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說開
寧雲舒就站在門口，定定的看著軍人慣例的把房間檢查一遍，他雖然憑直覺彷彿察覺到了什麼，但眼見為實，什麼都沒發現的他只能示意寧雲舒請便，回到用屏風分隔開的外間，。
寧雲舒從頭到尾都沒多說什麼，對其道謝後到洗漱間做個簡單的清潔，衣服都沒換，便拉開椅子，一副準備工作的模樣。
她並沒有使用光屏觸摸，而是拉開長長的老式白紙，一副準備畫設計圖的模樣。
寧雲舒隨便畫了幾筆畫后，突然停筆寫下三個字：「沐擎軒」。
後面並沒有使用問號，因為雖然軍人看不到，但她一進房間就看到了對方了，所以才會楞了一下。
一隻手輕輕覆蓋在寧雲舒的手上，握著她的手和筆，在紙張上寫出：「是我」兩個字。
寧雲舒看到沐擎軒的當時、軍人並沒有看到人的反應，所以寧雲舒很快明白過來，沐擎軒用的是虛化狀態，他不想讓別人知道他來了。
寧雲舒寫畫的資料當然都是絕密，她的工作台附近是絕對不允許裝任何監控的，這是軍人每次檢查的重點。
所以在這裡寫字，反而是最安全的。
在外間的軍人按規定沒突髮狀況是不能進來的，隔著割斷肯定看不到寧雲舒畫的是什麼。聽聲音沒什麼不對勁的，便只是在行軍床上挺直腰板的坐著。
兩人相視一笑，知道這個方法可行。
沐擎軒伸手摸摸寧雲舒的頭髮，寧雲舒感覺到了，她知道，對方切換了狀態。
隨即，她一臉疑問的寫下：「工作室戒嚴了，你怎麼偷偷進來了？被發現容易引起誤會。」
有時候，哪怕一個人什麼都沒做，他出現在這裡了，便有可能被人利用，而成了錯！
寧雲舒首先想到的，是擔心沐擎軒。
至於沐擎軒來是否是偷資料，寧雲舒覺得沒可能。
基礎資料當初是兩人一起在那顆星球上得的，沐擎軒想拿多的是機會。
後續寧雲舒學會和得到的資料，明大家、寧大家那裡都有，她相信寧所長也會有。
以寧家和沐家的關係，研製出的機甲沐家肯定是第一批受益者，沐擎軒沒有為沐家自取的必要。
兩人之間的默契和了解，讓沐擎軒只需一眼便看穿寧雲舒心中所想。
他臉上的神情柔和下來，乾脆變換了個姿勢，左手越過寧雲舒身側支在桌面上，右手仍然握著她的手在寫字。這樣的姿勢，就彷彿他從後面抱住寧雲舒一般。
雖然魂體沒有體溫，但觸感是有的。寧雲舒只需要想象下就能知道兩人現在貼得是多近，沐擎軒從未這樣過。
寧雲舒略微有些不自在的側側頭，耳根紅了紅，心裡有點欣喜，但更多的是疑惑。
沐擎軒很少主動，也不是肉麻之人，這是出什麼事情了嗎？
右手被人晃了晃，寧雲舒這才回過神了，看到紙上寫著：「我出任務前，想來看看你。」
寧雲舒楞了下，感覺到不對，在紙上重重畫上一個問號。
出任務？他這個狀態出什麼任務？趁別人看不到他而打探消息嗎？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怕碰上異能相剋的嗎？
以他的身份，多的是別的有這方面專長的人可以去打探消息。
沐擎軒看著那個問號，沉默半晌，沒說話。
寧雲舒等了會沒見回應，想到對方身份特殊，有很多事情不是她能知道的，便寫：「我不能知道的不用告訴我，我只是擔心你。」
頭上傳來被輕輕撫摸的感覺，寧雲舒笑笑的往上蹭了蹭，感覺到右手一緊，沐擎軒握著她的手寫字，卻沒有正面回答她。
「我和小軒談過了，他離開去滬城了，說等找到他喜歡的人後再回來。」
這句話有幾個意思，寧雲舒看懂了。
小軒和沐擎軒談過了，小軒退出，但情感上不好受，打算等另外找到喜歡的人了再回來。
寧雲舒點點頭，表示知道。隨後想到小軒救過自己和對自己的照顧，回頭看看沐擎軒，隨後下定決心般的笑笑，寫：「對不起，以前是我太懦弱了！是我的錯，下次你見到他的時候，麻煩幫我對他說聲謝謝。」
至於希望對方能找到比她更好的幸福，這樣的話，寧雲舒不會說。因為她知道，這不過是託詞罷了。
她是覺得小軒的感情里混雜了受到沐擎軒影響的部分，可那又如何呢？對方還是付出了。
無論如何，欠下的人情，承受過的恩情，將來，還是必須要還的。
只是既然身份變了，那她也只能以沐擎軒的女朋友的身份，去償還。
這種情形下，說希望對方找到更好的，是在抹殺對方之前的努力，不過是寫傷人話語罷了。
沒斷之前，也許寧雲舒不是乾脆之人。
但決定斷之後，她又絕對是能狠心切斷一切的人。
哪怕將來她與沐擎軒走不到一起，小軒這邊，她決定斷了，便不會再回頭，否則便是不負責任。
沒決定前，你在選別人，別人也在選你。
決定后，還藕斷絲連留備胎，雖然寧雲舒沒談過戀愛，但在她父母灌輸給她的觀念里，她不會允許自己這麼做。
因此，寧雲舒思考後，決定說的，是感謝。
對此，沐擎軒並未多寫什麼，他只是一下一下摸著寧雲舒的頭。房間里靜悄悄的，連寫字的沙沙聲都沒有了。
寧雲舒靜靜的看著窗外，被這有節奏的「摸頭」安撫得心情逐漸平靜下來，她突然偷偷在心裡喊了一聲玉翡，玉翡答應她后，她又不說話了。
隨即她洒脫的笑了笑，伸手到頭頂，在沐擎軒的手背上拍了拍，示意他，自己不需要了。
她毫不猶豫的寫出一句話：「決定了便是決定了，對不起的已經對不起，該還的一定會還，但該劃清的，還是劃清了，這樣對大家都好。」
沐擎軒眼裡滿滿都是寧雲舒的笑容，並未對此感到意外，他太了解寧雲舒了。知道，將來若是他做了什麼犯了寧雲舒忌諱、對不起她的事，她肯定也會是這般乾脆的決絕。
但如果他以一顆真心待之，寧雲舒就絕不會先行背叛。
有些膽小但卻固執，還如此驕傲的堅持著自己心中的那份道德感，只堅持自己想做的事。恐怕只有很幸福的家庭和開明的教育，才能養出這樣的性格吧。
如此的，獨一無二！
沐擎軒無聲的笑著，緊緊的抱著她，寫：「嗯，我們一起。」
寧雲舒很乾脆的回應道：「好。」既然都在一起了，當然不需要分彼此了。
「我這次算是執行任務，也不算是執行任務，但我不能說，便只能說是任務。」沐擎軒寫道。
寧雲舒嘴角抽抽，這繞口令的話啊，回了一串省略號：「……」。
「不過你放心，我現在也算是有家室的人了，會選擇最穩妥的方法，平安回來見你的。」
家室？寧雲舒臉紅了一下，裝作不高興的回了一句：「別油嘴滑舌的！」
「呵呵，^V^。」沐擎軒後面還畫了個笑臉。
「切！o(╯□╰)o 」寧雲舒回了個囧的表情，覺得沐擎軒現在開玩笑的狀態難得一見，她願意以輕鬆的表情去回應。
兩人插科打諢的用各種表情符互懟了好一會，直到白紙都寫滿了，鋪上第二張白紙后才作罷。
沐擎軒站直身體，臉上輕鬆的神情瞬間褪去，站得筆挺如松柏一般，只有眼底的溫柔並未褪去，靜靜的看著寧雲舒。
寧雲舒回頭看到他又恢復成常見的模樣，便明白，現在的他，是一名軍人，一名準備要離開的軍人。
她按捺住心中的低落，告訴自己，自己閉關研究機甲的時候，對對方來說又何嘗不是一次小別離。
兩人都是忙碌之人，本就不可能像尋常情侶一般膩歪在一起。
寧雲舒只能在紙上重重寫下：「我只希望你平安歸來！」
沐擎軒左手握著寧雲舒的手，右手將筆從她手中抽出，穩穩的寫道：「為了你，我會儘力平安歸來。但如果超過半年……」
寫到一半寧雲舒感覺到不對，想阻止沐擎軒寫，卻發現自己的手被緊緊握住抽不出來，只能看著沐擎軒將後半句話寫完：
「……你便當我不在了，我希望你將來能更幸福！」
寫完后，沐擎軒鬆開了手，寧雲舒搶過筆，原本心裡微微揚起的怒火卻在沐擎軒的面無表情中逐漸冷卻。
她想，我生什麼氣呢，他現在的狀態，他的職業、責任我不是早知道了不是？
如果要安穩，何必選擇他？
寧雲舒深吸一口氣，再重重吐出，斜斜的瞪了沐擎軒一眼，一字一句的寫得很用力！
「一年！如果你一年後不回來，我就不等你了！」
沐擎軒很鄭重的點點頭，表情嚴肅，卻並沒有意外。
寧雲舒又瞪了沐擎軒一眼，咬牙寫道：「將來我要是也是這樣，一年！你確定我那個后！我允許你將來也能過得幸福！」
沐擎軒笑了，是寧雲舒從未見過的燦爛笑容，莫名的，她的臉瞬間就紅了，連筆被沐擎軒拿走都不知道。
當她回過神時，屋內早已空無一人，只剩下紙上他最後留下的一句話：
「不會有那天的，因為，我肯定會隨你一起走。」
寧雲舒呆愣了好久，才反應過來。
不求同生，但求同死……
他這是，在告白嗎？
寧雲舒鼻子一酸，扁扁嘴，激動得突然把筆放嘴裡緊緊咬住，有些不知所措。
喜悅、擔憂、驚喜、擔心，情緒激蕩，五味雜陳。
最終，忍不住唰的一聲站起把所有紙張都揉成一團，呸呸兩聲點火燒掉，哪怕驚動軍人也不顧了。
呸呸！把不吉利的話呸掉就不靈驗了！
這混蛋！什麼德性！說完竟然就跑了!
還說這麼不吉利的話！你敢不回來試試看！
……
寧雲舒那邊激動得不能自已，沐擎軒這邊也並非像表面那樣毫無波瀾，如果他現在是實體，恐怕心跳早已加速。
可是……
他伸手按壓自己的胸膛，只感覺到了一片平靜虛無。
他靜靜的站在大街上，周圍有忙碌快步走過的人，也有悠閑散步的行者，可沒有一個人察覺到他的存在，虛與實的區別，每次都讓他感受得格外的明顯。
沐擎軒回頭看看他剛離開的小樓，按壓在胸膛上的手緊緊握住，眼神越發堅毅。
下一次，我一定會平安健康的出現在你的面前！
等我！
走過幾條小巷，拐進一條偏僻的小路，路上早已有一輛軍用懸浮車停在其中，明的暗的有不少守衛。
沐擎軒平靜的進入車內，手指在車壁上輕輕敲擊出有一段有特定節奏的聲音。
正在車內等候的寧所長聽到后，平靜的對他身邊的助手說：「回去吧。」
助手正在幫寧所長整理資料，聽到命令后雖然疑惑為什麼出來后什麼都沒做就要回去，但卻不會多嘴質疑上司的命令。
懸浮車以極快的速度回到華城研究所，寧三下車后，身邊瞬間跟上6名護衛，明眼人都能看出，寧所長身邊的安防水平較之以前提升了好幾倍。
哪怕是進入全封閉的試驗房間內，不但在外間有人守護，做實驗的裡間也有2名他最信任的心腹保鏢在。
寧三點名留下5名他信任的助手，保鏢以不妨礙他工作的距離跟在身後。他們知道這個實驗室正在進行的是什麼試驗。但具體是為誰做的試驗，寧三不說，他們不敢問、並絕對會守口如瓶。
隨著寧三在控制台上的操作，兩具外觀上幾乎一致的身體從布滿營養液的培養倉中露出真容。
實驗室內的人開始忙碌著各自負責的部分，種種數據匯總過來，最後的結論，與三天前得出的一致。
寧三打開通訊儀的輸入鍵盤，確認所有人的視線都看不到他輸入了什麼內容后，鍵入：「你的選擇？」
通訊儀上的鍵盤憑空被按下輸入，內容為：「我選成功率最高、弱的那具身體。」
寧三：「你確定？弱的那具雖說是以前為你量身定製、並用你拿回的資料做了改進的，但對比右邊那具完全用新資料造的身體、還是弱太多。」
「右邊雖然比華城所有異能者都強，但明顯更適合那個星系的魂體，排斥失敗幾率太高。左邊只是相對較弱，但也達到華城中等異能者的水平，更適合我，成功率更高。
玄祖當初之所以沒有明確說這個資料是給我的，恐怕就是在讓我自己選擇。
我還有太多事要做，太多人要守護！力量將來我可以自己練，記憶思維卻絕不能出問題！
我選擇，不冒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