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章 兩邊都做到才是最好的
「謝謝。」晴司感動於義妹的心意。
以自身為重，完全無視其他，他做不到，但很感謝小詩能這麼對他說。
「我也覺得保住自己是首要的。」智久開口道，「如果改變意味著不再是現在這樣，那的確可能不如不改變。」
金髮宅男的語氣嚴肅凝重，沒有任何中二的意思。
他的父兄和十文組的所有人都處在危機當中，即使如此他也還是冷靜地思考，並不貿然希望晴司解放力量去救人。
因為被力量改變而導致糟糕下場的實例，他已經親眼見過了，自己和妹妹不得不進入奈落深淵救回笨蛋兄長的情景歷歷在目。
那時候靠著晴司的幫助才解決問題，可如果如今晴司出了問題，要怎麼解決？
「我……不太贊同。」紫姬緩緩開口道，「解放力量真的需要這麼畏懼嗎？晴司自己也說了，這只是想象，悲觀消極的想象。可能解開束縛后，其實不會像想象的那麼糟，即使遭到力量的侵蝕，也應該可以憑意志克服。」
跟智久一樣，這也是基於她自身經歷的發言。
她曾經靠自己意志擺脫過異緣的控制，現在也處在自我與覺醒能力的比拼當中，認為這是試煉，恐懼和逃避都是沒用的，唯有勇敢地面對。
晴司的情況可以看作她自身狀況的超級放大版，雖然涉及的力量層次可能差很多，但道理是相通的，逃避看似是個選擇，但也許其實是條死路。
「可如果真的變了，那就完全輸了。」楓舞開口道，「晴司這麼顧慮肯定有深刻的理由，強大無比的力量很可能伴隨著十分沉重的代價。」
跟智久一起經歷笨蛋兄長事件的她，看法跟智久類似。
「我也覺得……」星秀弱弱地道，「雖然我很想前輩拯救親人們，但這要是以前輩的改變作為交換的話，那還不如不這麼做。」
人是會變的。他的親身經歷讓他對這句話理解十分深刻。
人的改變有好有壞，好的改變當然好，而壞的改變則可能比任何事情都要糟糕。
前輩變成一個性情惡劣的人……這種事光是稍微想一下，星秀都感到巨大的恐怖，根本不敢多想下去。
「所以講白了，這就像是賭博。」和心推了推眼鏡，「如果晴司解放力量后，性格沒有改變，那就可喜可賀。可如果性情大變，變成惡質的存在，那別說救人了，還會危害他人，而首先受害的很可能就是我們。」
場面安靜了一下。
「說到底，還是只能讓晴司自己決定。」黛輕聲道，「我們希望晴司保持自我，也希望其他人能得救，兩邊都做到才是最好的……而只能選擇一邊的情況下，究竟選哪邊，只能靠晴司自身。」
她也想向美佳一樣向晴司道歉，為自己沒能幫上什麼，也為給他太大的負擔。
他幫助了所有人，卻沒有人能幫上他，這實在讓人悲傷。
「我也這麼認為。」香織說道。
曾經墮落過，傷害過自己姐姐，靠著姐姐和晴司的幫助才恢復正常的她，覺得自己沒資格說什麼，唯有相信他而已。
靜靜旁聽的美望多少理解了狀況，但什麼都不打算說，只是抱著打瞌睡的玲央，溫和地看著晴司。
同樣安靜的還有英鷲和蘿娜，前者抱著手臂，後者眨巴眼眸。
千秋凝視著晴司的臉龐，張了張嘴，想說話但又沒說出口，只是展現出完全信任的神情。
她覺得已經沒有可說的了。
同樣這麼認為的還有夏夜，她向晴司流露出微笑，將感情蘊含在其中。
晴司緩緩看了一遍所有人，感受著他們的目光，閉上了眼睛。
結果，能得出的仍然是最老套的答案——兩邊都做到才是最好的！
需要救人，但也不能失去自我。
歸根究底，是自己太過脆弱了。
因為深刻意識到自己本質上是個普通人，所以沒有自信……沒有在隨意運用強大力量之餘，還能保持正常自我的自信，以至於向夥伴們求助。
芽衣說得對，這是在撒嬌。
問題在於自身，選擇在於自己，必須承擔下來。
思考、苦惱、糾結……到最後，晴司做出的決定是：慢慢來。
他會更積極地運用力量，但不是一步跨出，而是慢慢地行走。
細微地，謹慎地，一點點地往前。
既然不得不前進，又顧忌前方，那就只能這麼做了。
這種做法無疑很不幹脆，相當難看，跟害怕走夜路的小孩子差不多，可對於他而言，這已經是能夠兩全其美的最好做法。
不幹脆又怎樣，即使再難看又如何，誰讓我本質上就是個普通宅男，而不是什麼大人物呢。晴司自嘲地想道。
自己是有極限的，他清楚地認知到。這樣的自己要掌控貌似沒有極限的力量，實在太過難為。
然而無論如何，他也只能背負著往前走。
不管速度有多慢。
不管還要思考和苦惱和糾結多少次。
始終是要往前行。
下定決心后，他緩緩睜開眼睛，目中閃爍堅定光芒。
「謝謝各位……」
「雖然不敢說以後不會再迷茫，但我一定會努力。」
「我不會改變現在的自己，至少大半部分不會變，同時會去救該救的人們。」
「我會試著適應力量，而不是被力量吞噬。」
見到晴司的神情，聽到他這樣的話語，其他人都鬆了口氣，由衷感到高興。
雖然不是經歷了戰鬥，但實際感覺像是度過一道很大的難關。
要是剛才說錯什麼，說多什麼，出了差錯的話，形勢會發展向未知的境地，甚至一下子崩壞……這樣的壓力實在太大了！也許打一場生死之戰還比較輕鬆點。
好在順利地越了過去。
「接下來，我想去靈庭看看。」晴司接著說道，「看能不能見到什麼人，獲得更多情報。」
為了挽回數十萬人的生命，讀檔已經是確定事項。
在「離開」這裡之前，儘可能做想到的事，獲取情報吧。
讀檔迴流，像是放棄現在的世界……這樣的罪惡感，也必須正視，並且負擔起來。
既然做出了覺悟，這就是必要的腳步。
或許……我其實什麼都不能拯救，不過是選擇了自以為是拯救了的道路而已。晴司又這麼想。
但即使如此，也還是要走下去。
就算得救的只有自己，也得要堅定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