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雨

  地面凹陷了下去，並且龜裂開來。


  可見那個身影墜落砸下的時候，力量是多麼巨大。


  晴司慢慢地走近。


  這個……應該是女生吧。


  她身穿的服裝……模樣有些像某個呆毛騎士王的連衣裙，但是灰色的，沒有開胸，腰胸部和肩部都有銀色的像是護甲的東西，上面銘刻著蝌蚪狀的咒文，五芒星陣，以及太極圖。


  下身裙擺只長到膝蓋位置，左右都有開叉，並且也有銘刻咒文的銀色護甲，腿上穿白色的絲襪，和白色的靴子。


  衣服有多處破損，像是被利器割開的，有的破損處還能看到傷口，殷紅的……


  cosplayer？不不，這衣服的質感怎麼看都不簡單！而且對方是真真正正地從天而降，還把水泥地面都砸成這樣了啊！！

  這是……真貨。


  晴司看對方的臉，那裡戴著一張白色面具，看不清面容，但是……髮型，整體的感覺……


  「……神樂詩？」


  晴司感到了一陣寒意。


  他快步靠近對方，半跪下去，放下雨傘姑且擋住一些雨水，將對方的身姿調整好，再慢慢扶起其上身，最後小心地摘下面具。


  面具之下，就是神樂詩的容顏。


  本來美麗的臉蛋已經變得蒼白如紙，眼角和嘴角都有血線延下，眼眸半閉，小嘴微張，一副虛弱的樣子。


  晴司的手顫抖了一下。


  竟然真的是她！？她怎麼變成這樣！？她是式神嗎！？可是萬華夏夜調查過了的，已經排除她的嫌疑了不是嗎！？


  一連串疑問在腦海里掠過。


  「唔……」少女動彈了一下。


  晴司瞬間回神。


  「神樂詩！怎麼樣？撐住啊！我馬上叫救護車！」


  他把面具放下，去掏手機。


  「原野清吾……不用……」


  輕柔的聲音響起。


  少女緩緩張開眼眸。


  掏出手機的晴司，看到對方的眼睛，手又顫了一下。


  血紅……


  神樂詩的眼眸已經看不到瞳孔，全部變成了血紅色，而且一張開，就有鮮血湧出眼角，慢慢流下。


  「不用個鬼啊！你必須馬上進醫院！！」晴司單手按動手機，撥急救號碼。


  「沒用的……我……要死了……」神樂詩平靜地道。


  「別說傻話！只要救治及時，沒有人會死！！」


  然而，沒有接通。


  「怎麼回事！？給我接通啊混蛋！！」晴司吼道。


  然後他才注意到，顯示手機信號強度的圖標，已經降到了零。


  沒有信號！？

  這裡可是城市之中啊，又不是荒郊野外或者高山峻岭！

  「搞毛啊！這到底……」晴司想到了什麼，話語頓住了。


  「難道……是你在妨礙手機信號嗎？」他看向神樂詩。


  少女面容凄慘，表情卻是平靜的。


  就跟她平常一樣。


  「是……術式……」


  「不管是什麼，快解除！不儘快的話……」


  「已經來不及了……我的……靈魂……」


  神樂詩忽然露出一絲痛苦神色，眼睛閉上，眼角再次流下鮮血。


  「來得及的！快解除那個……術式之類的！」晴司皺眉。


  靈魂？靈魂怎麼了？

  如果神樂詩受的傷，不是普通醫院可以治療的傷勢的話，那送她去急救，也沒用……


  笨蛋！


  有沒有用，做過才知道啊！

  「原野清吾……」


  少女閉著眼眸，輕柔說道。


  「你……是好人……」


  「這話我是第三次聽到了！你……你想說幾次都行，只要你能好起來，所以快……」


  「我不想……傷害好人……」神樂詩繼續說道，「但是……我總是……會傷害到……」


  晴司無言。


  「看到……關心我的……好人……痛苦……我也……會痛……」


  「所以……不需要……關心……」


  「只要……一個人……就好……」


  晴司感到難受。


  什麼啊……什麼只能孤獨地活著，也可以有快樂啊……


  什麼孤獨不等於不幸，只要有喜歡的東西，一樣可以過得愉快啊……


  這根本就是扯淡好嗎！

  我……真是大笨蛋！！

  「一個人……才不好啊！」他用力說道。


  「悲傷的時候，沒有安慰，快樂的時候，無法分享，生氣的時候，沒有安撫，害怕的時候，無法依靠……」


  「人類……是要有家人的，是要有朋友的……」


  「所以……別說什麼一個人就好，不要……孤獨地，離開啊……」


  「活下去啊！活下去！！找到朋友啊！！！」


  晴司幾乎是吼著說道。


  神樂詩眼眸微微張開了點。


  「朋友……不會有的……」


  「會有的！現在……在你面前，不就有一個嗎！？」


  晴司放下手機，去握住對方的小手。


  冰冷的，柔軟的……


  「我會當你的朋友！我就是你的朋友！！」


  「所以活下去！我們……還要去做很多的事情！！」


  「一起聊天，一起看書，一起看漫畫，一起外出逛街，一起看電影，一起玩遊戲……有很多快樂的事情，可以去做的！！」


  少年的喊叫聲響在冷冷的雨中。


  渾身冰冷的少女，感覺到了一絲溫暖。


  神樂詩，緩緩地，微笑起來。


  「朋友……真好呢……」


  「我……真的可以……擁有嗎？」


  「當然！我不就在這裡嗎！？」晴司看著對方蒼白的，但仍然美麗的，動人的笑容。


  「所以別急著死，告訴我怎麼救你！我一定會做到的！！」


  「……對不起……不行的……」


  神樂詩的聲音變低了。


  「哥哥……來接我了……」


  哥哥？


  「我要……跟他走了……」


  晴司感覺寒意籠罩了全身。


  眼前的少女，身體僅剩的一點溫度，正在消退。


  「別走啊！你能行的！！你可以撐下去的！！！」


  「……謝謝……」


  神樂詩的微笑，變得更加柔和，更加燦爛了一些。


  彷彿展露出了純白無瑕的靈魂。


  「永別了……我唯一的……」


  「……朋友……」


  徹底的冰冷，充斥了少女的身體。


  晴司的表情僵住了。


  雨下得更大了。


  但雨水的聲音，在他聽來，感覺很是遙遠。


  他難受地閉上眼睛，嘴唇微微顫抖，緩緩地，仰頭向天。


  「啊啊啊啊啊可惡——」


  難以言喻的情緒，充滿了他的胸膛。


  他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不知道該怎麼做。


  他可以讀檔，但是要怎樣，才能拯救眼前的這名少女呢？

  誰來……告訴我啊！！


  彭！！！

  就像是回應晴司心裡的吶喊一般，又一聲巨響，在他側面稍遠處響起。


  晴司扭頭看去。


  只見那是一個身穿與神樂詩類似裙裝的，紅髮的少女。


  但她的姿態……看著感覺有些不對勁。


  晴司也認識她。


  她的名字是，宗方英鷲。


  萬華夏夜的式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