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我們不熟
第21章 我們不熟
看脫口秀的那天是個周末。
早起,棠意禮發短信問荀朗,看演出前,可不可以一起吃晚飯。
彼時,荀朗在去機場的路上,昨晚陳秘書臨時通知他,說紀先生第二天上午的飛機回南市。
荀朗開隊裏的車,去給紀南昀送行。
周末的機場高速,一路擁堵,到機場的時候,紀南昀的助手已經迎了出來。
“小紀先生,您可來了。”
助手麵色大喜,心裏鬆了一口氣——這年頭敢讓紀先生等的,大概就剩這位小爺了。
荀朗跟著助手,走貴賓通道,直接進候機廳,路上他抽空回複棠意禮。
【你選餐廳,時間和地址發給我,我直接過去】
棠意禮秒回:【好的。】
有的時候,情緒是可以通過文字傳達的,別看就是“好的”兩個,荀朗似乎已經看見棠意禮那張小臉上得逞的笑容。
荀朗不自覺地跟著嘴角上揚,同時,收起手機。
他一抬頭,正好迎上紀南昀的目光。
大佬坐沙發正中,獨享一間貴賓室,身後高高的穹頂,大大的玻璃幕牆,正好看得見飛機起落。
荀朗走過來,“爸,我來晚了。”
紀南昀也捕捉到了兒子剛剛一閃而過的笑臉,之前的煩燥,慢慢消散。
他刻意板著臉,說:“你也知道你晚了,坐吧。”
荀朗在對麵的單人沙發上落座,父子倆無話可說,又是麵麵相覷的一場會麵。
陳秘書站在一旁,急得就差搓手,同時心裏哀嚎:化解尷尬真不是我強項啊!
“那個……”陳秘書清清嗓子,搜腸刮肚一番,終於想到了話題。
“小紀先生,咱們和豐唐集團的生意談成了,一共是四點六億,足夠他們度過這一輪的融資危機了。”
荀朗抬眸,注視著陳秘書。
陳秘書又說:“您放心,後麵如果還有需要,咱們還可以追加……”
“追加不追加,還要董事會評估。”紀南昀一句話,就截斷了陳秘書,嚇得他條然噤聲,不敢多言。
紀南昀冷聲繼續說道:“棠家,也就那個女孩子長得好,除此之外,真是沒什麽優點了,至於棠豐,智謀有餘,膽氣不足,做起生意來畏畏縮縮,實在不是成大事的人,我看啊,豐唐集團也就是如今的規模,到頭了。”
“如果想做大,肯定還要外援,你回去跟他們父女說,背靠咱們紀家,可以,紀家也願意幫助他們,但有一點,要安分守己,不要利用紀家的招牌,出去招蜂引蝶……”
荀朗一直沒有說話,他雙手交握,傾身放在膝頭。
陳秘書猛給老板使眼色,紀南昀收聲,去看兒子。
半晌,荀朗看向紀南昀,似笑非笑地說。
“想不到您這麽快,就把棠家都查清楚了。”
紀南昀一下就怒了。
“你這是什麽態度?!我查棠家,難道還不是為了你?!”
吃飯那天,陳秘書匯報時,荀朗在聽到豐棠集團時,反應僅僅是遲疑了一瞬,就讓紀南昀給看出來了。
紀南昀是什麽人,縱橫商場,殺伐果斷,眼裏不揉丁點沙子,兒子這點小反常,他看在眼裏,回去立刻就讓人把棠家資料都調了出來。
果不其然,棠豐有一個極漂亮的女兒。
俗話說,知子莫若父。
紀南昀當時就覺得自己洞察到了兒子的秘密,而那個女孩,也確實配得上感情一直空白的荀朗。
他自認為這個父親做得很體貼了,兒子不明說的事,他都已經做得滴水不漏了,棠家都沒有絲毫察覺,這個臭小子還敢不樂意。
衝誰?!
紀南昀坐直了身子,瞪著荀朗。
荀朗也溫漠地看著紀南昀,父子倆的目光廝殺了N個回合。
荀朗穩住情緒,疏離中帶著克製,一字一句地說。
“我承認,我對棠意禮、對棠家的困境很同情,您能出手幫助他們,我也很感謝,但是,您也應該知道,從小到大,我最討厭的是什麽。”
“如果,您以為對棠家施恩,就可以肆意介入我的生活,那我寧可您不要幫棠家。
荀朗站了起來。
紀南昀氣得臉色發白,指著荀朗:“你什麽意思,你給我說清楚。”
“我跟棠意禮,不是您想的關係,您的情報人員也不要再去搞什麽調查,騷擾棠家人。”
“給我、給大家都留一點餘地。”
甩下最後這一句,荀朗大步流星,走出貴賓室,身後穿來陣陣玻璃瓷器摔碎的聲響。
返回候機廳,空間豁然開朗,遠行的旅客,摩肩接肘奔向各個方向,耳邊廣播雙語播放著航班信息。
空氣裏回蕩著一種漂泊感。
荀朗放緩腳步,穿梭在人流之中,一時有些煩悶,漫無目的地走到停車場入口,身後傳來沉重的腳步聲。
他回頭,看見陳秘書氣喘籲籲追上來。
陳秘書將近五十歲的人,緩了好久,才說出第一句話。
“都怪我,不提豐唐集團好了,讓你們父子都不能好好告個別。”
“陳叔,別自責了,不是你的錯。”他無奈地笑了笑,“這麽多年了,我爸還是這種行事作風。”
陳秘書了然一笑,拍拍荀朗肩膀。
“我還要在北市呆幾天,你開車了嗎,送我回市區吧。”
紀南昀身旁的人,哪個不是舉足輕重的人物,陳秘書這種,什麽時候出行不是前呼後擁,哪裏需要搭順風車。
不過是有話要說罷了。
荀朗開著那輛老爺車,陳秘書坐副駕駛。
車子裏的空調風不太製冷,隻好把車窗搖下一個縫。高速上的風噪,呼呼作響,灰塵在狹窄的空間裏亂飛。
陳秘書有點吃驚於這樣的條件。
轉瞬,他了然一笑。
“那位棠小姐,知道你是紀先生的兒子嗎?”
荀朗開著車,目不斜視。
“我們不熟。更不是你們想的那種關係。”
“我懂,我懂。”陳秘書補充說,“我明白,你隻是不希望棠小姐因為你的緣故被騷擾。”
“以陳叔你對我父親的了解,他對我身邊人所做的,隻是騷擾嗎?”
荀朗用極淡的目光,掃過陳秘書。
隻是這一眼,就讓混了半輩子商場的人,打了一個寒顫。
陳秘書無力地說道:“當年的事……是個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