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九〇章 面對困難時人們往往會變得更加的主觀,從而導致錯誤步步加深
攀比這個東西是人性中與生俱來的東西。
你穿的比我好,我也想要穿好看的。
你的錢比我多,我也想要更多的錢。
你吃的飽還吃的好,我卻在餓肚子!
那怎麼行?
很多大人物往往在面對一些危局的時候把話說的冠冕堂皇,不是這樣就是那樣,所有的行為和所有的事情都沒有一丁點的私心,一切都是為了大家過得好,為了世界的和平。
這些話雷恩也說過,不能否認,也否認不了發生過的事實。
但是說這些話的時候,需要有一定的事實作為依據。
你說你號召大家這麼做是為了大家好,好在哪裡,要讓被號召的人能親眼看見所發生的改變和不同才行。否則,就是套話,是空話。
現在你號召大家忍受一下飢餓,先扛過這段時間一切就好了,可總要拿出一些事實依據來,讓大家知道為什麼扛過這段時間就好了不是么?不然空口白牙說的這些話,有誰能信,又有誰能信得過?
一邊是彼拉戈斯的按撫,一邊是城外帝國軍團好吃好喝的顯擺,十個人中有九個人能忍住,但只要有一個人忍不住,另外九個人下水也是遲早的事情。
「瑪德,我是受不了了!」,一名守城的士兵摘下了鋼盔摔在地上,鋼盔在地上彈了彈,留下兩個白印。他靠著牆垛蹲坐在地上,菜色的臉上充滿了說不出的煩躁,一股股食物的濃郁的香味不斷往他鼻子里鑽,三分飽的肚子也開始不爭氣的鳴叫起來。他咽了一口唾沫,微微低著頭,「你說,咱們什麼時候可以回家?」
家是個好地方,一個在外的人,遇到挫折的時候往往會想到家,想回家。家在人們的認識中,是一個可以遮風避雨的地方。很多時候很多人無法清楚的意識到這點,但當他面臨艱難的局面心裡產生退縮的那一刻,他就有了明確的目標,我要回家。
一旁的士兵抽著握著鐮槍,苦笑著望著城外大排夜宴,燈火通明,熱鬧的就像過節一樣。桌子上沒有多少種東西,就兩三種,羊肉,以及餐包,還有一些麥仁粥。可就是這些東西,讓他們這些半夜裡守城的士兵更加的難熬。肚子里沒有東西,心裡就發慌,一發慌,就沒辦法值守好自己的崗位。
就像身邊的這位袍澤一樣,若是被督察隊的人發現,少說也要挨上十軍棍。
他嘚吧嘚吧嘴,嘆了一口氣,「回家?我估計是回不去了!」
那士兵猛地抬頭,夜色中他的眼睛格外的明亮,明亮的有些嚇人了,「怎麼說?為什麼回不去?」
站著的士兵再次嘆了一口氣,他是老兵,老兵就意味著擁有更多的戰爭經驗。經驗這個東西是書本和傳授無法體會到的一種東西,是閱歷的累積,他若有所指的回答道:「你真以為我們能一口氣打到帝都去,掀翻奧蘭多家族的統治嗎?」
那蹲坐的士兵一怔,陷入到沉默中。
從領地出發前,領主是這麼對他們說的,他們自己也曾經相信會是這樣,但此時此刻冷靜下來之後仔細的想一想,就會覺得荒謬。以四分之一個帝國的力量去對抗整個帝國,還想著把帝國掀翻在地,這種事情怎麼可能會出現呢?就算他們和帝國軍的戰損率達到一比二甚至是一比三,帝國目前擁有的力量,也足以將他們碾成碎渣。
打到帝都去,不過一種美好的願望,是不可能實現的夢想!
半晌,那蹲坐的士兵張開嘴用略顯沙啞低沉的聲音疑惑的問道:「那麼這樣一場戰爭,又有什麼意義?」
站著的老兵在夜色下搖了搖頭,顯得有些寂寥,「我不知道,也不懂,這些事情是貴族老爺們的事情。我們只需要按照他們的吩咐把自己份內的工作做好就行了,至於其他的……」
他話說到這裡就斷了,後面再說下去,未免太打擊別人的信心,也讓自己更加的難以釋懷。
對這些底層的士兵來說,貴族老爺們勝也好敗也好,實際上對他們身份地位沒有任何的益處。士兵永遠是士兵,頂多給提一個小隊長的職務,這些底層的士兵想要混成將領,如果沒有絕佳的機會,沒有大人物的青睞賞識,沒有自己拚命去爭取那萬分之一的可能,就永遠不要妄想著成為特權階級的一員。
洛薩夫這樣的人畢竟是少數,在他不斷升遷的過程中,也曾經有好幾次差點死在戰場上。只能說他命好,命也硬,生生扛過來了,才有今天的地位和成就。
而他們這些士兵……,誰知道他們叫什麼?
「家……」,蹲坐的士兵拾起鋼盔重新戴好,用力將褲腰帶系的更緊了一些,嘴角邊還殘留著一抹苦澀的笑容,「是啊,回不回得去還真難說呢!」
一股厭戰的情緒,已經悄然在叛軍中浮動。並非是說這些戰士都是偷奸耍滑的人,而是在面對困境時,沒有一個統一的思想。混亂的歸屬權以及心思各異的領主們促使了這樣的事情發生,連那些領主都想著要離開這裡,下面的士兵,又憑什麼用力的賣命?
一次離開的機會,悄然的從手邊溜走,彼拉戈斯也意識到了自己所犯的錯誤。他為了和艾薩克爭鋒,固守在這裡沒有離開,就是最大的錯誤之一。當然,這也不能完全怪他,艾薩克在另外一條線表現出了強勁的侵略性,連下數城,在血盟中的威望一日勝過一日。如果彼拉戈斯不能奮力直追,那麼一旦事成之後,皇位將成為艾薩克的囊中之物。
說到底,還是私慾在作祟。
不想屈居人下,大家都是同樣的大貴族,都是貴族集團的領袖,都是血盟的盟主,憑什麼你當皇帝我當大臣?
在這種失衡的心思之下,彼拉戈斯就必然會被一些誘惑遮蔽了雙眼。
如果他能和艾薩克合兵一處,以接近二十萬能戰之士的規模,完全可以一路橫推到帝都附近的衛星城,然後兩人再展開軍事競賽,爭奪皇位最終的歸屬權,遠遠比現在這樣兵分兩路要更加的穩妥。當然,這也只是一種完美的假設,兩位大人物如果真的合兵一處,誰來做主,誰來做副?
如果都做主,那下面人到底聽誰的?
戰爭畢竟不是政治鬥爭,政治鬥爭大家還能抱團取暖,而戰爭,特別是這種目標格外重要的戰爭,或許分開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現在彼拉戈斯面對著一個非常難以選擇的局面,要麼困守在這裡寸步難行,要麼退回到海格的門戶德魯爾城去。如果選擇前者,補給就是一個大問題,接下來如果雷恩不選擇攻城而是選擇斷他們的補給線,西林城將成為一座孤島,最終只有消耗掉最後的補給之後開門投降一條路可以走。
如果選擇棄城而走,雷恩五千騎兵追上來恐怕會損失慘重,更甚至會出現背叛者。而彼拉戈斯,在血盟中的地位和聲望,也將一落千丈。除非他能重新打回去,並且比艾薩克更加快速的打到帝都城下,否則皇位將永遠的離他而去。
無論選哪一條路,都會損失摻重,這也是彼拉戈斯目前最大的難題之一。
從里德爾被雷恩一把火燒城烤狗肉以後,彼拉戈斯就喪失了主動權,加上物資被焚燒,他在海格行省,實際上已經處在了敗亡的境地上。
剩下的,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時間!」,格雷斯一拳頭打在石質的桌面上,桌面上頓時留下了一處碎裂的痕迹,而他的拳頭卻沒有絲毫的損傷。本來以為能成為左右戰局關鍵的戍邊精銳,反而成了一個巨大的隱患。他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太多疑,懷疑錯了,但是不管是艾薩克還是彼拉戈斯面對屁股後面已經開始集結的戍邊精銳軍團,沒有太大的動靜,只是正常的布防。反而讓他驚疑不定。
這就像脫了褲子把屁股洗乾淨,等著那些人來**。可有這樣的好事嗎?這種「你來艹我啊」的感覺才是令格雷斯不敢輕舉妄動的原因,如果西線七雄里沒有背叛者,那麼只能說這兩位叛軍首領實在是人才,用這種險之又險的詭計成功的限制了近十萬大軍,讓這十萬大軍反而成為了一個累贅。
但如果西線七雄里真的有人背叛了帝國,背叛了皇室,一旦發動起戰鬥,背叛者在關鍵時刻臨陣倒戈,所帶來的危害反而不如將那十萬人置之不理。
格里恩望著自己的哥哥,沉默起來。
好好的一個殺手鐧,莫名其妙的就被廢了,真是能氣死人。
他凝視著平鋪的地圖,沉思片刻后將代表了他元帥身份的戒指摘了下來,放在了帝都的衛星城上。
格雷斯也注意到了他的舉動,緩緩點了點頭,「接下來,就要看雷恩伯爵的手段了。」
「只要他能拖住彼拉戈斯的主力,那麼在衛星城和艾薩克決戰才能成為現實!」
當夜,一條女皇密令通過空氣中不斷震動增幅的魔法元素,瞬間疾馳千里,落在了西林城外燃燒軍團的營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