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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許願(二合一)

  第67章 許願(二合一)


  白天有人陪伴,有事情可做,所以相對來說要輕鬆一點,就算想起他,也不會難受太久。


  可到了夜晚,隻剩下她獨自一人,身在陌生的城市,身在完全陌生的環境。即便這棟樓靠著馬路,拉上陽台門還是能聽見路邊喧囂的汽車聲,可虞粒卻覺得自己的世界靜得可怕。


  她躺在這張床上,透過外麵朦朧的路燈,盯著黑漆漆的天花板,心跳得很快,沒由來的發慌。


  夜晚總會讓人多愁善感,變得脆弱易碎。


  也就是這麽一瞬間,情緒徹底崩潰。她真的很想程宗遖,想到心都痛了。


  眼前的漆黑讓她恐懼,孤獨又無助。就像是被全世界拋棄。


  她倉皇失措地爬起來,把燈打開。老式燈泡泛黃,一點也不亮,但至少能給她一些安全感。


  她回到床上,拿出手機找了一部喜劇片,放在枕頭邊,然後拉過被子蒙住頭,整個人蜷縮成一團。


  明明聽著喜劇片,裏麵無厘頭的笑話卻讓她一點都笑不出來,反而在悄無聲息間淚水已經打濕了枕頭。


  這一晚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睡著的。早上不到七點就被外麵的動靜吵醒了,門外全是嘰嘰喳喳的說話聲,聽上去熱鬧得很。


  虞粒睜開眼,茫然地盯著天花板發了會兒呆,這才起床。


  穿著拖鞋,揉了揉眼睛,走到門口,拉開柵欄門。昨天正好刷了點油,門就好拉多了。


  門口站滿了人,基本上全是老頭老太太們,他們一個個都很激動,就跟看到什麽稀奇事兒了似的。


  虞粒仔細看了眼,才發現樓道裏還有很多工人,分工明確,一部分人安消防栓和聲控燈,一部分人安應急燈和安全疏散指示燈,還有幾個人正在安監控,鏡頭正對著她的門。


  吳琪他們也站在門口觀望。


  虞粒走過去,好奇地問道:“什麽情況啊?物業突然良心發現了?”


  吳琪搖搖頭:“不是物業,我聽那些大爺大媽說,好像是哪個大老板自掏腰包改善小區設施的,每棟樓每一層都安監控,還安了單元門禁,外邊那些路燈也全換了,現在到處都是監控,就連安保巡邏隊都有了。”


  張鬱馨嘖嘖感歎:“真是慈善家啊,這得花多少錢啊。這麽老的小區愣是給整活了。簡直當代活雷鋒!”


  話鋒一轉,她像是想到了什麽,靈光一閃:“誒誒誒!會不會是昨晚那個勞斯萊斯車主!”


  所有人都看向張鬱馨。


  張鬱馨突然變得很亢奮,兩眼都冒著光,腦洞大開:“會不會就像電視劇言情小說裏的那樣,他喜歡的女人是個出生在貧民窟的灰姑娘,他為了她,一擲千金,默默做這些事情!我靠,想想真的好感人啊!”


  “你們想啊,之前從來沒在這兒看見過豪車,就昨天出現了!”


  “少看點小說吧,現實中哪那麽多一擲千金的霸總!”高丞明敲她的腦袋,“現實中哪個霸總喜歡貧民窟女孩啊!現實中哪個貧民窟女孩有機會遇見霸總啊!”


  張鬱馨反手就是一巴掌拍高丞明手臂上:“你沒見過不代表沒有!不然你說,哪個大老板閑得沒事兒幹來改造這老破小啊?”


  “就跟你說的,慈善家唄?”高丞明不以為然聳聳肩。


  “哎呀你倆別吵了。”吳琪哭笑不得,“這事兒都有得吵。反正不管怎麽樣,現在小區裏沒有任何安全隱患了,這不就得了,猜那麽多幹嘛。”


  她說完,又看向虞粒,“吃早飯了嗎?我榨了豆漿,許曜帆做了三明治。”


  虞粒也不客氣,笑著點點頭:“好啊。”


  她跟吳琪走進去,他們租的是個兩居室,兩個女孩和兩個男孩分別一間屋。


  許曜帆端著餐盤,看到虞粒有些浮腫的眼睛,關心道:“昨晚沒休息好?”


  虞粒下意識又揉了下眼睛,含糊其辭說了句:“嗯,有點認床。”


  早飯吃到一半,房東就給虞粒打了個電話,說是來給她換門和添置一些新電器新家具。


  虞粒有些驚訝,她害怕房東問她要錢,稱自己不用新電器,門也能用。結果房東說不收她的錢。


  房東又帶了幾個工人來,將舊門全給拆了,安上了設備很高級的智能防盜門,還安了空調冰箱和電視餐桌,還有新沙發和很大的一張公主床,換了新的水晶吊燈。


  今天房東對虞粒格外熱情殷切,拉著她,笑眯眯地看著她:“小姑娘啊,缺什麽一定要記得跟我說啊!千萬不要不好意思!”


  虞粒有點懵:“好、好的,謝謝阿姨。”


  房東走了,吳琪和張鬱馨走進來,盯著這些隻能用一個“貴”字來形容的東西,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你那房東這是瘋了嗎?她也是慈善家?我們那摳門房東讓給安個最便宜的空調都舍不得!”


  “確實……”虞粒受寵若驚極了,這些東西幾乎全是進口的,她兩個月房租才兩千塊,房東這不得血虧嗎?


  “她是不是看上你了?”張鬱馨又腦洞大開,“想讓你給她當兒媳婦?”


  “哈哈哈哈哈。”吳琪笑起來,覺得很合理:“漂亮姑娘誰不喜歡啊!”


  虞粒笑了笑,一臉嚴肅道:“那我可以考慮下哦。”


  “哈哈哈哈哈。”吳琪又捧腹大笑,“你可真沒原則。”


  “哎呀,小魚,你這邊太舒服了。沙發也太軟了吧!”張鬱馨撲到沙發上,又去開空調和電視機,“看這kingsize大床,看這大熒屏超薄電視機,看這空調,媽呀!我要賴在這兒!”


  “可以呀,你們就住在我這邊吧!”虞粒盛情邀約,正好她晚上一個人很孤獨,又要胡思亂想。


  “那我們不客氣了哈!”


  之後他們出去逛了逛超市,買了些零食,都聚在了虞粒家,吃著零食一起看電影,玩紙牌。


  有一群朋友陪伴,時間過得很快,一晃一個月快要過去了。


  這一個月,錄取通知書收到了。


  虞粒也做了很多事,她去書店做了兼職,學會了做咖啡和拉花,她還跟吳琪學了滑板,在不上班的周末會和他們四個人一起去騎行和海邊玩水,平時在家還會跟著視頻做做瑜伽。


  她以前是不會遊泳的,因為小時候跟爸爸去遊泳池玩水溺了一回,從那以後就有陰影了,可現在她卻愛上了遊泳。


  這一個月,程宗遖沒有來找過她,她也沒有想過程宗遖會來找她。


  她也已經一個月都沒有登陸過微信,不知道在逃避著什麽,總之就是不敢。平常都是打電話發短信,或者用QQ來和朋友們聯係。


  她從來都知道,程宗遖雖然平時寵她願意哄著她,其實他是個高傲到骨子裏的人,他生來天之驕子,受無數人追捧。她既然提出了結束,他自然是不會再放下身段來哄她挽留她的。


  ===第97節===

  這麽久,他怕是都快忘記她這號人了吧。


  可怎麽辦?

  即便現在的她看似已經開始了新的生活,有了全新的自己。可隻有她自己知道,她還沒有走出來,也或者這輩子都走不出來,愛了那一場,除了傷得遍體鱗傷,也刻骨銘心。


  即便她已經刻意不去想程宗遖,可每一天都會因為某一幕某一件事讓過去那些記憶重新淹沒她。


  就好比,從書店下班回家的路上,會經過一家琴行。落地窗前擺著一架很漂亮的三角架鋼琴,是在某一天經過時,她看見一個男生在彈鋼琴。


  她不知道對方彈的什麽曲子,但那一刻,腦子裏全是在洛杉磯的那個很美的露天餐廳裏,程宗遖在眾目睽睽下為她彈唱了一首《right here waiting》,還當眾說她是他的女孩。


  那天,她在琴行門口站了很久,直到那個男生彈完一曲走出來詢問她出了什麽事,她這才回過神慌張地跑開,反應過來時早已淚流滿麵。


  從那以後,虞粒寧願繞遠路也不願意再從那個琴行經過。


  可始終都是會過馬路的,一看到綠燈的秒數,她還是會想起程宗遖。


  也會在坐公交車時路過一家民政局就浮想聯翩,她總會回想起那天她在薰衣草花田那麽天真的讓他娶她的樣子真是太可笑了,她也會想,在以後的漫漫人生裏,會不會出現那麽一個特別的女孩兒讓他心甘情願給她一紙婚書。


  還有一次在書店整理庫存時,需要爬人字梯,下來時一不小心踩空了一階,腳狠狠崴了下。她堅持到下班,腳踝已經腫了,一瘸一拐地走回家時,又忍不住哭。


  想起那天他因為她的腳傷突然返航飛回來,把她抱上抱下,她的腳不能沾水,他就貼心地幫她擦拭身體,甚至誇張到還說給她買個輪椅讓人推她上下學。


  甚至在和吳琪張鬱馨逛街進了一家飾品店時就會想起他送的鑽石耳釘和項鏈,她會下意識摸摸耳朵上的耳洞,耳釘紮穿耳朵的刺痛感還記憶猶新。


  那一刻,她在想,他會不會把耳釘和項鏈送給別的女人呢。


  明明他已經抽離了自己的生活,可她的世界裏,她生活裏的每一個細枝末節,他都存在。


  無處不在的存在著。


  她覺得好似分裂成了兩個自己,一個自己已經重新開始,另一個自己卻還是沉浸在過去無法自拔。


  快要被這兩種極端逼瘋了。


  發工資那天,她買了酒和食材,在家裏做了火鍋,邀請吳琪他們來家裏喝酒吃火鍋。


  喝了幾瓶酒之後,醉意上頭。明明那會兒氣氛正嗨,他們唱歌跳舞玩遊戲,可虞粒卻在看到擺在櫃子上的那雙紅色高跟鞋後,突然不可遏製地哭了起來。


  她一哭,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吳琪連忙問她是不是遇到了什麽不開心的事。


  酒精染紅了臉頰,她哭起來抽噎不止,格外惹人心疼。


  她捂著臉,“……我好想他。”


  此話一出,眾人沉默了。尤其是許曜帆,眼底一片落寞。


  這一個月,在他們眼裏,虞粒每一天都很開心,嚐試新事物,日子過得很充實。沒想到她自己一個人默默承受了這麽多。


  在酒精的作用下,徹底崩潰。


  “你這麽想他的話,那就給他打個電話吧?”吳琪實在不忍心。


  虞粒哭著搖頭:“他現在…身邊應該已經有了其他人了吧。”


  他從來都那麽恣意瀟灑,他的人生那麽精彩,他那麽優越的一個人無論走到哪兒都不缺愛慕者,他或許現在已經每夜摟著另一個女人入睡,曾經對她的那些寵愛縱容,統統給了另一個女人。


  “哭吧。”吳琪拍拍她的背,“好好哭一場,以後就努力忘記他吧。你肯定能遇到更好的人的。”


  虞粒還是搖頭,不停地搖頭。


  她不會再遇到更好的人了。


  可下一秒,她又像是瞬間醒悟過來,翻箱倒櫃地將藏起來的那張電話卡找出來,插進了手機裏。


  手機一開機,的確有幾條未接來電提示的短信,但沒有程宗遖的。


  時隔一個月,她終於鼓起勇氣重新登陸了微信。


  未讀消息很多很多,有同學老師的,當然也有程宗遖的,隻不過隻有一條,還是在她離開京市那天發來的。


  就隻有簡單五個字。


  【別鬧了,回來】


  他那時候還覺得她隻是在跟他鬧。


  之後就再也沒給她發一條消息。


  她就知道,就知道。


  明明害怕看到他給她發什麽類似於之前哄她的話會讓她心軟,可在看到他沒再找過她時,又會覺得失落和心酸。


  真是過於自作多情了。看來在他那裏,她果然沒什麽不同。


  她哭得淚眼模糊,使勁兒抹了一把眼淚。


  之後借著酒勁兒,徹底下定決心,將他的微信刪除,電話拉黑。將朋友圈所有關於他的動態全刪得一幹二淨。


  憑什麽隻有她這麽難過?憑什麽她都躲到這麽遠了他還是不放過她。


  不公平,一點都不公平。


  所以,別再給自己留任何幻想了。


  這一晚,她就像吳琪說的,痛痛快快哭一場,把眼淚都哭幹,之後就慢慢試著真正成長吧。


  即便還是會愛他,可那隻會是自己的秘密了。


  是在他們一起去潛水初體驗的那天,虞粒又愛上了潛水這項運動。


  整個人泡進水裏,憋著那一口氣,從水底拚命往上遊,去追尋那一抹曙光時,那一刻仿佛自己真是一隻自由自在的魚。


  沒那麽多雜念,水裏的世界寧靜又美好。


  回到家她突發奇想對吳琪說:“我想去紋個刺青。”


  吳琪問:“紋什麽?”


  “長翅膀的魚。”


  她向來敢想敢做,第二天就去了刺青店紋了一隻長著翅膀的魚。


  在鎖骨的位置,那隻魚從下往上遊,兩隻翅膀朝鎖骨兩邊延伸。是一隻紅色的魚,魚尾很長,翅膀是黑色的。


  她原來的微信昵稱叫:小魚不遊泳


  而現在改成了:長翅膀的魚

  希望自己去飛翔,去遨遊。


  離開學還有幾天,張鬱馨和高丞明要去其他城市上大學了,所以他們決定為張鬱馨和高丞明送行,最後狂歡一次。


  他們天還沒亮就去了海岸邊,看了一場日出,然後搭了帳篷和燒烤架,在海邊玩水撿貝殼和衝浪。她也學會了滑板,已經能跟上他們的節奏,在海岸邊,在黃昏時分,他們一行人背著書包踩著滑板,沿著海岸的路追到了海岸盡頭。


  海平線漸漸殘陽吞沒,隻留下一片緋紅,連海水波光都是浪漫的輪廓。


  “大學,我來了!”


  “張鬱馨,別再那麽蠢了!”


  “高丞明,別再那麽嘴賤了!”


  “張鬱馨高丞明,到了新學校會忘了我們嗎!”


  “不會!”


  “不會忘記你們每一個人!”


  “明年一定還要再見啊!”


  “好!”


  對著日落,他們呐喊,熱血沸騰。


  熱烈的從來不是青春,而是鮮活的我們。


  虞粒目不轉睛地看著漸漸消失在海平線的夕陽,海風吹過,溫柔地吻上了她的眼睛,她竟然覺得熱淚盈眶。


  她兩手舉到唇邊作出喇叭狀,肆意呐喊:“永遠愛自由!”


  隻有她自己知道,心底還有一句:

  ——也愛程宗遖。


  兩個月過去,她已經徹底認清現實。


  她愛他,會永遠愛他。除了他,不會再愛上其他任何人。


  與其痛苦地掙紮,還不如清醒地接受。


  那就讓她,在他看不見的地方,默默愛他吧。


  祝他。


  一世順利,一切安好。


  也祝他。


  能找到那個,他心甘情願想娶的人。


  可也隻有程宗遖知道。


  他並不順利。也過得不好,每一天都他媽糟糕透了。


  回到他熟悉的洛杉磯,他一開始也試圖回歸以前的生活,工作和玩樂兩不誤,可當真正出去玩的時候,卻又覺得索然無味。


  所以不再像往常那樣在閑暇時刻跟朋友出去消遣,不再去酒吧,不再流連於各種狂歡party。從前最愛瀟灑和自由,可如今他的生活不再紙醉金迷燈紅酒綠,隻剩下無趣。


  他開始玩命的工作,每天最早一個到公司,最晚一個離開。直到後麵發展成索性連家都懶得回,就在公司住下。


  因為家裏到處都是她的影子,遍布她的痕跡。


  脾氣也比以前更暴躁,看任何人都不順眼,看任何事都不順眼。會因為一個小小的數據不滿意就在會議室大發雷霆,會因為秘書給他的咖啡加多了糖就炒她魷魚。


  以前喝酒隻是解乏,現在喝酒倒成了消愁。就在深夜,即便高強度的工作讓他身心交瘁,可神經卻異常亢奮清醒。


  寫字樓的最頂層,他站在落地窗前,端著酒杯,看著永沒有黑夜的洛杉磯。燈火闌珊,霓虹交錯,樓下熙熙攘攘的人影如螻蟻。


  那時,他會情不自禁去想,這個時間國內應該是幾點,而虞粒,在做些什麽。在新的環境還適不適應。


  幾乎一夜沒睡,天一亮就重新披上冷酷的外衣,去開一個接一個的會,去談一個又一個項目。


  今天從香港出差回來,他回到辦公室,林昭正坐在他辦公椅上,手中拿著他的遊戲機玩。


  ===第98節===

  他將西裝外套脫下來,隨手扔到了沙發上,走過去,踢了一腳林昭的腿:“起開。”


  “得,您的地盤,您說了算。”


  林昭立馬站起身,四仰八叉地躺進了一旁的沙發,一邊玩遊戲機一邊看他,驚訝:“遖哥,你怎麽瘦這麽多?”


  也憔悴了很多。


  程宗遖沒搭理他。


  坐進辦公椅,鬆了鬆領帶,將領帶取下,隨手扔到了辦公桌上。一手解扣子,一手摸出煙盒,叼出一根雪茄銜在唇邊,緊接著撥開打火機,攏著火偏頭點燃。


  他抽了一口,將雪茄夾在指間,按了按鼠標。


  秘書敲門進來,給他送來了幾份文件,他簽了字之後貼心問他要不要喝咖啡,他搖頭,她這才離開。


  林昭將遊戲機扔到了一旁,看著秘書離去的背影,嘖兩聲:“以前的miya身材多辣啊,現在這個長得一般,身材更一般。”


  程宗遖沒說話。看樣子像是在認真看郵件。


  “我可是聽說你最近格外雷厲風行啊,逼得公司上下員工每天都提心吊膽的。”林昭說道,“就因為一杯咖啡就把人miya給開了?”


  程宗遖目光落在電腦上,冷光打在他臉上,輪廓格外硬朗。他漫不經心說:“哭得我心煩。”


  那天確實心情很不好,一點小事就能讓他動怒,訓了miya幾句,miya就哭了。他生平最煩女人哭哭啼啼,當下直接讓她去辦離職,然後去財務結賬。


  “再怎麽說是個美妞兒,你就不能溫柔點兒?”


  “要哭有用,人人都上我麵前來哭,這公司還能開得下去?”程宗遖輕鬆駁回去。


  別看在外他有多麽紳士,其實平時他就是這麽不近人情的人。尤其反感動不動就哭的人,有那閑工夫不如想想怎麽把工作做好,這世界就是這麽現實,哪有那麽多憐香惜玉。


  林昭撇嘴:“虞粒那小丫頭片子哭起來我看你哄得比誰都快。”


  程宗遖在鍵盤上敲字的手一頓,眸色晦暗下去。


  是啊,他討厭女人哭哭啼啼,討厭女人無理取鬧,討厭女人得寸進尺。


  可這每一條規則,他的每一個雷區,虞粒都踩了無數遍。


  他真的給了她太多善意,也為她破了太多例。


  可她並不滿意。


  林昭趁機挖苦他:“養了這麽久的金絲雀,說飛走就飛走了,你作何感想?”


  程宗遖伸手撣了撣煙灰,不以為然地笑笑:“翅膀硬了,飛走就飛走吧。”


  沉吟半秒,又說:“最好飛高點,飛遠點。”


  “對此,我真得跟她鄭重道個歉。收回之前我那句說她玩不起的話,是我妄下定論了。”林昭語氣裝得很嚴肅,莫名還有點欽佩的意思,“這姑娘還挺敢愛敢恨的,小小年紀拿得起放得下,確實厲害啊。”


  “……”


  程宗遖似乎不耐煩了起來,他終於舍得撩起眼皮看林昭,語氣不善:“你滾不滾?沒事兒可做了?”


  “嘿,這才剛見啊,怎麽就下逐客令了呢。”林昭嘿嘿笑了笑,“最近確實有點清閑。”


  林昭走過來,看到擺在辦公桌上的一瓶喝了一半的威士忌,他非常不客氣地去拿了個玻璃杯,倒了一點。


  “喲,怎麽?金絲雀飛走了這麽傷心啊,辦公桌上都擺著酒,傷心了就喝上幾杯?難怪你最近不太對勁兒呢,源頭在這兒呢。”


  程宗遖當然知道自己這段時間太反常,也知道因為什麽反常。


  他更知道這種狀態不好,他不喜歡這樣的自己,就像是陷入了一個怪圈,從前的遊刃有餘雲淡風輕,如今卻被輕易牽動著情緒。


  虞粒離開那天,助理查出來她去了南城,他下午就追了過去。


  在她小區樓下等著。


  他承認,那時候很生氣,想著見著她了就狠狠教訓一通。長本事了,居然還敢不告而別,留下他媽一個Mp3就跑路。他惦記的是快點處理完所有事就帶她去洛杉磯和她好好生活,她卻偷偷計劃著跑路。


  來了之後,結果他看到的是什麽,看到她和一群人有說有笑,他們一起打掃她租的那間破出租屋。還看到她玩滑板和一個男生摟摟抱抱。


  他記得她之前說過來南城旅行的時候結識了幾個好朋友,也聽到陳妍寧在電話裏說有個戴眼鏡的男生對她表了白。


  他從不質疑虞粒對他的感情,也絕不會往虞粒喜歡上了別人才離開他這方麵想,隻是看到那一幕覺得刺眼。


  他將車開到她租房的樓下,也漸漸冷靜下來,想著等她回來好好跟她談一談。讓她跟他回去。


  可他聽到了什麽。


  他聽到她說不想再跟他在一起了。她說他給不了她最想要的。還說他對她的那些好同樣可以給別人。


  如果她最想要的是婚姻,她說他給不了,那他無話可說。可她竟然說他同樣也可以對別人那麽好。


  被他壓下去的火氣再一次因為她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卷土重來。他程宗遖敢拍著良心說,他這輩子,活到現在,從來沒有對任何一個人像對她這樣,他的原則在她那兒,從來都隻是擺設。


  其實他原以為他們早已達成了共識,即便不結婚,沒有那張紙,沒有那個表麵的形式,他們還是可以輕鬆又愉快地活一輩子,就這麽過下去。


  可當時的她,一再強調,她不想跟他在一起了。他才知道,原來她這麽抗拒,也這麽決絕。


  算了吧。


  心裏重複著這三個字。


  她既然想逃,那就讓她逃吧。她既然想去過另一種生活,那就隨她去吧。


  他雖然天生強勢,可他從來都不屑強迫任何人,如果她這麽不想留在他身邊,那他如她所願。


  所以他開車離開。


  遣散了公寓裏的保姆,那麵被他砸壞的落地鏡也沒換,留下一地的狼藉。他回到了洛杉磯,這個他本該生活的地方。


  程宗遖斂下思緒,吐了吐煙霧,輕扯唇角嗤了聲:“有什麽可傷心的?她來我就慣著,她要走我就由她去。”


  那樣子看上去沒所謂極了。


  就像他曾經說的,隻要她說一句不走,這輩子到死都得跟著他,可但凡她說一句要走,他絕不會留她。


  當然,他必須承認,這段時間總是想起她,不管做什麽都會想起她。


  會在開車的時候想起她說他的副駕駛隻能她坐。所以他的副駕沒載過其他任何人。


  會在洗臉的時候想起她說喜歡他的胡子,不讓他刮。所以從那以後都留著她喜歡的胡茬兒。


  畢竟他是真的動了心。想她在所難免。


  可他程宗遖從來都是個收放自如的人,也從不走回頭路。說到底不過動心而已。


  這個怪圈困不了他一輩子,等緩過這幾天,就好了。


  他這樣想。


  負麵情緒還是有的,需要發泄,或許發泄出來就能豁然開朗。


  所以晚上下了班,他去老地方玩賽車。今晚正好有個比賽。


  自從接管了公司之後,工作太多,他偶爾也會來跑幾圈,釋放釋放壓力。


  賽場一如既往的熱鬧,圍滿了人,男男女女在盡情歡呼,吹起了口哨。


  起跑線前停著四輛賽車,紛紛轟著油門,蓄勢待發著。程宗遖的車是火紅的顏色,這是他新改的一輛賽車,還沒開過。


  他微眯著眼,從容地握著方向盤,眉眼間淩厲盡顯,轟了幾下油門,轟鳴聲喧囂,排氣管噴出了火。


  裁判舉起手:“ready?”


  幾秒後手落下來又喊道:“go————”


  火紅色的賽車如同離弦的箭迅速飛竄出去,隻是幾秒的時間,便已經以最快的速度拉開了與其他車的距離。


  安靜的峽穀隻剩下如同野獸怒吼的引擎聲,以及輪胎與地麵摩擦發出來的尖銳聲響,每一次轉彎飄逸地麵都火星四起。


  程宗遖開賽車從來沒輸過,他的車技如他這個人一般強勢凶猛,可今晚好像格外凶格外暴躁,不停地換擋加速,左右換道,不給任何人超他的機會,直接讓身後緊追他那人的車一個失控爆了胎,車身一甩停到了半道兒。


  速度太快,儀表盤的指針已經接近極限,周遭的一切都虛化模糊,仿佛整個世界都隻剩下這狂躁的引擎聲。


  即便是在這種時刻,他居然還在想虞粒。


  他想起來那晚她窩在她懷裏問他:賽車是不是很刺激,他還答應她,會帶她來體驗體驗。


  他甚至在想,幸好她沒來,不然她那小破膽兒,還不得嚇得直叫喚。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麽,他皺起了眉,煩躁窩火地“嘖”了一聲,他將油門猛地踩到底,指針也指到了底,儀表盤發出了警報異響。


  臨近終點,隻剩下前麵一個坡道。


  火紅色的車如同野獸,將夜色撞得支離破碎,極速前行。


  衝上陡斜的坡道,速度太快,衝過去的那一刻,整個車都飛到了空中,滑出了一道拋物線。


  騰空的那一刻,他看到了不遠處密密麻麻的圍觀群眾,他們朝他招手歡呼,提前慶祝他的勝利。還看到了遠處的hollywood hill,以及閃爍的霓虹。


  這一刻,覺得很爽,極限運動帶來的刺激和瘋狂,似乎激活了他渾身的血液。可最近高強度的工作和毫無規律的作息再經過高度的亢奮促使他的神經越來越緊繃,耳邊突然發出了尖銳的耳鳴聲,眼前莫名黑了一瞬。


  就是這麽極其短暫的一瞬間,車墜地的那一秒,車前身瞬間凹陷,電光火石間,車子在地上翻滾了好長一段距離才停下。


  碰撞聲震耳欲聾,天旋地轉。


  直到停下的那一刻,車倒翻在地麵上,他整個人倒掛著,鮮血不停往下滴。


  圍觀群眾發出了此起彼伏的尖叫,然後一群人一窩蜂地湧上來,拉開了車門,他的身體落了下來,躺到了地上。


  所有人都圍著他,關切地叫他名字,然後手忙腳亂地打911,場麵混亂不堪。


  他恍惚睜開眼,眼前模糊,看不清天空密布的星雲,整個世界都處於一片混沌中,什麽都聽不見。


  可在最接近死亡的這一刻,耳邊卻突然傳來了虞粒的聲音。


  她的身影也出現在眼前。


  是那天,她將青絲手鏈戴上他的手腕,並且鄭重對他說:“如果你辜負了我,就會萬劫不複。”


  漸漸地,畫麵跳轉,是那天她給他送行,透過私人飛機上的窗口,看著她漸行漸遠的背影。


  他再一次情不自禁伸手去抓。卻隻抓了個空,她消失不見了。


  模糊間看到手腕上的青絲手鏈。


  他突然扯了扯唇,閉上了眼。


  終於醒悟。


  原來。


  所謂萬劫不複,從來不是死亡。他也從來不怕死。


  ===第99節===

  而她的離開,才是他真正的萬劫不複。


  那個時候她問他怕不怕。他當時對於這個說法抱有嗤之以鼻的態度。


  可如果現在再問他一次,他會回答:“怕,很怕。”


  怕的不是萬劫不複,而是他的世界裏沒有她。


  認命吧,程宗遖。


  這個怪圈,你逃不過去了。


  你對她,何止是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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