹找一個就是,宓丫頭那麽好的姑娘,找個男人還不容易。”田雨抱怨,心底忍不住連婁路回都遷怒了幾分,小夥子長得太好也是麻煩事。
“快快打住,這話不能說,老婁要是有旁的想法,還能專門去接人?更別提人出發前,還特地打聽二妹的鞋碼跟身高,專門給帶了保暖的衣服鞋子,可見人家對二妹有多用心,你這話就有些沒良心了啊,小雨同誌!”說到最後,陳剛還玩笑式的告誡。
田雨方才也就是氣上了頭,這會兒聽了丈夫的話,也覺得自己不該遷怒,趕緊道歉兩嘴:“唉,我的錯,我的錯,我這也是擔心二丫頭在那個錢晶晶手上吃虧,相比起來,我家田宓就是個傻乎乎的單純姑娘。”
聞言,陳剛咧了咧嘴,沒吱聲。
心裏卻是好笑,就憑著幾次電話中的簡單接觸,他就可以肯定,小姨子可不是個心眼少的主。
當然,這‘心眼’二字不是貶義詞,而是褒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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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最禁不住念叨。
這不,夫妻倆還沒走到采購處。
遠遠的,就從彌漫的白茫茫中,窺見了熟悉的身影。
沒辦法,整個836部隊,除了周建設,也就婁路回有這麽鶴立雞群的身高。
田雨麵上一喜,抬腿就往前跑,不顧丈夫嘴裏念叨的“小心滑倒。”,高興的邊跑邊喊:“二妹!宓丫頭!!!”
這廂聽到聲音的田宓也是眼前一亮,立馬鬆開拽著男朋友衣袖的手,撒腿也往前跑。
姐妹倆搞得跟鵲橋相會似的,很快就抱在一起,興奮的跳著、笑著。
見狀,跟上來的兩個男人好笑搖頭,怎麽跟小孩子似的。
姐妹倆好一頓稀罕,尤其田雨,笑著笑著就哭了出來。
她太想娘家人了。
人是複雜的,小時候,因為一些原因,她並不受爺奶還有母親的待見。
所以到了高中畢業,一心想要離開家裏的她,在接到去當兵的高中同學陳剛的來信,問她願不願意跟他結婚時,她隻考慮了一晚上就同意了。
那會兒的她,太想逃離那個壓的她快要喘不過氣的地方了。
可如今,來到這裏八年之久,她的腦海中,那些曾經叫她急於逃離的、不美好的灰黑色記憶已然褪色,隻餘越來越清晰的,思念家人的情感。
介紹小妹來部隊,何嚐不是她的私心呢。
她私心希望身邊能有一個娘家的血脈親人陪伴。
哭泣從來帶著傳染性,繼承了原身情感的田宓,也被心中莫名升起的酸澀感包圍。
然後,淚意瞬間泉湧,
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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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宓丫頭變了,跟小時候不怎麽像,長大了,也變漂亮了。”
姐妹倆好一頓抱頭痛哭,又在男人們的勸說下,為彼此擦了眼淚,才手挽著手,喜氣洋洋的往家屬區走。
也在這時候,田雨才看清自家二妹的容貌,小丫頭可太好看了,花朵兒似的。
她離開家的時候,宓丫頭才12歲,那兩年大環境不好,家裏孩子的營養都跟不上,記憶中,二妹還是個麵黃肌瘦的小丫頭。
如今幾年不見,竟然出落的這般惹眼,文氣些說,那就是瓊姿花貌、肌膚賽雪,她都有些不敢認了。
田宓彎了彎眉眼:“大約是長大,也長開了,其實我的眼睛跟姐姐還是很像的。”
可不是,田雨盯著妹妹的眼睛瞧,然後又樂嗬嗬起來:“姐從小就覺得你長得跟我像,對了,來娣盼娣怎麽樣?變化大不大?我走的時候,她們一個才8歲,一個5歲,小弟更小,才2歲,”
說著,她還伸手將小妹下滑的圍巾往上拉了拉,嘴裏嗔道:“你呀,剛才誇你長大了,這會兒就露餡了,圍巾都圍不好。”
女人的嗓音很溫和,看著自己的眼神中似淬了星光,溫柔又喜愛,田宓鼻頭又是一酸,突然就放下了所有,因為投奔而豎起的莫名防備與可笑的自尊心。
她伸手,又抱了抱姐姐,小臉她在的肩膀上蹭了蹭,直到蹭掉了眼淚,才軟軟撒嬌:“大姐,謝謝你。”
謝謝你在我最無助的時候願意朝著我伸手。
謝謝你滿心滿眼歡喜的態度。
更謝謝你,不斷傳送過來的溫暖。
“傻丫頭,你是我妹妹,血緣關係是斷不了的,跟姐這麽客氣做什麽,來了就當是自己的家。”田雨被二妹的話弄的怔愣了下,然後也回抱著拍了拍她的後背,眼角卻笑出了好看的紋路。
田宓想說才不是的,血緣並不代表親情。
但這會兒氣氛太美好了,她不忍心破壞。
還有,她沒有說的是,她不是粗心圍不好圍巾。
其實在坐上采購車後,她就拿下了圍巾,開始重新編起了頭發。
第一次亮相。
還是以某人對象的身份。
田宓自詡是個俗氣的姑娘,誰還不喜歡漂漂亮亮的?
這種感覺就好像,唔,就好像曾經在大學那會兒,舍友去見男朋友的朋友時,精心打扮的心情是一樣的。
那一刻,老娘就得是最美的崽!
再說了,安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她也是有虛榮心的好嘛。
包裹成粽子已經夠醜的了,再不捯飭捯飭臉麵,可太白瞎了。
可是這一切的小心思與小虛榮,在姐姐擔心她凍著的念叨聲中,似乎都變得不再那麽重要了。
咳咳,那什麽,當然,路上沒瞧見幾個人,也是一個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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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別重逢,親人相聚。
今天的陳家無疑是熱鬧的。
到了姐姐家,田宓將行李放置到特地給她準備的單獨房間裏,來不及感慨房內的溫馨布置,便聽到姐姐喊開飯的高亢聲音。
田宓彎了彎眉眼,快速脫了身上厚重的軍大衣跟棉襖,拎著給外甥們買的禮物出了房門。
“這一身好看,比那些個大紅大綠的雅靜,款式也好,適合你,姐這裏攢了些布料,都給你做,”家裏的條件田雨清楚,就算有布料,大頭也定然給了長卿,妹妹能看的衣服估計不多。
姑娘大了,到了相看的年紀,得打扮打扮。
聞言,田宓還來不及拒絕,就見坐在沙發上的男朋友起身走過來。
然後在所有人懵逼又震驚的眼神中,婁路回理所當然的接過小姑娘手中的袋子放到一旁。
再然後,男人將女朋友的小手裹進手掌心,牽著她走到桌邊坐下,沉厚著嗓音道:“嫂子的票給孩子們,田宓是我的對象,我那邊攢下來的布票給她用。”
眾人,
作者有話說:
感謝寶子們的收藏,雖然欠了一屁股債,依舊開心的不行,我會努力還債噠,麽麽mua!(*╯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