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姐姐
長的相似的大有人在,可這半面黑印的卻不好找,而今又直接指明見他的態度,毫無疑問的給了掌柜的肯定。
見蘇錦溪只看他,不言。瞬時慌了神,當即就要跪在地上。
「小的管的不嚴,縱使他二人得罪了東家,小的甘願領罪。」
想想之前燕王妃親自對他的交代,真是實打實的「心驚肉跳」啊!
那兩個先前還「趾高氣昂」的夥計立刻嚇呆了,撲通一聲,齊齊的跪在了地上。
「東家,都是小的們狗眼無知,還請東家恕罪。」
雖然他們還在「雲里霧裡」沒鬧明白,看掌柜的的話肯定不會錯的。
蘇錦溪沒接他們的話,而是淡淡的言道。
「我若想去後院、庫房轉轉,應該還方便吧。」
掌柜的立刻瘋一樣的點頭。
「方便,方便,東家什麼轉都方便。」
蘇錦溪沒說話,垂眸看向地上「擋道」的兩個,小舒不知什麼時候又到了前面,一個一腳揣趴在地上。
「沒看見小姐要去看看,還都戳在這擋道!沒聽說狗也要看主人的嗎,居然連主子都不認識了。我看你們不止聾了,眼睛也不好使了!」
兩個不敢反抗,顧不得身痛、衣服髒的,趕忙起身讓開。
可也不敢就此遠走,只得先站在角落候著。
見掌柜的引了蘇錦溪進去,殷勤的跟在一行人最後。
「東家看過的就是小的這全部了。」
掌柜的賠著笑臉主動說道。
雙手疊在一起,蹭來蹭去。不一會兒就潮滋滋了。
除了先頭轉之前的一句話,之後就一直「無言」的滋味不好受啊。
偷瞅了瞅蘇錦溪的眼睛,見她還是沒有說話的意思,立馬將頭又紮下去了。
蘇錦溪回憶著剛看到的貨品,估算著裡面貢品級的數量。
良久,才去看向掌柜的。
「茶園裡的茶算是幾等?」
「因這裡氣候、土壤的緣故,茶園出產的最多只算是二等。」
「嗯。」蘇錦溪聽聞,可算鬆了口氣。掌柜的沒看懂她的「如釋重負」,以為她是在不屑,心裡猶豫是否把長遠轉運、批銷他地茗茶的事說出來。
不過再想,又覺得蘇錦溪應該早就知道了。
便又扎低頭沒說。
離了茶鋪,再回蘇府已是黑透。
早她前回府的翹楚,直探頭往院外巴望著。見了蘇錦溪,立刻飛快的迎上前去。
「小姐,你們可回來了。四爺的人過來問了幾回,說是四爺想見你。」
「想見我?!」蘇錦溪失口說出。
心裡千絲百轉,齊刷刷的都往不好的事聯想。
難道是病情惡化了,想想她回府雖不及一月,可這日子卻一天天臨近了。
「是啊,上一個過來傳話問的剛走。」翹楚不知「內情」,只看著蘇錦溪神色不對,趕忙補充道。
「哦。」蘇錦溪下意識點了點頭,未做交代的,直接朝門口走去。
衛芥默默跟在了後面,小舒一看這樣,只得也跟了去。
四房門外。
這位置原本就偏,今日又這個月光如撒的時辰,因而一片寧逸。
可在蘇錦溪看來,這寧逸卻靜的嚇人。
也不要人傳報,直接「闖」了進去。
千萬不要是,千萬不要……
想起那日四爺為她著想的真意,忍不住一陣陣傷痛湧現心頭。
行進正院,她突然止住了步子。
她好害怕,害怕這剛有的一絲絲血脈親緣,也要離她遠去。
使勁扣著手指,兩個胳膊都控制不住的戰慄。
乾澀的眼眶,忍不住的湧出淚珠,滴在手上,更滴在心裡。
兩個跟著的不敢多言,遠遠的站在垂花門外。
蘇錦溪看著頻繁出入的丫環,似乎都在宣告那個殘酷的事實,更驗證了她的「猜測」。
閉上眼,凄然一笑。
之後,心一橫,走到了院中,快步進了屋裡。
「錦溪?!」一進門,正對上坐著指揮著丫環們的四爺。見到她先是一驚,隨後全是喜意。
猛然見到心懸的人,蘇錦溪身子一軟,險些跌倒。再看到那人精神極佳的模樣,幾乎以為自己是看錯了。
「四叔。」想說話,卻發現自己嗓子干啞,只一句,再說不出其他。
而那眼淚卻是止不住了,狂風暴雨般瘋落下來。
四爺一看這樣子,趕忙掙扎著要起來,被從裡屋出來的四夫人止住,之後,親自挽住蘇錦溪,扶她坐下。
直到好一會兒,蘇錦溪的情緒才漸漸恢復。
四爺立刻意識到她的緣由,嘴角不禁慘然,他的病真是……
可心裡卻暖暖的。
姐姐的女兒,他的親侄女。除了念兒,父親,這世上他唯一的血脈。
而她還是如此的關切自己。
就像當年姐姐一樣。
心中一痛,往昔的記憶立即如潮水一般紛至沓來。蘇錦溪內心涌動的絕望和哀傷的情緒,繼而在他的體內流動。
「錦溪,我不會輕易離開你的。」強撐著坐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
蘇錦溪一愣,雖是那麼輕微,一股暖暖的力量,卻從肩頭貫徹她的全身。
原來有血脈至親的關愛,是這種感覺。
回頭再看四爺的微笑,心裡有一種前所未有的踏實。
四爺面上帶著笑,心裡卻在滴血。
年齡還不及念兒,卻要經歷……
側過臉遮掩著自己的情緒,指了指收整好的一大箱東西。
「那裡都是我少時,你娘親送我的東西,你喜歡那樣就拿去吧。」
「我娘親?!」蘇錦溪失口。
眼睛望著那堆東西不能移目。
這是回府後,第二次有人對她提到娘親的東西。
不同於蘇葉楠的偽善,這次,她卻能感受的到是真切的真情。
而且,居然四叔早就和娘親認識!
「你肯定疑惑我們怎麼認識?」四爺說后,保持著笑,望向屋樑。
像是忽略了所有人,沉入了自己的回憶中。
「那時候我才十三,也是病重到卧床的第一年。每天能做的就是比這寂靜的院子更靜。時間長了,我慢慢的越發消極。甚至覺得死才是更好的。可是那日,我斷了這荒唐的想法。只因一個人的到來,她無聲息的闖入了這個貌似廢棄的院子。
我至今都記得那天她手持鮮花的樣子。她孩子般的笑容,像是陽光般將我心底的晦澀都照亮了。只因她是唯一見過我,真正沒有嫌棄過我的人。
她雖不能經常來,但從那以後,她每次來都會給我帶來鮮花和花種。她不在的時候,我就看那些被丫環風乾的花。
後來也許是奇迹,我竟漸漸能站起來了,我就掙扎著去種她留下的花種。
她比我大幾歲,我便一直稱她姐姐。我以為以後一直會見到她,但那一年,花開的出奇的好,她沒有來,從此再也沒有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