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回京
第85章 回京
林夢秋淚眼婆娑的看著眼前人, 她覺得自己在做夢,不然怎麽會出現夢中的景象呢。
她的天神,再次站起來了。
沈徹為了接住她, 單膝撞到了地麵上,發出清脆的聲響,疼的眉頭擰緊, 卻也沒鬆開抱著她的手,好似他的眼中無旁騖,隻能看到她。
“阿徹, 我在做夢嗎?”林夢秋鮮少會這麽喊他,偶爾意亂情迷時會抱著他亂喊一通, 從夫君到哥哥,直到喊出內心最喜歡的稱呼。
她總覺得兩人之間是不對等的關係, 他救了她三次, 每次都是生死之間, 她願意永遠仰望他。
但她的內心住著一個小女孩,渴望與他一同長大, 能夠光明正大的喊他,阿徹。
林夢秋以為是在做夢,這才伸出手指在他的腿上摸了摸,可奇怪的是她摸到的不再是冰冷毫無溫度了, 而是溫熱的, 就和每個正常人的腿一樣。
可是夢裏能感覺的到體溫嗎?
她抱著他的腿, 像是想到了什麽, 不管不顧的將他的褲腿往上掀開,露出了滿是傷痕的皮膚。
林夢秋本已止住的淚水瞬間又砸了下來,落在沈徹的腿上。
若是以前, 沈徹定是毫無知覺的,可今日,他卻感覺到了,那淚水滾燙著擦過他的皮膚,擊在他的心上。
“秋兒,不是做夢。”
他抱著林夢秋緩慢的站了起來,帶著她往前走。
雖然走得很慢,但每一步都很堅定,就像是個初學走路的孩童,不舍得停下來,在她麵前轉著圈,好似要將這幾年未曾走過的路,全都給彌補回來。
林夢秋被他牽引著,跟著他的腳步往前,終於後知後覺的清醒過來。
原來,她不是在做夢,沈徹的腿真的好了。
先喜後哭,而且哭的越來越響,像是要將心中的悲憤一口氣的宣泄出來,止都止不住。
那動靜大的,甚至將江鶴都引了出來,生怕是沈徹的腿好了,就在這欺負他的寶貝外甥女了。
可他過來就看見,兩人相對而立,一個嚎啕大哭,另一個手足無措的在哄,就知道這是小情人間的嬉鬧,但還是輕輕的咳了兩聲,遠遠的指著沈徹的腿不讚同的搖了搖頭。
沈徹這才想起來,方才他出來前,江鶴的叮囑。
他的腿確實能走動了,但並未恢複如初,他現在的狀態確實可以說是剛學會走動的孩兒,需得更加的小心嗬護,並且繼續醫治調養,若再受傷,真的就神仙難救了。
沈徹這是被喜悅給衝昏了頭,不然以他冷靜自持的性子,是絕不會如此莽撞的。
見他了然,江鶴才笑著搖了搖頭回去歇著了,他可不比年輕人,熬了六七日沒怎麽閉過眼,全程皆是精神緊繃著,唯恐錯漏分毫。
但好在一切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這會看到沈徹重新站起來,他也跟著鬆了口氣,現在隻想趕緊去睡一覺才好。
等江鶴離開,沈徹又繼續的低頭哄人,懷裏的小姑娘可還哭得跟個淚人似的。
沈徹輕柔的拭去她還在往外湧的淚珠,實在是哭得他的心也跟著疼。
“可不敢再哭了,你忘了之前文大夫交代的嗎?懷孕時哭不僅傷身還傷眼,而且有什麽好哭的呢,我的腿好了,該笑才是。”
見她還不停,便攬著她的腰,俯下身一點點的吻去她眼角的淚。
略帶些危險的口吻道:“再哭,我可要親你了。”
他的聲音低啞,帶著股讓人臉紅心跳的霸道,還真是將林夢秋給鎮住了,她本就哭得稀裏嘩啦的,臉都被哭紅了,再被他這麽一唬,臉就更紅了。
蒼白的唇瓣被她咬的嬌豔欲滴,連帶著脖子耳尖都開始染上緋紅。
哪有這麽哄人的啊,還帶威脅嚇唬的,她還怕他親不成。
但林夢秋還是止住了哭,抽抽噎噎的看著他,沈徹站起來了,這確實是件值得高興的事,可不知為何她就是想哭。
而且不是為自己,是為沈徹哭。
一是喜極而泣,二是為他這些年來付出的苦痛而哭,沈徹所以為的不過這幾年,但在林夢秋的腦海中卻是經曆了兩世。
他重新站起來了,眾人隻會恭喜他,會豔羨他,卻不會有人明白他為此付出了多少。
她也無法感同身受,便用最笨的辦法來宣泄。
沈徹若是問她為何哭,其實她也說不出來,大約就是種矯情又癡戀他的心情吧。
故而這會隻能咬著下唇慌亂的道:“你去做這麽危險的事情,為何不告訴我。”
“我怕你不同意,更怕你擔心。”沈徹剛推開門,看到林夢秋麵色慘白如紙的模樣,後悔的心肝都疼,若真是為此冒險會讓她如此傷心難過,他寧可腿也不要。
應當與她商量,將所有的危險與希望都告訴她。
“若有下次,絕不隱瞞。”
林夢秋的雙手還緊緊的抱著他的腿,聞言回頭氣鼓鼓的瞪了他一眼,“你還想有下次?”
就這次,便折騰的她夠難過了,她甚至夜夜都在做噩夢,想著若是沈徹真的出事了,她帶著孩子該怎麽辦。
這沒心沒肺的人,居然還在想著下次!
“你知道我昨夜做了什麽夢嗎?”
不等沈徹搖頭,她便自說自話的繼續道:“我夢見你沒有醒來,我四處的去尋你,怎麽都找不到,最後帶著肚子裏的孩兒,一頭撞死在了……”
沈徹迅速的捂著了她的嘴,不讓她繼續說下去,如此可怖的話,他甚至不敢去聽。
“是我說錯了,再無下次,我與你之間也無任何秘密。”
如此一句兩句的,已經哄不好她了,林夢秋鬆開手站了起來,氣呼呼的自顧自往前衝,沈徹在後麵追的辛苦,想要去牽她的手,卻都被拂開了。
“秋兒乖,你定是許久沒能休息好了,我陪你回房歇息,那樣嚇人的夢與話,都不要再去想了,我好了,再不會有你夢中的場景出現。”
林夢秋可不敢說,他前世就是如此的慘狀,金鑾殿前血流成河,若不給他點教訓,隻怕他還敢背著她去冒險,得下狠料才行。
而且她這會在氣頭上呢,才不管他說什麽。
“你放心,我已經看開了,才不會為了你這沒心沒肺的人去做傻事,你若真出事那才好,我便帶著孩兒拿上你那滿庫房的寶貝,另嫁他人。”
沈徹還真不知道她能有這麽膽子,說出如此氣人的話來,方才是被嚇得,這會則是氣笑了。
讓林夢秋與他一道死,沈徹確是不舍得,但想到她要改嫁,與另一個人柔情蜜意,他就有種要毀滅天地的怒意。
“好啊,小壞蛋,都敢背著我有這種壞心思了。”
沈徹忍無可忍,直接將人打橫抱起,不顧她掙紮,輕輕的在她屁股上拍了兩下。
“不許動,再動可就真的在這親你了,若是被人瞧見,你可不許哭。”
林夢秋頓時偃旗息鼓,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沈徹腿腳好了以後,那股子的狠勁和霸道也跟著回來了。
直逼得她心亂如麻,但林夢秋不敢說,她不僅不覺得害怕討厭,甚至心底還有點臉紅心跳的喜歡。
他的狠厲她喜歡,他的溫柔繾綣她喜歡,就連霸道與占有她也發瘋的喜歡,大約從喜歡他起,她便已經無藥可救了。
*
沈徹的腿確如江鶴所說的,並未痊愈,第一日行走的又過多,隔天起來雙腿便麻了,險些沒能站起來。將林夢秋嚇得以為昨日真是夢,好在他坐著緩了半刻,才慢慢的又開始走動。
有了這次的教訓,沈徹也不敢再操之過急,接下去的時間便都在細細調養。
雖然在這山穀之中,沒了錦衣玉食,沒了繁華熱鬧,卻絲毫都不覺得難熬,兩人反而都很享受。讓沈徹過上了這輩子,從未有過的安寧和愜意生活。
閑來無事,便白日在穀中采藥賞花,夜裏看書下棋,隻要有沈徹在,林夢秋就不會覺得煩悶。
但隨著沈徹的腿一日日好轉,眾人都心照不宣,知道沈徹痊愈的那日,便是他們離開此處的日子,離開這片世外桃源。
這日午後,沈徹和江鶴又在院中下棋,兩人已經連著下了好幾日了,基本都是沈徹贏。
江鶴的性子就是如此,非但沒有氣惱,反而越挫越勇,越是輸就越是想要和他下,但凡能贏一局,就能讓他樂嗬半日。
不管是研究醫術或是下棋,能夠做到如此單純到心無旁騖的人,也實在是少見。今日也是如此,江鶴拉著他下了半日,終於在日暮西斜時贏了一局。
江鶴高興的穿上鞋子,跑去了後院。
他之前總是赤著足,天冷了也如此,被林夢秋瞧見隨口說了回,沒想到他就真的將這毛病給改了。
很快,他就從院中抱回來了一壇美酒,“這酒可是好東西,我埋了可有近十年了,今日高興,你我痛飲一番。”
江鶴說著便打開了酒壇子,頓時院中酒香四溢。
沈徹的酒量很好,但他覺得喝酒會誤事,向來克製自持從不在外喝酒。
可在這藥王穀,卻讓他放下了滿身的戒備,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自然和放鬆。
林夢秋之前沒見過他喝酒,就想替他拒絕,沒想到沈徹竟然笑著點了點頭,“那便陪前輩喝兩杯。”
她擔心沈徹的腿傷,用過晚膳,也全程的陪在身邊,順便眼睛直勾勾的往那酒杯上飄。
林夢秋的酒量不必說,差到極點,偏偏嚐了兩回,都覺得喜歡,但再想喝也不敢把心裏露出來。
先不說她肚子裏還揣著一個,就她那點酒量,也實在是不敢出來丟人現眼。
沈徹可是見識過她醉酒模樣的,格外膽大格外主動,這會看她眼巴巴的樣子,就知道她在想什麽。
知道林夢秋不敢開口,就用問詢的目光看著江鶴。
江鶴就算再遲鈍也該看懂了,很是貼心的道:“懷胎時確是不宜嗜酒,尤其是不能喝生冷的,不過我有的是法子,你等著,舅父給你溫碗甜酒來。”
===替姐姐嫁給病嬌反派後 第103節===
林夢秋不知這甜酒為何物,還在抓住沈徹的手,在他掌心亂劃著,既覺得自己的小心思被看穿了,有些甜蜜,又覺得自己有些任性。
如此糾結著,便見江鶴遠遠端著個小碗來了,林夢秋滿心期待,剛一放下就迫不及待的接了過來。
可沒想到這所謂的甜酒裏麵還打了兩個蛋,與其說是甜酒煮蛋,不如說是蛋煮酒,但確實有淡淡的酒香,隻是味道很淡。
林夢秋期待了許久,接過小碗的時候還有些氣餒,這哪兒是甜酒呀,分明是甜湯煮蛋嘛,可被勾氣了食欲就嚐了兩口,眼睛瞬間就滿足的眯了起來。
好甜好暖和,好似瞬間渾身就暖洋洋的了,雖然沒有什麽酒味,卻也在唇齒間留了些許酒香。
江鶴有些得意,聞著香喝著有酒味,但卻不是酒,這是他自己閑著無事用糯米所製,加以草藥讓它散發著酒香,偶爾節氣過年時,給冬青喝的米湯,足夠以假亂真。
既然不是酒,當然也不會對孕者身體造成影響,更能滿足她想喝酒的心情。
喝到夜深,瞧著天色也已不早了,沈徹舉杯最後敬了江鶴一回,“若非前輩,我恐此生都無法再站起來,我敬前輩高義。”
“別,我可不是什麽高尚之人,我救你全是為了秋丫頭,隻願你此生能夠善待她,林家不是她的至親,或許不能為她出頭,但她卻永遠都有我這個舅父,若你負她,上天入地我也會讓你償命。”
林夢秋握著小碗的手微微發顫,她從小便渴望親情,終其前世一生,落了個慘死的下場。
她原以為這輩子自己都不可能再擁有了,卻在江鶴這等來了,她所期盼的愛。雖然不知母親在何方,但還有將她視若珍寶的舅父。
“前輩放心,我絕不會給您這個機會,她於您是明珠於我卻是命,又怎麽會有人舍得傷自己的命。”
林夢秋被他們兩人的話,搞得眼淚汪汪的,心中越發的不舍。
他們已經在此處待了快三個月,沈徹的腿也好的差不多了,他們得趕在臘月之前返京。
不僅她明白,江鶴也明白,故而今日才會突然挖出埋了十年的美酒,便是想要為他們送行。
林夢秋憋回了在眼眶打轉的淚珠,朝著江鶴舉起了自己的甜湯,“說這些掃興的話做什麽,我們繼續來喝酒。”
三人同時舉杯,在空中清脆的碰了碰,月色朦朧,林夢秋的淚落進了甜湯裏,一並喝了下去。
當夜回房後,林夢秋雖沒有喝酒,但也有了些許醉意,就著甜湯的勁頭,在沈徹的懷裏直撒嬌,“我們多住幾日再回京好不好?”
沈徹摸著她的長發,知道她是不舍得這裏,也不舍得江鶴,這個嘴硬心軟的小壞蛋,早就接受了這個古怪的舅父了,隻是還難以改口罷了。
若是京中無事,他也願意多待些日子,最好是等到林夢秋平安誕下孩兒後。
但前有人想要毒害祖母,後有人陷害於他,事事都拖不得,尤其是前幾日袁立傳了消息,說是太子身子又有不好。
沈景安到底是裝病,還是真的病了,他也無從得知,但不管是哪種,都說明沈景安遇上事了,他必須得趕回去。
“你若是喜歡,我們可以等京中的事處理完了,再回來,隻要你喜歡,便是今後隱居山野,我也會陪著你。”
隱居山野可沒這麽容易,而是要拋下所有的榮華富貴,甘於平庸與清貧,權勢與財富這世上又有幾人能割舍。
但沈徹願意說,她便願意信。
“好,我們到時帶著孩子,一起回來。”
沈徹輕柔的在她後背拍著,像是哄孩子般的將她給哄睡了,心中卻有了個主意。
又過了兩日,沈徹已經能行動自如,雖還未恢複到十成十,但也無大礙了,袁立又遞進了一封信函,這次是老太妃寄來的,問他何時歸。
沈徹便帶著林夢秋辭行,他們已定了隔日啟程。
“也該回去了,都兩個多月了,家中定是擔心的很,年關將至,恐返鄉人多,路上千萬要小心。”
江鶴說完便拿出了幾個包袱,就連冬青的手上也抱了兩袋,“這都是為你們準備的,有沈徹的藥,還有給秋丫頭安胎的。”
林夢秋本是忍住了,但看到這幾個包袱的時候,還是沒能忍住,眼眶頓時就紅了。
江鶴還在一樣樣的說,最後又撓著頭道,“罷了,你們想必是記不住,我連夜寫個條子,樣樣都得按著我的條子來服用……”
他還沒說完,就聽見林夢秋低垂著腦袋,喊了聲:“舅父。”
江鶴瞬間就愣住了,連手上的動作都給忘了,呆愣的轉過身,不敢相信的看著她,“你喊我什麽?”
“舅父。”
江鶴人到中年,自以為見過了大風大浪,什麽事都能應對,可這會卻被這麽簡單的兩個字給搞得手足無措。
甚至他的眼睛也有些紅了,他從收到小妹的信起,就時常在想,他何時能聽見孩子們喊他一聲舅父。
他還以為這輩子都聽不見了,卻在這一刻得到了滿足。
“誒,我在。”
“舅父,您與我們一道進京吧。”
沈徹怕她失控,溫柔的圈住她,也跟著道:“您與其連夜去寫,不如直接跟我們走,沒人比您更了解這些東西如何用了。”
江鶴還有些猶豫,畢竟他已經有多年未曾離開嶺南了,外麵的世界與他而言太過陌生了。
可不等他猶豫糾結,就聽林夢秋下了個猛藥:“舅父,您就不想親眼見到我的孩兒出生嗎?”
江鶴腦子裏的那杆天平瞬間傾斜,他聽見自己毫不猶豫的脫口而出:“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