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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四章 永遠

  長歡一口氣猛的湧上來,伸手指向蘇錦溪。


  「你!」就當所有人都以為她會暴怒的時候,緊接著竟自己把這口氣壓了下去。


  「本宮是來帶你見他的!」說完,低尊的走近她,拽向她的衣袖。


  蘇錦溪卻不為所動,側過身,直接回絕了她。


  「公主請回吧,小女是絕對不會去的。」


  長歡這次真是氣極了,僵住伸了一半的手,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


  「蘇錦溪,是不是就是他死了,你也不會見的!你永遠別後悔!」


  蘇錦溪的臉上徒然變色,很快舒緩過來。


  「江順王好歹也是您四叔,公主以後還是不要再開這類玩笑了。」雖看她的神色淡淡,但手上的指甲卻刺到胭脂里。


  誰料下句長歡竟帶了哭腔。


  「誰和你玩笑,四叔從小就有病根,御醫說他這次真的過不去了。我來找你,就是為了讓你見他最後一面!」


  蘇錦溪的臉,一時變的死灰。人像被釘在了原地,只看著她一動不動。霎時又像被什麼觸及到了,不顧掉了的胭脂盒,猛然抓住長歡。


  「他在哪?在宮裡嗎?我怎麼見他!」


  長歡見她這副模樣,涌到嘴邊的斥責一句也繼續不下去,動了動嘴唇,反抓住了她的手。


  「他在流觴居,我們立刻去!」


  流觴居,就在蘇錦溪曾經從外見過的木樓里,長歡指引著她來到一間。


  裡面的兩人都肅穆無聲,見到蘇錦溪一一過來朝她施禮。


  蘇錦溪無心應承絕命、無痕他們,早被屋內的景象震撼的發不出聲。


  牆上貼滿的都是她一顰一笑的畫作,不用問也知道是誰畫的。多寶閣上密密麻麻的物件,不是她曾隨手丟給他的東西,就是他關於她和他過往片段的雕刻。她用手摸著這一個個「他」和自己的「分身」,上面細細的紋路,每一處都像是講述著他們的故事。


  再往裡間,裡面靜靜躺著的人正是李輕塵,而他雙手握著的是當年從她那奪走的綉著她名字的帕子。


  那裡的他沒有痛苦,平寧似乎還帶著淺笑。若不是發灰的臉色,沒有血顏的雙唇。真叫人覺的他是睡了。


  「主子晌時還叨念著小姐,但又嘔了兩口血后,就.……就徹底昏迷了。」絕命不知什麼時候跟了進來,見蘇錦溪半痴半呆的看著李輕塵,忍不住開口。但是他沒將御醫說的主子隨時可能會死的事說出來。


  「嗯。」蘇錦溪仍舊一副獃獃痴痴,在為李輕塵捏過被角后,坐在了他身邊。


  一旁的長歡誤解了她,見她除了震驚,既不哭,也不哀痛,再也受不住的喊了起來。


  「我說過他很愛你,但你知道他愛的有多深嗎?!你介意查羽生的死,可你介意過他嗎?!你顧忌過他為你做過的一切嗎?!蘇錦溪你不配!你一點都配不上他!」


  「公主!」無痕失口,長歡不理會他,只哭著跑了出去。


  蘇錦溪不抬頭,摸著李輕塵年歲尚輕,卻已隱隱有了皺痕的眉間。聲音依舊淡淡。


  「他的病,是不是早有反應了?」


  一旁已經哭成淚人的歡喜接住了她的話。


  「主子在救小姐前就被李灝寒下毒引出了病根。本已日漸輕了,突然從小姐暈的那夜開始嘔血,再后.……再後來主子他,主子.……」


  蘇錦溪一顫,心抽搐了下。果然,從哪日他主動與她分道揚鑣,他就已經知道自己命將不久了,怪只怪她全心拘在查羽生的事,竟全然沒有意識到異樣。


  緊接著,無痕繼續言道。


  「主子說他要死,只願死在這間屋子裡。是昏迷前,強撐著來這裡的。他下了令,誰也不讓告知小姐。可屬下知道他心裡是十分想見小姐的。」


  「是嗎。」蘇錦溪信口應承著,指尖從李輕塵的眉間滑下來落在他的手上。


  就是這手,曾經那麼用力的牽起她,曾經帶她離幸福那麼近,可如今,明明她就在他掌心,他卻連握住她都不能。


  心沉的像是灌了鉛,墜墜的讓她喘不上氣。


  「你累了,就多歇歇了。」


  她想哭,卻如何都流不出淚。只這樣發痴的看著他,只這樣憑著微弱的溫度,告訴自己他還在。


  歡喜幾個聽到她的話,同時止住了哭聲,默然的陪在左右。


  四下靜靜的,一時像暫停在這刻。


  突然,猛然傳來一聲女子的怒吼。


  「蘇錦溪,你為什麼在這裡?這裡不歡迎你!來人,立馬將她攆出去!」


  幾個人同時回過頭,說話的人竟是王太妃。


  見蘇錦溪漠視她,依然看著李輕塵發痴,當即走過來想要拽蘇錦溪起來。


  歡喜抹了下糊住眼睛的淚水,立即擋在了蘇錦溪的前面。


  誰料,蘇錦溪卻先起身了。


  「我們走。」說話的時候,她依舊沒有回頭,輕輕的放下李輕塵的手,將他疊加上另一隻攥著帕子的手。然後一點一絲的脫離他的溫熱。


  在徹底分開的剎那,心像是被針銼狠狠的刺中,猛烈的收緊起來。而後狠心的一轉身,快步走了出去。


  她要趕快走,她要離開這,那樣他就永遠不會死,永遠不會……至少在她心裡永遠不會。


  然而就在她邁出流觴居,身後大門合上的一瞬間。裡面的悲聲轟然響起。


  隨後,門一開,她餘光看到的是換上的蒙了白紙的燈籠。


  之後,不待大門合上。腿一軟,跌倒在地上。


  「小姐!」跟著出來的歡喜,哽咽的趕忙去扶她。


  她發青的臉已經變的慘白,木了的將手放到歡喜手上,任他托她起身。


  「我要去一個地方。」


  聲音乾澀,像是從嗓子里硬擠出來的。


  背對著流觴居,再不看一眼。
……

  李輕塵的棺木一共停放了三天,按他生前的遺願,流觴居謝絕了所有來弔喪的。就這三天也是在王太妃的強烈要求下,才安放的。


  在下葬的前夜,王太妃屏退所有守靈的暗衛,堅持只留下她一個守著。


  當后夜一切都沉寂的時候,她突然從袖筒中掏出一個小小的紙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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