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我種菜也是為國效力
「此話怎講?」
楊懷仁認真的說道:「西紅柿炒雞蛋,需要的材料不多,就算只有西紅柿和雞蛋,只需要一勺油一撮鹽,也能做出來。
但是要做的大家都喜歡吃,都認可你的廚藝,就不簡單了。
蛋液要打成什麼樣,又要用什麼樣的手法放熱油鍋里倒,要怎麼把熟了的雞蛋打碎成大小差不多一樣的小塊,最後加上西紅柿碎塊如何翻炒讓兩種味道完美的結合在一起,怎麼掌握好火候出鍋,以上這些,全都是學問。
既然庖廚尚且如此,那麼做官就更不簡單了。天下讀書人多了去了,能考中功名有機會出仕做官的人,數數其實也挺多。
但是這麼多人都做了官,他們就都是好官嗎?不見得吧。
培養一個為國為民著想的好官,就更是難上加難,就算是一個狀元,根據本朝的慣例,也要從一縣之長做起,為的就是熟悉民生。
做得好了,才能步步升遷,從州到府,最後進入朝廷中樞。那種一步登天的事情,即便二位相公如此大才,也未曾見過吧?」
楊懷仁後世小說看得多,覺得那些穿越到古代的現代人,後世只不過一個不諳世事的小職員,甚至是個閱歷尚淺的學生,到了古代就能一步登天當宰相當元帥,實在十分可笑。
才華這種東西,是需要閱歷來磨礪的,就算是塊精鋼,也需要不斷的錘鍊和打磨,才能真正成為一柄利刃。
是金子總會發光的,這話不假,但既然是金子,早就會發光,不會等到穿越到另一個時代才發光。
呂大防和范純仁覺得楊懷仁的話還算有見識,只是還是沒有說明白他為什麼不願意出仕做官,兩人都懷疑楊懷仁這種氣性高傲的人,不可能一點野心都沒有。
呂大防問道:「事情難,不代表不能去做,還看你有沒有心。」
楊懷仁不知怎麼了,和兩位宰相一起談笑風生,讓他有些飄飄然,加上酒喝的有點多,便把心裡話一股腦兒啰嗦了出來。
「有心又如何?我楊懷仁就一個廚子,除了做菜我在行,其他的事情,耍點小聰明忽悠忽悠糊塗人行,對二位相公這樣的聰明人,我就相形見絀了。
說句大話,不怕您二位笑話,我有啥才能啊,說破了大天去,頂多也就治理一個縣,或許還能湊合著讓百姓不罵我,再大了,呵呵,估計就是誤國誤民了。
這世上的各行各業,也都是這樣的道理,廚子做飯,軍人戍邊,農民種地,獵人打獵,鐵匠打鐵,裁縫補衣。
讓我去當官,就跟找裁縫打鐵鍋,找鐵匠做衣服一樣,專業不對口啊。」
范純仁嘆道:「聽汝一席話,老夫才知五味子乃是有才之人,不能為國效力,可惜了一身的本領和見識。」
楊懷仁一杯接著一杯,一張臉紅了個通透,對著范純仁嘟著嘴搖了搖頭,「我說老范啊,你這話就不對了,嗝……」
范純仁和呂大防聽楊懷仁喊出老范這種稱呼,先是一愣神,轉而相視一笑,看來楊懷仁是真喝高了,一個酒嗝打出來滿嘴的酒氣,至於把范大宰相親昵的喊成了老范的問題,只能一笑而過,哪裡能跟個酒醉之人較真?
楊懷仁越來越高興,擼起袖子,抓了幾顆茴香豆拋起來扔到了嘴裡,毫無顧忌的把手往范純仁身上抹了抹,然後拍拍笑得正開懷的呂大防,接著說道:「老呂,老范,哥們說句實在話,你倆今天來,這是套哥們話呢。別以為我喝醉了就不知道!嗝……
你倆賊精賊精的,當哥們就是傻的啊?明著問為何哥們不願意當官,實際上還不是怕哥們當了官,搶你倆飯碗啊?哈哈……
哥們真不想當官,當官多累啊,操了心也落不下個好,哪裡有哥們種種菜喝喝酒爽快?
再說了,誰說種菜就不是為國出力了?
就看咱這莊子里,種地的,種菜的,做豆腐的,蒸酒的,哪一個不是為國出力?
沒有農民種糧,沒有我去種菜,沒有做豆腐的和蒸酒的,咱們今兒個中午這頓飯都吃不上。
正是千千萬萬這樣的種地的做工的人,凝聚起來,才是一個國家,你以為國家是蓋一條長城把自己圍起來啊,那是畫地為牢,故步自封。」
這樣的話從一個酒醉的小廚子嘴裡說出來,連呂大防和范純仁這樣的當世大儒也陷入了沉思。
楊懷仁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越說越來勁。
「我種了菜,養了豬,莊戶們吃的就好,生活水平就提高了,要是大宋有一萬個我這樣的莊子,咱大宋是什麼樣的?
民富則國強,國家強大了,那些當兵的漢子們,都給他們娶妻生子,讓他們有家,有了家,他們就會願意舍了命保護這個家,還愁軍隊不強嗎?
什麼西夏契丹,算個球啊,那些胡人加一起都沒我們大宋人多,咱們一人吹一口,都能把他們吹大海里喂王八。」
楊懷仁是真醉了,說話也口齒不清起來,守在門外的家僕怕主家在外人面前鬧了笑話,忙喚一個丫鬟去后宅里尋了夫人來。
何之韻趕來的時候,呂大防和范純仁正在琢磨楊懷仁話中的意味,覺得他說話太奇怪,但是整體的意思來看,又彷彿有些道理,只不過有些思想不太合現下的常理。
楊懷仁見兩位宰相被他一番道理說得都想不明白了,更是詩興大發,想起後世一首極其振奮人心的豪放詩歌來,舉著酒杯,晃晃悠悠站起身來,大聲唱了出來。
「萬里長城百萬兵,國恥豈待兒孫平?願提十萬虎狼師,躍馬揚刀踏……」
最後一個詞沒念出來,一隻手從楊懷仁背後伸了過來,捂在他的嘴巴上。
何之韻邊捂著他的嘴邊欠身對兩位他不認識的老者道歉,「讓兩位仁長見笑了,吾家官人吃醉了酒說醉話撒酒瘋呢,可別往心裡去。
兩位請繼續,奴家再吩咐人再上些酒菜來,等奴家先伺候官人去後堂歇息一下,等他酒醒便請他來給二位仁長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