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孤寂」
流清忙著追「鳥」,根本沒注意到嬋衣,一路跑出了後院。
嬋衣心虛,唯恐偷聽被人發現,只好悻悻離開。
待她走後,房檐上探出了無痕的身影,擦了擦頭上的汗,長舒了一口氣。
好歹沒有暴露主子,否則他今兒肯定又要「死定了」。
這時,長空劃過一聲類似鳥鳴的口哨,戲耍著流清玩的雀鷹立刻丟掉袋子,飛向了無痕的方向。
之後,落到了他身後歡喜的肩上。
「笨蛋!」甩給了他一個鄙夷的白眼后,歡喜帶著雀鷹飄然而去。
苦留一個「欲哭無淚」的無痕,在風中「掙扎」。
……
「趕緊吃,趕緊滾!」
聽到堂屋沒了動靜,蘇錦溪將托盤狠砸在桌上,碗里的粥被晃出了少許,盤裡的煮雞蛋也掉在了地上,緩緩的往桌下滾去。
李輕塵打了個哈氣,慢騰騰的從床上爬下來,悠哉的坐到了桌旁。
昨晚看她睡了,他本想看看她的印痕就走。沒想到竟鬼使神差的倒在她的床上睡著了。
看了一眼桌上餐食,立馬露出不滿的神情。
「溪兒,你的伙食太差了。走,為夫帶你吃好的去!」說著,很自然的就去抓她的手。
鳳眸微抬,墨色盈盈。
隨意的一回頭,竟讓蘇錦溪忍不住的有片刻失神。
相較於之前幾次粗糙、慌張的相遇,這次才算是真正仔細端詳了他的容貌。
原以為他只是妖孽般的極美,魅惑驚艷罷了。卻不知他有雙如此清澈的眸子,如嬰兒般恬適純凈。
微微上揚的眼角,則無邪的洋溢著淘氣的味道。
他的美給人一種錯覺,似乎他壓根不屬於人間。像是塊兒專門托生來的寶玉,為的就是滌凈這世間的紛蕪。
可配上他一身的嫣紅,又頓有種嬌艷欲滴的感覺。再一看去,連那眼眸也溢出了妖冶。
一時間,只覺得身隨心顫,恍惚出一種想要沉淪的慾望。
「妖孽。」手腕上的溫熱讓蘇錦溪猛然清醒,腦海中的話脫口而出。
隨後又覺的有些唐突,甩開李輕塵后,再不敢看他。
李輕塵絲毫不介意,嘴角再次微翹露出妖冶的笑容。
「溪兒是在稱讚我嗎?我師姐也常常這麼讚美我。」
蘇錦溪抽動著嘴角呆了半響,急忙打岔。
「趕緊吃吧,有東西吃都堵不住你的嘴!」蹲下身,藉以撿拾雞蛋,遮掩著自己的失態。
居然承認自己是妖孽,怪不得這傢伙這樣呢,敢情他的親人也是奇葩。
李輕塵仔細吞咽著眼前的湯水,像是在品味著珍饈美味。早忘了自己不喜喝粥的事了。
「溪兒不餓嗎,還是在等著我喂?」
隨即一手托碗一手拿勺,低頭對向蘇錦溪唇。
美的過分的臉上始終蕩漾著笑容。
「離我遠點!」蘇錦溪不敢再瞅他的臉,一抬頭,狠狠地撞到了桌角。
失口的哎呦聲還沒有脫離唇邊,髮絲已經被人輕輕拂開。
「疼嗎?都已經紅了。」飽含關心的清越嗓音,讓蘇錦溪片刻迷離。
轉瞬間,毫不留情的推開了李輕塵的手。
「滾開!離我遠點!」
猛的站起身,將拾得的雞蛋直接丟到了他的碗邊。
都說妖言惑眾,這明明是「妖顏惑眾」啊。有這個傢伙在身邊,果然是人生不得安寧。
李輕塵看著目光躲閃的蘇錦溪,心裡好笑。拾起那個殼已破碎的雞蛋,投進了碗旁的杯里。
「溪兒是要我幫你剝嗎?樂意效勞。」
稍許水清洗過,白皙的手指快速的剝離著蛋殼,光潤的皮膚竟比蛋白還要柔嫩。
偷撇去的餘光,讓蘇錦溪看的心驚,還好自己的定力不凡,否則非要被蠱惑了不可。
長吁一口,忍不住催促起來。
「快點吃,快點滾!」言過,只覺的詞窮,來來回回只有這樣一句。
她第一次罵人罵了這麼久,也是第一次遇到如此「禮遇」下還能閑淡自若到這地步的人。
面前的「尤物」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就算是重生遇到的意外,可這個意外實在是太大了吧。
「既是溪兒要吃,我非給仔細不可。」
李輕塵絲毫也不介意她的態度,一小片一小片的細緻剝著,似乎手中的不是什麼雞蛋,而是易碎的貴重寶貝。
「.……」面對李輕塵「自娛自樂」,蘇錦溪越發覺的好笑。不過這樣的場景,讓她不自覺的又想起羽生。
小時候,每逢遇到帶殼的東西,他也是這樣的細心幫她剝掉。
不同的是他不會像李輕塵無賴的胡鬧,他只會默默的裝在乾淨的器皿里送到她的身邊。
唯一一次他開口言情,就是許諾一年後娶她。
然而重生歸來,她見到了無數熟悉的人和事,卻永遠失了他。
「溪兒緣何憂傷?」見她失神李輕塵突然問了一句。
蘇錦溪一驚,趕忙恢復常態。「那有,我一直都很開心。」
「那就好。」李輕塵不再多問,微笑著繼續剝著蛋殼。
昨晚他一將幾日的事情突擊安排妥當,就迫不及待的找到了蘇府。剛到清芷苑,就看到她拿著畫孤寂的身影。
那一刻他的心被狠狠地扭在一塊兒,甚至衝動的想把她擁入懷裡。
但他清楚,給不了她需要的,只能靜靜的看著她從眼前走過。
再之後,她同他那些個失眠的夜一樣,輾轉反側的在床上。
他默默的看著,聽著,一躍她卧房的屋頂上,躺下身輕聲的吹響了笛子。
那是師父教他的曲子,清幽、悠揚,據說可以舒緩人的心境。他試著吹奏著,一曲過後,終於看到她沉鬱的面容漸漸的放鬆。
於是,悠揚依舊,直到她熟睡而去。
「那曲子叫什麼名字?」蘇錦溪沒有看他,低著頭像是在想什麼。
「燠若。」李輕塵也沒有回頭看她。
說不上是什麼的東西,瘋了一般的在他胸口涌著。
他為她吹曲,何嘗不是在為自己。
一直以來的那份寂寞,那種種深在骨髓中的孤獨。第一次產生了想反叛他身體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