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蝸牛與麻雀

  沒想到會聽到這種請求，晴司目瞪口呆。


  「跟水蜜桃老師……約會？」


  「說是約會，其實也就是讓你帶她在校園裡走走，吃吃東西，看看錶演什麼的。」莉香雙手合了起來。


  「她現在，無論如何也面對不了成年男性，孩子和小學生倒是可以，但那對治癒恐懼症已經沒有什麼作用，如今她需要的是習慣中學男生。」


  「你在這裡打工已經有一段時間了，我覺得你的性情和品格值得信任，處事能力也很不錯，正好你們那邊要舉辦學園祭，我就想拜託你做這件事。」


  「讓你作為她習慣中學男生的訓練對象，同時也讓她適應一下人群，一舉兩得。」


  晴司摸了摸下巴。


  「只是在學園祭里一起走走，這對治癒有多大作用？」


  「不知道，只是想要儘力嘗試一下而已。」莉香攤手道，「你願意接受嗎？這可是要你一個青春少年，在寶貴的學園祭時間，帶著一個陌生女人到處轉哦？」


  「……如果我拒絕會怎麼樣？」


  「不會怎樣，只是授權和協助的事情就要正正經經地談了。」


  晴司撓了撓臉，思考。


  「話說……老師本身對這個提議怎麼看？」他轉向水蜜桃，「對我而言老師是陌生的，那對老師而言我也是陌生的吧，跟陌生人去陌生的學園祭玩，真的好嗎？」


  莉香也看向自己的表妹。


  水蜜桃沉默良久，才緩緩發聲。


  「其實……我……有點害怕。」


  「但是，我……相信莉香……她所相信的男生。」


  「現在，我雖然……不結婚，也能生活下去。」


  「但是，這樣下去……我畫不了男性角色……我不想……讓這個……成為我的界限！」


  說到最後，她緩緩抬頭。


  劉海遮住了她小半邊臉，但也足以看出，她是個臉蛋狐媚的美人，跟莉香是同一類型的，而且顏值只高不低，這還是在她肌膚透著些許不太健康的白皙的情況下。


  但令晴司感到震動的，是她話語里透出的決心。


  那是作為一個漫畫家的決意！

  感受到這份決意后，晴司微笑起來。


  「好吧，既然老師這麼說，那麼作為粉絲，怎麼也該支持才對。」


  他轉向老闆娘莉香。


  「這個提議，我答應了！」


  莉香也微笑起來。


  「謝謝你，原野君。」


  「這會兒不用叫原野。」晴司再轉向水蜜桃，「對於勇敢面對恐懼症的老師，再用假名太失禮了。」


  「我的真名是春田晴司，因為一些原因才用原野清吾這個假名，老闆娘也是知道的。」


  水蜜桃微微睜大眼睛，看向自己的表姐，後者微笑點頭。


  「我想對老師坦誠以對，交待真名多少能增加一點信賴感吧。呃……不過面對他人的時候，還是希望默認使用假名。」


  水蜜桃微微點頭。


  「我的真名……是天海黛。」她輕聲說道，低頭，「請多指教……春田君。」


  「我才是，能和老師說上話，是我的榮幸。話說，現在再請求籤名可以嗎？」


  天海莉香笑了。


  「你就給他簽個名吧，黛，這小子可是正牌的宅男。」


  天海黛於是在一張色紙上籤了名，送給了晴司。


  然後三人商量學園祭的事情，很快敲定了一切。


  之後，晴司告辭了。


  「怎麼樣，黛，這孩子確實不錯吧？」


  「嗯……有種……閃閃發光的感覺。」


  「那是什麼感覺啊？算了，大概能明白你的意思。」莉香微笑，「據說他在來我這工作之前，是個很糟糕的傢伙，但我絲毫沒有看出來。如果他真是努力改過成現在這樣，那我想他對於想要改變自己的你，會有著獨特的啟發吧。」


  黛點了點頭，臉頰微微紅潤。


  「我很期待……和他的約會。」


  回家的路上。


  晴司檢查系統，發現「打工」行動給自己增加了4點點數。


  「『打工』選項的收入相當不錯啊，可惜一天也只能用一次，而且也不是每天都排班。」


  回到家后，他立刻開始「寫日記」。這次花了二十分鐘來寫，得到1點點數。


  「果然，同樣的選項，執行質量不同，得到的點數是不一樣的。」


  那麼想要獲得更多點數，要麼是多方面發展，把每一個行動選項都刷掉，要麼是專註發展，用心提升某些行動選項的執行質量。


  「多開與專精的分歧啊……艱難的選擇呢。」晴司摸了摸下巴。


  還用不著現在就做出決定，總之先把能做的先做了吧。


  把「作畫」也刷掉，又得到1點。最後是「唱歌」「跳舞」……好吧，開直播。


  愛貓的飛魚反覆刷新直播間頁面。


  「難道今天他不會出現了？」這麼想著，她有點沮喪，「讓唯一的觀眾失望，算什麼主播嘛，差評！」


  話音剛落，「只求一人」的直播間就出現了。


  她連忙點進去，果然見到了銀色面具男生。


  「喲，飛魚美女，你是在等我嗎？」對方微笑道。


  「誰在等你啊！哼！」飛魚發了一連串憤怒表情表示自己的不滿。


  「抱歉，今天要打工所以遲了。為了表示歉意，你可以讓我唱你喜歡的歌，只是不保證能夠唱出來。」


  「那有什麼意義啊，笨蛋！」飛魚彈幕吐槽，嘴角卻翹了起來。


  「可以測試你我的相性啊，說不定你要的歌，我剛好就會唱呢？」


  「誰要跟你做這種測試啊，臭美！」


  「別這麼說嘛，我好歹也是班上第一的帥哥~」男生擺出一個自以為帥氣的姿勢。


  飛魚打出一連串鄙視的表情，屏幕前卻是一直在微笑。


  「點不點歌啊美女，不點的話我就自己開唱了羅~這是獨屬於你的特權，就這麼放棄真的好嗎？」


  飛魚繼續打出鄙視表情，心裡卻在考慮。


  忽然，她靈光一閃，想出了一首兒歌。


  那是小時候，她非常喜歡的，但卻並不是很流行的歌。


  名字叫「蝸牛與麻雀」。


  這個一定能難倒他。


  她懷著小小的為難之意，打出了歌名。


  另一邊，晴司看到這位好心網友打出的歌名時，愣了一下。


  這不是一首當時流行的兒歌，但是，他恰好就會唱，而且非常熟悉。


  正確地說，是前身留下的記憶，很熟悉。


  沒想到能碰到跟前身相似的童年同好啊……他一時沒有多想，畢竟這首「蝸牛與麻雀」雖然不是很流行，但網上遇到一個知道的網友，也並不奇怪。


  「我會唱哦，這個……是很多年前的兒歌吧，我剛好挺熟悉的。」


  聽到屏幕里男生這麼說，飛魚愣了一下。


  他居然知道！？


  「看來我們相性不錯哦，飛魚美女~」男生笑道，然後清了清嗓子，就這麼開唱了。


  依然是唱得很普通。


  但是飛魚內心有什麼被觸動了，聽得很認真。


  一時間，似乎回到了無憂無慮的童年。


  童年時光，那個人當然也在，只是當時的他，遠沒有後來那麼混蛋。


  為什麼那人後來會變成那樣呢？飛魚已經不願意再去想，她只是，在靜靜地緬懷。


  一曲唱完。


  「好了，飛魚美女，有沒有想起自己的童年啊？」男生像是看透了屏幕一樣說道，「我倒是有點想起來呢，小時候的事情，真懷念啊……」


  雖然不是自己的記憶，但是作為故事來看，也挺感慨的，也有點勾起前世的他的童年。


  屏幕兩邊都一時沉默。


  「好了，接下來是跳舞時間，跟昨天一樣，你可以儘管笑無所謂。」


  拙劣的舞姿再度呈現，使得飛魚很快從回憶狀態脫離出來，得到了一時的歡樂。


  「舞也跳完了，這次表演到此為止，明天再見~」


  「等等，你這又要走了！？為什麼不繼續直播啊？你這樣可是收集不到觀眾的！」飛魚連忙打出彈幕。


  銀色面具男生摸了摸下巴。


  「就跟我的主播名一樣，我只需要有一個觀眾就行了。」


  「為什麼！？」


  「嗯……有點難表達呢，這麼說吧……」晴司思考該怎麼矇混過去。


  「我並不是真的想當一個主播，只是想要……多少給某個人帶來一點快樂。」


  「因為……我以前，傷害過很多人。」


  「儘管現在我努力改過了，但是那些被傷害的人，不會容易接受的吧。」


  「我也不奢求她們接受，說實話我現在根本不敢出現在她們面前……但是，我也想，為自己以前給他人帶去的痛苦，做一點補償。」


  「我知道，這只是自我安慰，但是這就是我能做的事情。」


  「只要有一個觀眾，我就表演，表演完畢，就退場。」


  「被笑也好，被罵也好，被鄙視也好，被看做純粹的小丑也好。」


  「我只是想這麼做而已，無關其他。」


  「吶，飛魚美女，我應該多少有給你一點快樂吧？」


  「那就，已經足夠了。」


  屏幕里，男生真誠地微笑。


  「明天見，如果你有空再來的話。」


  然後，直播間變得黑暗。


  愛貓的飛魚一臉懵逼。


  「什麼嘛，這種自說自話的傢伙……」


  但是，有一點感動。


  一個犯過錯的人，不為任何東西，只為了給他人帶來快樂，而開啟直播，做拙劣的表演。


  儘管這是自我安慰，也是自以為是。


  但也不能否認，這是追求救贖的一種表現。


  「……真想讓那個人看一看呢。」


  就算那傢伙看了，恐怕也是不屑一顧吧。


  如果那個人有哪怕一點點真正的悔過，姐姐也不至於把他趕出家門。


  自己也不至於，絕對無法原諒他。


  「春田晴司……」飛魚念叨那個絕對無法忘記，也絕對無法寬恕的名字。


  「你就在沒有人看到的角落，盡情地腐爛掉吧。」


  「不會悔恨的人，沒有得到救贖的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