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0 疾風知勁草，國難顯忠臣

  林靈素死了。


  死的轟轟烈烈，驚天動地。


  神霄派全宗縞素，為神霄派大宗師林靈素守孝，完全不理外界的議論紛紛。


  有關當日林靈素最後一戰的視頻已經流出，世人都已經知道，林靈素在死前對自己的評價是：神霄棄徒林靈素，大宋罪人林靈素！


  很明顯，在林靈素心中，神霄派的地位是要在大宋之前的。


  他或許對不起大宋，但是他更加害怕對不起神霄派。


  所以，他用命來洗刷神霄派身上可能會有的恥辱。


  這是一個偽道，儘管他死的壯烈，但是不能掩飾他先前禍國殃民的種種舉動。


  但是他也把道教推動到了鼎盛的地步，把佛教從江南驅逐。


  在林靈素的帶領下，朝廷將羅漢改為尊者，將菩薩改為大士，將尼姑改為女冠。


  這是九州史上，道教對於佛教最為徹底的一次碾壓性勝利。


  他對整個江南道教無愧。


  可是也正是因為他的種種荒唐措施，大宋本就日漸衰弱的國力變得更加衰弱，給了金人一個可趁之機。


  一個人的功過，絕不會因為他的隕落就變得毫無爭議。


  即便死了，林靈素依然是那個充滿爭議的林靈素。


  只是死者為大，世人心驚震撼之於，也只有感慨嘆息。


  妖道絕唱，半神風華，這本是一個有望武神的宗師。


  可惜了。


  「不可惜。」陳夢秋對此的看法完全不同：「林靈素就算活著，也無法逆轉大勢。」


  「大勢？」高大全不解。


  「江南局勢發展到現在，林靈素已經沒有能力破局了，所以他活著也是一個行屍走肉。」陳夢秋犀利的點評道。


  「林靈素沒有能力破局？在陳掌門看來，這種局勢還有誰能破局？」高大全虛心請教。


  陳夢秋也不客氣，直言道：「兩種人，一種是雄才大略的人主，秦始皇登基前後，朱乞兒立國之初，所遇到的情況都比現在艱難百倍，但是他們都挺過來了。」


  高大全點頭。


  確實是如此。


  江南局勢只是看著危險，但是若說禁區真的是大宋對手，那純粹是因為大宋豬隊友太多。


  「還有一種，就是武神。武神但凡插手，所有人都要退避。放眼九州，有資格和武神談條件的雄主不是沒有，但是江南肯定是一個都沒有。」


  「陳掌門這麼推崇武神，那陳摶老祖在時，怎麼沒有直接奪了趙氏的天下？」高大全問的也不客氣。


  陳夢秋輕笑一聲，淡淡道：「那個時候的華山派，並沒有接管江南的資格。滅了趙氏皇族，江南百姓能夠過上更好的日子嗎？家師本就是天下共尊的武神，又豈會在乎小小的皇位？」


  「可是後來，華山派還是這樣做了。」高大全有些誅心的說道。


  「此一時，彼一時，這其中有很多隱情，家師也只是順應時勢，一步步走到了現在。衙內可以想一下，家師但凡真的想改朝換代，真的有那麼難嗎？」


  對陳夢秋的反問，高大全無法回答。


  因為他並不知道趙氏皇族有沒有抵抗陳摶的後手。


  「好了，不說這些了，衙內，你讓我替你解決趙清影這個麻煩，但是直到現在，我也沒有看到她的身影。」陳夢秋轉移了話題。


  高大全也很頭疼，「她修鍊了魔祖的《萬化歸一》，有心隱藏之下，確實很難找。」


  如果他也和趙清影一樣的境界，是有可能感應到趙清影存在的，一如月魔。


  但是他現在的實力比趙清影差太多。


  「既然如此，不如換一個條件，比如如果金人打到京城，我保衙內一家的安危如何？」陳夢秋提議道。


  以他大天位的實力，確實有資格說這樣的話。


  文人和武者，在平時看不出來區別。


  但是在戰時，一個武者要遠比文人厲害太多。


  高大全當然沒有意見，他只有疑惑。


  「陳掌門，我發現你好像一直比較遷就我，而且當初你受了重傷，也是主動來找的我，為什麼對我這麼有好感？」高大全這個問題，已經疑惑了很長時間了。


  是的，並不是他主動救了陳夢秋。


  當時那場大戰轟動了九州，高大全沒有那麼愚蠢跑去救人，那是生怕別人不知道。


  是在大戰過後，陳夢秋拖著重傷之體找到了他，高大全才將陳夢秋收留，結了一個善緣。


  「衙內你可別誤會，雖然你長的很俊俏，但是我不好這一口。」陳夢秋笑道：「其實說白了也很簡單，像衙內這種風雲人物，華山派先前肯定有所關注。按照我們的分析，衙內的脾氣和我們華山派的人很像，劍走偏鋒，但是有原則和底線。那時候我已經走投無路了，想來想去，也只有把自己託付給衙內最為安全，事實證明我沒有看錯人。」


  這個解釋，高大全連一個標點符號都不信。


  一個大天位的武者，命可沒有這麼輕賤。


  不過既然陳夢秋不想說，高大全也就不再多問。


  他重新將心思放到時局上，不由得幽幽一嘆：「林靈素倒是壯烈了，可是金兀朮現在更瘋狂了。」


  是的，因為完顏皇族幾乎死傷殆盡。


  同為完顏姓氏，金兀朮——也就是完顏宗弼直接發瘋了。


  哀兵必勝，在這種刺激的引導下，金兵的戰鬥力居然又飆升了兩成。


  大宋連戰連敗，已經岌岌可危。


  可是直到現在，大宋第一名將岳飛也沒有出戰。


  不僅如此，軍中幾個素來強硬的主戰派，在此時也都默契的被下了兵權。


  朝廷內部，有一雙無形的大手在暗中布局。


  英雄樓，岳飛已經坐不住了。


  他或許情商不夠，但是岳飛絕對不蠢，軍事才華更是無與倫比。


  現在的局勢，沒有人看的比他更清楚。


  只要他能夠執掌岳家軍，岳飛有信心將金兀朮全殲在大宋境內。


  但是他被軟禁在了英雄樓，什麼都做不了。。


  「來人，我要去見師父。」岳飛向外面喊道。


  「混賬東西，你是不是要氣死為師？」周侗出現在了房間門口，面色陰沉。


  岳飛心中一喜，焦急道：「師父，徒兒再不出征，金人就真的要打到京城來了。」


  「蠢貨，為師要的就是讓金人打到京城。」


  周侗的話，讓岳飛獃滯當場。


  「金兀朮不洗劫了京城，不打垮了大宋，你憑什麼在打垮金兀朮之後讓江南百姓對你感恩戴德？」周侗毫不客氣的訓斥道：「為了幫你樹立威望，為師私下不知道出讓了多少利益才和其他門派達成共識，老老實實給我在英雄樓呆著，有你出戰的時候。」


  疾風知勁草，國難顯忠臣。


  英雄樓，從來都不是朝廷的忠臣。


  江南武林也不是。


  他們不會把大宋的利益當成是自己的利益，每個門派都有自己心中的小九九。


  大敵當前，自己卻還在內鬥。


  這樣的戰爭，談何不敗？


  岳飛有些崩潰。


  他一直以來接受的教育都是尊師重道，忠君愛國。


  但是現在，尊師重道和忠君愛國之間，卻形成了對立面。


  理智上，岳飛知道周侗不會害自己，而且周侗說的沒錯，只有等金兀朮給了大宋足夠多的壓力，給了百姓帶來足夠多的苦難，他作為大宋唯一的希望，橫空出世才能夠獲得更大的威望。


  但是情感上，岳飛接受不了。


  他和周侗，不是一樣的人。


  「師父，會死很多人的。」岳飛痛苦道：「我們和朝廷鬥爭，不能拿百姓作為籌碼啊。」


  「戰爭不死人，還叫戰爭嗎？」周侗冷漠道：「鵬舉，我也不瞞你，七大派已經達成協議，放金兀朮長~驅~直~入，讓金兀朮把朝廷的統治徹底打爛。一個完整的大宋，七大派是沒有機會接收的。只有讓江南百姓看清了朝廷的無能，七大派才有出頭之日。而你在事後會成為最受人矚目的那一個，為師不會害你，為師會讓你名動九州，成為整個江南的守護神，這一切的前提，就是你要聽師父的話。」


  岳飛聽到周侗這樣說，眼神瞬間變得通紅。


  他想到了一個可怕的事實。


  「師父，你們是不是讓軍中的那些弟子放棄抵抗了？」岳飛的語氣有些顫抖。


  他本就奇怪，縱然大宋軍隊再無能，可是一個是攻城，一個是守城，金人的軍事技術也並不發達，怎麼可能如此順利的就連戰連捷？


  現在，他有些明白了。


  不過他還是需要一個答案。


  周侗眼神如萬年寒冰，沒有絲毫波動。


  看著痛苦不堪的岳飛，周侗的語氣卻沒有絲毫憐憫。


  「你既然已經猜到了，又何必再問？你放心，日後等你執掌軍部，這些人一定會為你奮勇殺敵的。」周侗冷聲道。


  岳飛痛苦的閉上了雙眼，兩行熱淚奪眶而出。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沒有你，百姓一樣會死，這就是戰爭。作為一個軍人，連死亡都接受不了，怎麼做名將？」周侗現在越看岳飛就越不順眼。


  這個弟子太讓他失望了，只是事到如今，他也沒有時間再去培養另外的弟子了。


  岳飛搖頭，有氣無力的反駁道：「師父，軍人的職責是守護國家，守護百姓，而不是坐看百姓被外敵殺戮。這是恥辱，我一輩子都洗刷不掉的恥辱。」


  「混賬，真是枉費為師對你的一番栽培。」周侗眼中~出現嚴重的不滿之色，震怒道：「如果你再這麼執迷不悟下去，那你隨時有可能被其他人取代。鵬舉，不要太把自己當一回事。為師能夠把你捧起來，就能夠讓你摔下去。」


  留下這句威脅，周侗甩袖離去。


  岳飛一個人，在房間里沉默了很久很久。


  「鵬舉，娘給你刻下『精忠報國』四個字，希望你日後保國安民，成為一代良將。」


  「娘，你放心，孩兒一定做到。」


  在出仕之前，岳母曾經在岳飛背上刻下「精忠報國」四個大字。


  此事被英雄樓宣揚的江南婦孺皆知，也因此岳飛剛剛進入軍中就有了一個很好的起點。


  當初刻字帶來的痛感現在早已經消失不見，可是現在，岳飛忽然感覺背上火辣辣的痛。


  「娘，孩兒不孝，讓您失望了。」岳飛喃喃自語，心如刀絞。


  他無力反抗周侗做出的決定，當七大派共同做出一項決議之後，不只是岳飛，就算是已經成為官家的趙構，也沒有能力反抗。


  不抵抗政策。


  七大派共同做出的決議，就是不抵抗政策。


  金人打來，望風而降，甚至加入他們，做一個帶路黨。


  破而後立，七大派打的算牌很簡單，先把朝廷打落塵埃，再由他們收拾殘局。


  至於這個過程當中會死傷多少無辜的百姓，他們不在乎。


  甚至丐幫要的就是這種死傷。


  每一次戰爭，都是丐幫大力發展的機遇。


  七大派各有心思，一拍即合。


  所以才有了金兵所向披靡。


  才有了金兀朮戰無不勝。


  「打吧，儘管打，打的越厲害越好。」


  地下宮殿內，陳瑾放聲大笑。


  在他腳下，有兩個美**匍匐，正在舔~他的腳趾頭。


  戰爭發展到現在，丐幫的股價已經回升到了正常水平，整體市值上漲了三分之一。


  英雄樓亦是如此。


  很多人都在期盼岳飛挺身而出，所以這個時候，誰都不敢得罪英雄樓。


  趙構也不敢。


  他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金兀朮率領的大軍距離京城越來越進。


  集慶，金人圍城，剛剛準備攻擊，忽然發現城樓上已經高舉白旗。


  城門緩緩打開。


  金人先是一愣，隨後大喜，肆虐之後，呼嘯而過。


  「宋人真是一群軟蛋。」


  「這次打仗真他媽舒服，一次像樣的抵抗都沒有遇到過。」


  半天后，潯陽。


  沒等金人擺開陣勢，就看到潯陽的城門也已經緩緩開啟。


  金人互相對視，放聲大笑。


  如此大宋，豈能不敗？

  江南烽煙遍地。


  但是宋軍和金人的損失都小的可憐。


  這是九州史上最為可笑的戰役之一，也是最為恥辱的戰役之一。


  這些人，一定都會被釘在恥辱柱上。


  面對這種情況，大宋能不能撐住，是一個需要深思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