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再見
蘇錦溪苦笑一下,使勁從浮腫的腳上拽下鞋來。
「也沒什麼大事,只是我的腳受了點傷,你幫我上點葯。」
說著,一咬牙,將沾著血水的襪子褪了下來。
幾處因血干粘連,而被抻到的傷口痛極了,蘇錦溪沒忍住開口茲了一聲。
望著眼前的景,嬋衣愣在了一旁。
居然,那麼剛剛這麼久,小姐就一直這麼忍著?
一時間既心疼又自責,撲通跪在了床邊。
「小姐,都怪奴婢。你懲罰奴婢吧。」
都怪她!若不是她的大意,小姐如何會受這些。說到底,都是她的過錯。
蘇錦溪緊皺著眉,丟掉手中的東西,趕緊單著腿,彎腰去扶她。
「快起來,你對我的盡心,我心裡有數。」
嬋衣此時恨得自己要死,橫著心就是不動。
「不,小姐不罰奴婢,奴婢不起。」
蘇錦溪無奈,只得假意允諾。
「那我先記下好了,明日你自己去張伯哪領罰。」
說著,向後移了兩下,重新坐了回床上,看著嬋衣,朝藥膏努了努嘴。
「還不快幫我上藥。」
「是。」嬋衣的心這才好受了些,起身端來一盆溫熱的清水。
蘇錦溪看著眼前人關切的模樣,如何也懷疑不得她的忠誠。
想想一直以來對她的利用,那些假意的親近,不僅對她生出些虧欠。
若不是隔著她那位公子,唉,也罷,一切隨遇吧。
心想著,不由將頭撇向一邊。
嬋衣捧起她的雙腳,再看那觸目的傷口,眼裡迸發出熊熊的恨意。
「小姐,六小姐如此對你,奴婢絕不會放過她的!」
不知何時起,她漠不關心的性子,竟也能變成如今這副情緒外露的模樣。
蘇錦溪聞言,提唇,冷笑。
「怎麼不放過?殺了她?那未免太便宜她了。」
眼中浮現出與她年紀不符的狠辣,「這件事你不要多管,我自有法子。經過這番,她應該會查穩一陣子。」
世人皆畏懼死,豈知死才是最舒服的。
蘇雲煙,我們有那麼些新仇舊怨,自然不會容易了了。
「是,小姐。」
嬋衣雖心有不甘,還是點了點頭。拿著半濕的帕子,小心翼翼的擦著傷口。
每每感受到的蘇錦溪因疼痛而打的哆嗦,讓她的恨意濃烈一分。
默默的,心裡另有了打算。
弄不死她,讓她受點罪還是可的。否則怎對的起她下毒的手藝。
這時,蘇錦溪突然眼前一驚,凈了下手,忙撫上她的脖子。那道隱隱的血痕。
「嬋衣,你脖子上是怎麼了?」一道鮮紅的血痕隱隱可見,緊貼著還有一道已經乾涸的血跡。
嬋衣不顧手上的水漬,趕忙去拽領口。
「沒,沒什麼。」
一邊躲閃著,一邊含含糊糊的答著。
蘇錦溪那容她避的過,一雙眼睛緊緊的盯著那塊兒不放。
「讓我看看。」
無奈嬋衣扎低著頭就是不抬,幾次伸手都沒讓她再摸到。
「小姐,真的沒什麼。」
真是該死加該死,怎麼就忘了隱藏這個!
蘇錦溪真的怒了,一把將她遮擋的手抓住。
「讓我看看!」
眼中冒著怒火,語氣不容置否。
嬋衣無奈,只得讓開讓蘇錦溪看了清楚。頭始終低著,咬著嘴,不再發一言。
蘇錦溪想用手摸摸傷口深嗎,快挨到時,又因害怕觸碰疼她,不敢靠近。
嘆了口氣,取了塊兒乾淨的帕子,沾了點之前的藥膏,輕輕的為她抹上。
「疼嗎?」剛問出口,就後悔了。她怎麼可能對她實話。
果然,嬋衣急忙搖搖頭,連連否認。
「不疼。」
蘇錦溪沒做聲,摸著嬋衣的腦袋,再三看了看她的一圈脖子,確定沒有其他傷口后,又輕輕的朝她傷口吹了吹,才繼續問道。
「是蘇葉茗?」
想想,剛才到現在,只有蘇葉茗貌似挨著過她。難道是那會兒?
可是話音未落,嬋衣就否決了。
「不,不是。」
隨後,下意識摸了摸脖子,心裡暖成一片。從她記事起,能對她如此的,唯有小姐。
可惜她註定命屬公子,註定無緣享有什麼親情.……
蘇錦溪轉念一想,立刻明白了。
「是你家公子了?」
這一個人,卻終歸是他人的。
兩個想靠近的人,卻終歸不得靠近。雖然心裡始終明白,還是不由悵然一片。
「小姐.……」
嬋衣心裡也是亦然,只叫了一聲再也說不下其他。默默的為蘇錦溪上了葯,套上了新的棉襪。
蘇錦溪看著她,暗暗嘆了口氣,勾出一彎淺笑。
「你也累了,早點下去休息吧。」
「.……是。」嬋衣欲言又止,應了一聲,端起木盆,默默的走了出去。
待嬋衣走後,蘇錦溪靠著床幫想起了前世的點點滴滴。
突然間她感到心頭很冷,莫名的竟有點懷念那晚的笛聲。
李輕塵雖然討厭,但他的笛聲卻真能讓她感到溫暖。她很驚詫自己的想法,搖晃著腦袋努力將這些搖出腦外。
漸漸的竟就這麼渾噩的睡過去了。
再睜眼,已經是夜半時分。除了幾縷清淡的月光,整個房內黑作一團。
蘇錦溪抬起身子,用手揉了揉被床幫各紅的額頭,掃了眼寂靜無聲的四周,只覺的身上、心裡更冷了。
而就在此時,那悠揚的笛聲竟又飄了進來。只是聲音很低,低的似乎只想她一人聽見。
蘇錦溪猛地清醒了神緒,心口一顫,莫名的敞亮開了。就連那幾縷慘淡的月光,頓時也覺的染上了暖陽的味道。
「阿嚏!」突然間,笛子聲停歇,窗外傳來了傷寒的噴嚏聲。
蘇錦溪自知是誰,心頭一軟,起身走到了窗戶旁。
「你走吧。」不同於一直以來的狠厲,此時的聲音沒有波動的平淡。
「我不過是吹首曲子,若是趕巧打擾了你,那就麻煩受著吧。」
停頓了稍許,彆扭著勁的話生硬的從屋檐傳來。
蘇錦溪雖然早有準備,但真的再次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心裡還是不免微顫了一下。
自知他是為上次事還在和她別著勁,自己也不免氣惱起來。
「你……那你就凍著吧!」
微怒之餘,狠狠的甩出一句,靠在牆上不再理會他。
李輕塵果真沒走,不一會兒,清澈的笛聲賭氣般的再次飄蕩起來。只是噴嚏打的更頻繁了。
「阿嚏,阿嚏……」
在十幾聲后,蘇錦溪終是按耐不住了,鬆開快掐到骨頭的中指,又回到了窗前。
「你走吧,我想安靜的待會兒。」
誰料李輕塵就是不走,立馬又給她頂了回來。
「那正好……我也剛想歇會兒。」
「你,請便!」蘇錦溪恨得咬牙,氣的又將窗扇甩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