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無法說謊
第143章 無法說謊
男人的眼中,幽靜而深邃,比新生的日出,還要璀璨震撼。
不等棠意禮讚歎索吻,荀朗先低下頭,鋪天蓋地的落下來,竟讓人有種蕩氣回腸,想要哭的衝動。
棠意禮無端有一點心慌,輕輕地掙了一下,按在她背後的手掌又收緊兩分,她便安靜下來。
過了好久,紅日全部露出,東方一片霞光。
山林中,靜默的樹林好似蘇醒,簌簌風聲、嘰嘰鳥鳴,萬物生機。
他們一夜未眠。
荀朗鬆開棠意禮,無限留戀地觸碰她的臉,輕聲說。
“咱們回去吧。”
棠意禮:“嗯。”
城市尚在沉睡,回去的路,極為通暢,不到一小時,荀朗就把棠意禮送到容景公館。
林立的高樓鍍上淺淺的金色。
棠意禮淺笑著,解掉安全帶。
“這個生日,非常圓滿,可以入選我的生日前三名了。”
荀朗沒有說話。
棠意禮側頭,特意去看他。
荀朗單手搭在方向盤上,低頭沉默了很久,才說。
“棠意禮,對不起。”
這樣沉痛的口吻,在棠意禮的印象中,荀朗從沒有過,他一直是戰無不勝的泳池王者,他可以耐受住各種各種的傷痛,唯獨不該是這樣,被打敗的他。
棠意禮輕輕地問,你怎麽了。
荀朗:“我們分手吧。”
棠意禮跟著心頭一縮,連呼吸都慢了下來。
她問:“為什麽?!”
“我們不是很開心嗎?明明剛才,你還主動吻過我,為什麽要分手呢?!”
棠意禮既害怕,又生氣,質問的聲音,輕輕顫抖。
“倒底為什麽?為什麽要分手,我們剛才明明那麽快樂?!”
荀朗的目光,如煙霧地在她臉上落下一瞬,艱澀道。
“這應該問你自己的。”
棠意禮忍住眼淚,控製不住地揚起音調:“問我……我怎麽了?!是你說的分手,幹嘛把責任都推在我身上?”
“荀朗,你來之前其實早都想好了,對不對?”
“你其實就是來報複的!先陪我過生日,又陪我爬山看日出,把我的快樂地拋向最高點,然後突然撤手,這不都是你精心安排的嗎?!”
棠意禮帶著嘲弄地笑。
“我知道,你一定特別恨我,又不甘心。”
“你覺得,我給秦聲也做件和你一模一樣的T恤,深深地羞辱了你,對嗎?”
荀朗沒有說話,波瀾不驚的麵容,叫人看不出情緒。
任由她叫嚷、發脾氣,荀朗都不肯跟她對峙。
棠意禮突然覺得,無論自己做什麽,他似乎都不在乎了。
明明還能把她抱緊的人,為什麽突然間,什麽都不在乎了?
棠意禮沒了底氣,啞然失聲。
“荀朗,你就因為一件衣服,要跟我分手嗎?”
荀朗不由地深吸一口氣,胸腔裏漸漸積滿了酸意,她是那麽的纖細和怯懦,完全沒有了往日的神采。
都是因為他的緣故。
“阿梨。”荀朗第一次這麽叫她,如兄如友,一如既往地溫柔,“你動過心嗎?”
“什麽?”
荀朗握了握方向盤,又重複了一遍。
“對他,你動過心嗎?”
棠意禮神經條然一動,猶豫隻在一瞬間,她馬上反應過來——
當然要反駁!
可當眼神觸及荀朗時,他也在看她,一夜未眠的眼,帶著溫柔和悲傷,正看著她。
她沒有辦法,說違心的話,那樣不僅留不下荀朗,反而還會把他推得更遠。
捫心自問,對,她內心悸動過,麵對秦聲,她也曾在是與非之間,搖擺掙紮過。
甚至,她真的設想過,如果不是先跟荀朗在一起,遇見秦聲,他們會不會成為更加合拍的戀人。
最後破防的證據,就是那件白T,她曾經給荀朗縫製的時候,有多少情意,被荀朗翻出來的時候,她就露出了多少糾結。
荀朗都知道了。
從那件衣服細密的針腳中,他看出了她的背叛。
棠意禮軟軟靠在椅背上,用光了所有掙紮的力氣。
望著樓宇逐漸褪去金色,露出它本來的冷峻,棠意禮終於吐出一句。
“對不起。”
潸然淚下。
荀朗一點也不意外她的反應,隻是在印證了一切後,失望之餘,仍舊不忍他愛的人,這麽難過。
他輕輕地笑了一下,絕無嘲諷之意。
荀朗:“我能陪你的時間太少,明明知道自己,給不了你那麽多樂趣,卻還要和你在一起,是我太自大。”
“阿梨,喜歡上別人,不是你的錯,是我對你還不夠好。”
“對不起,阿梨。”
“別說了。”棠意禮努力吸住鼻子,把喉頭的哽咽吞回去,“荀朗……”
幾乎本能反應,她想抓住最後一根稻草。
“如果,我可以忘記他,不再跟他來往,荀朗,我們還可以重新開始嗎?”
荀朗目光濃稠地看著她,苦笑。
“還是不要了吧。”
他還愛她啊,怎麽重新開始?
裝作不愛,裝作從沒有受過傷?
他做不到。
周圍的朋友、隊友,教練,都知道他對她的愛有多深,難道她不知道嗎?
斷不幹淨的感情,於他,可能是更痛苦的深淵。
這勉強的笑,和腥紅的眼,無不是請求。
荀朗請求棠意禮,給他留一條生路。
讓他幹幹淨淨地忘掉她,不至於廢在她手裏、永遠失去痛覺。
棠意禮知道,再說什麽,都已經沒有意義。
她扣住車門,甚至不敢扭頭去看,隻是說:“謝謝你,陪我過了一個很好的生日。”
他不是別有用心,而是真的用心在幫她過生日。
她能感覺得到,日出那一瞬,他抱緊她,帶著深刻的絕望。
就像宏大電影裏的高潮,在最絢爛的時刻,戛然而止,然後永遠留在人們記憶中,美麗永不褪色。
遺憾才會永遠無法填平。
這個二十一歲生日,剛剛從前三,一舉奪下棠意禮的人生頭名。
她甩上車門,頭也不回地走了。
隨著“嘭”的一聲,車門關閉。
狹小空間裏的氧氣,好像也被棠意禮全部抽走。
荀朗仰頭,靠在椅背上,隻有他自己聽得見,心底轟然過境的風暴,驟然歸於寂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