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日常(2)
第105章 日常(2)
不止一部分官員有這種猜測, 蕭太尉與虞行束同樣產生了這種疑惑。
臨近小年,宮中照例招待臣子家眷宮宴,蕭青凝提前入宮, 替蕭太尉這樣與虞秋確認的時候,虞秋追悔莫及。她怎麽就沒想到還可以這樣呢?
她為了守住雲珩嗜棋的假象,主動做出了那麽大的犧牲, 是傳出了些風言風語, 但好像並沒有多少人相信。雲珩就隨意找個借口處置了些官員, 反而讓人憑空捏造了一個古怪的癖好安在他身上。
更氣人的是,百官、平民幾乎全都信了。
讓虞秋找誰說理去?
蕭青凝在她眼前揮手,虞秋回神,幹巴巴道:“是這樣的, 沒錯。陛下最厭煩三心二意的人了……”
這樣不僅避免了大臣催雲珩納後妃,還約束了臣子, 同時改善了民間門風氣, 時間門久了,連秦樓楚館都能少很多。一舉能解決很多問題。
反觀她自己, 在洞房花燭夜折騰的那麽一出,除了讓雲珩得了趣味,每日變著花樣與她荒唐, 其餘的好像一點兒益處都沒有。
虞秋認栽了,口中應和著,心中暗下決心, 以後再也不做這種不過腦子的事情了!
這是虞秋第一次招待大臣家眷, 席宴上的一切都是公儀穎身邊的宮娥安排的,虞秋就過了個目。
公儀穎比大臣們更擔憂,自打雲珩登基後, 整整一個月沒有睡過囫圇覺,始終未見雲珩做出狠辣的事情來,才慢慢放寬了心。在聽見民間門傳開的雲珩的新嗜好時,心中一鬆,徹底放鬆下來。
事實證明,乖乖巧巧愛撒嬌的嬌嬌女,果然是最適合自己兒子的。
公儀穎對虞秋寄予重望,成了太後之後,繼續深居簡出。她不怎麽見人,就把身邊得用的宮娥全都給了虞秋。
宮宴很順利,其樂融融,有幾個夫人之間門有不愉快,碰上時會冷嘲熱諷幾句,但對著虞秋,不管是說過她的風涼話的、曾看不起她的、還是嫉妒過她的,此時無一不對她感恩戴德。
感謝新帝新後,讓她們家老爺兒子收了心,府中通房妾室一頓收拾,現在清淨多了。
這邊喜笑顏開,禦書房中,雲珩獨自對著小山一樣的奏折,每翻一本,眉川就深上幾分。看了一小半,他扔了奏折,問:“阿秋那邊還沒結束?”
常戟答道:“人還未散。”
按本朝習俗,小年講究安身靜體,朝會暫歇,商鋪關門,除卻邊關將士,所有人停下手中事,隻管歡度佳節。
===第104節===
習俗是這樣的,然而下麵的臣子可以清閑下來,做皇帝的不能。全國各地的奏折一封封遞上來,淵源流水一樣綿綿不絕。
雲珩靠著椅背,閉目養神。
現在他是身居高位了,但與他最初料想的不同,登了帝位後,行動上比以前更受掣肘了,許多事不能如意。
可一想隔著兩處宮殿的那邊,燈火煌煌中,被人圍坐著的、眉開眼笑的虞秋,他覺得也不算是所有事都不如意。
閉目歇著,周遭的聲響變得格外清晰,不多久,外麵傳來宮女的低呼聲,“落雪了!”
落雪了好,那些嘰嘰喳喳的夫人小姐該回府去了。
雲珩往後靠去,雙臂張開搭在扶手上,長腿一抬,交疊著架在了明黃的桌案上。
他想的不錯,約莫又過了一刻鍾,殿門被人推開,有道很輕的腳步聲靠近了他,雲珩不動聲色。接著有碗碟落在桌上的聲響,腳步聲繞到了他身後,一雙溫熱柔軟的手按到了他額顳處。
雲珩不需要人給他揉額頭,他需要抱抱。
虞秋被抓住手臂跌坐在了雲珩懷中,手上的腰往前一提,她整個人就趴在了雲珩身上,寬大的裙擺鋪在了雲珩雙腿上,又從他腿側滑落,垂在了半空中。
“當心磕著我了。”虞秋又一次被他嚇到,屈了下腿,兩手撐在他胸口,低聲抱怨著。
“我什麽時候磕著過你?”
虞秋拖著嗓子“嗯——”了一聲,抬著一隻手臂在扶手上輕磕了一下。
雲珩垂首看著她,她回以清澈純善的眼神。
腰上的手一緊,虞秋身子晃動,仿佛要被雲珩掀翻下去。她全身都壓在雲珩身上,被翻過去,就是腰背抵在靠椅上了,想著就知道會磕得不輕。
虞秋一聲尖叫,雙臂急急摟住了雲珩的脖子,使勁將他壓住。
雲珩配合著被她壓回去,虞秋高興,笑彎了眼睛,豎起一根手指頭在他胸口點著,道:“你別嚇我,當心我生氣了。”
她的警告適得其反,雲珩立即又來了一下。
這下動靜稍大,虞秋摟著他笑鬧著,擱在他腿上的腳猛地一蹬,“嘩啦”一聲,桌上堆著的奏折被踢散,好幾本落在了地上。
虞秋控製住雲珩扭頭回望,一驚,急忙要從雲珩身上起來。
雲珩將她摁回來,道:“就想我陪你玩,不理政務是吧?行,答應你這擾亂君心的妖後。”
虞秋食指在他胸口重重戳了兩下,又一次按著他想要起來。
被雲珩這樣說她都快要習慣了,哪回早朝前他不想去應付那群大臣了,都要摟著虞秋說上幾句這種話。
什麽勾著他不放的狐仙,要吸食帝王精氣才能化形的小花精,什麽羞恥說什麽,好幾次虞秋都想把他從榻上踹下去。
虞秋慚愧是因為被她踢翻的奏折,才不是雲珩的話。
兩相對抗了好一會兒,虞秋急了,惱怒道:“你還胡來!”
雲珩的表情也變了,“那是看完的,盡是些廢話。”
局勢眨眼間門就變了,虞秋訕訕地“哦”了一聲,撐起的身子重新趴了回去,摟著雲珩,將臉貼在他脖頸處,乖順得不得了。
虞秋若無其事地問:“嗯……都是什麽廢話啊?”
雲珩冷聲冷調道:“說九江知府有個女兒,傾國傾城,能歌善舞,想送進宮裏和你做個伴。”
殿中靜下來,外麵的雪花似乎大了些,隱約能聽見落雪聲。
隔了會兒,虞秋假裝沒聽見他的氣話,甕聲甕氣道:“明日休朝,你就不用早起了,我不催你,陪著你睡個夠,好不好啊?”
雲珩:“南麵的巡督讓人快馬加鞭送來了些那邊才有的瓜果,朕等著呢,要是合口味,就調遣將士專門開辟一條官道,日後好往返運送瓜果。”
虞秋聽他說著不著調的事情,知道他的氣不好消,悄悄扯了扯他衣裳,無聲地認錯。
雲珩不理,繼續道:“還有南蠻那邊,地廣人少,大片土地都荒廢著,朕早晚得發兵過去,把那邊的人全殺了……”
虞秋額頭在他下巴上蹭著,軟聲道:“別說氣話啦……明日我想出宮走走,你先把正事處理完,陪著我出去,好嗎?”
“西邊也有個絕色美人,據說家傳使然,善生產,想送進宮來給皇室開枝散葉……”
還沒說完,虞秋忽然被點醒了一樣,抬起頭打斷了他,“我前幾日看玉碟,發現你們家的人大多壽命不長,你可不能和他們一樣,你以後要平心靜氣,努力長壽。”
雲氏江山傳了百年,中間門出過明君,也出過不少荒誕昏君,但加在一起,活過五十歲的,不超過五個。
大半是自己把自己折騰死的,還有一小半是被後妃或者看不過去的臣子、百姓刺殺的。
虞秋前幾日就想叮囑雲珩的,被別的事情打岔忘記了,這會兒被他點醒,慎重地提醒他:“我們家除了我娘是病故的,其他人都是很長壽的。你要多多養生,可不能比我先走,不然我該被人欺負了。”
“心胸要放寬闊了,不能總是生氣記仇,生氣短壽的……”
“我哪一天要是真死了,也是被你氣死的。”雲珩這下真的被她氣到了。
他架在桌案上的腳收回到地麵,挺著腰板坐起,懷中的虞秋被迫直起了身子,側坐在了他腿上。
雲珩攬住她,抓著她的手指道:“我家人短命?我好好跟你掰扯掰扯。”
說掰扯就掰扯,雲珩製住虞秋,一個個與她數過去。
掰算到最後,總結出來,雲氏皇帝,除了自己作死和惹怒人怨的,正常死亡的皇帝壽命都不算短。
虞秋聽著聽著就笑了起來,道:“你家可真是一百年都出不了兩個正常人。”
覺得自己是條魚在水裏淹死的、胖死的、喝水嗆死的、耍花槍把自己戳死的,真是什麽花樣都有。
雲珩遲疑了下,默認了這個說法。
虞秋又笑,把自己的手塞進他手掌裏,問:“明日與我一起出宮嗎?”
她難得提玩樂的要求,雲珩當然是答應的。
“那你得先把那些解決了。”虞秋指了指桌上另一堆奏折,很多,光是翻一遍,少說也得耗費半個時辰,更不用說細看了。
雲珩目光從她期待的臉上掃過去,落在奏折上,然後伸手拿了一堆放到虞秋懷中,道:“可以,你遞給我看。”
說罷,他身子往後一仰,重新靠了回去,雙腿又一次抬起架在了桌案上,虞秋被他弄得重心不穩,身子一歪,重新跌坐回了他腰上,靠在他胸口。
剛穩住懷中的一摞奏折,雲珩已經環著她攤開了一本,展開在她眼皮子底下。
虞秋眼睫動了動,放棄了勸說他好好批閱,放鬆身子靠在了他懷中。
兩人相偎著,雲珩看完一本,她就立刻遞上一本。
直到看到邊關遞來的正經書信,雲珩看得稍久了些,思量後收起,低眼看去,發現虞秋在他懷中仰著臉睡了過去。
殿中地龍旺,有一點悶熱,許是因為這個原因,虞秋臉頰格外的紅潤。在燃著的幾排燭燈的照映下,長睫如小扇,鼻梁翹挺,唇上有一點點濕潤。
雲珩低頭在上麵嚐了一下,嘖了一聲道:“竟然還喝了點兒酒,明日就告訴你當初你是怎麽暴露的,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喝了。”
他輕撫了幾下虞秋的臉頰,將她雙耳捂住,喊了外麵的宮女取毯子送過來。
殿門短暫的開合的瞬間門,裹著雪花的寒風侵襲了進來,隔著幾道垂簾,帶進一點點寒氣。
雲珩將虞秋摟緊輕拍了拍,用毯子把她裹住了,然後一本接著一本飛速看了起來。
等到亥時過半,終於將所有奏折看完,他回憶了下,確定沒有別的緊急的事,豎著抱起虞秋,讓她枕在自己肩頭,就這樣出了殿門。
外麵雪花紛紛,已將殿外染白。
守著的侍衛對他二人這樣的親密,已經是見怪不怪了,急忙在二人頭頂撐起了傘。
雲珩用毯子把虞秋的臉也擋住,一手抱緊了她,一手接過油紙傘,在風雪中,抱著人緩步走向寢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