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三章 柏朗的信
陳陣沒想到這麼輕易就見到了柏容,見到了孔度,客廳里除了老管家柏洵外,客廳里坐著的全都是名震天下的大人物,柏容是可以直接當皇帝的,孔度是成名已久的宗師級武者,陳陣很難用一句話概括,硬要說的話算是天下最難殺的人。
當然,老管家柏洵也是很有名的,至少在荊城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
柏容說了些東西,又跟沒說一樣,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願意把於善交給陳陣帶回去,原因很簡單,如果陳陣找到齊雲曉,那他們肯定會去找林家的麻煩,畢竟齊雲曉的父親是林晉殺死的。
可是柏容沒有說多少柏朗的情況,只是說他有事,陳陣不太喜歡和這樣的人打交道,掌權者、政治家,說話習慣性的藏著掖著,語焉不詳,從來不將自己的意思表達清楚,這樣可以避免被打臉,但是和他們說話會很累。
「我要見他一面。」他向柏容說道,以其和柏容在這裡嚼舌頭,不如直接和柏朗說,如果柏朗真有要緊的事,他可以先帶著於善離開,不過還是會勸柏朗離開,以免出岔子。
「他現在不方便見你。」柏容很平靜的拒絕了,他沒有說柏朗不在,也不打算解釋為什麼不方便,習慣了發號施令,總有種頤指氣使的成人在裡面,像是在提醒陳陣這裡到底誰說了算。
陳陣看向了柏洵,柏洵親口說了柏朗在等他,他才跟進來的,但目前這裡看起來也不像個陷阱,畢竟柏容都在這裡了,真要殺,他有信心在孔度面前把柏容殺死。
「二公子其實已經見到你了,只是不方便和你說話。」柏洵笑著說道。
「等我的意思是等著看我一眼?有什麼意義?」陳陣無法理解,而且看向了柏容,這些話不是應該柏容跟他說的嗎?為什麼會由柏洵跟他說?
「他要確保我確實是把你帶來了,確定我把這封信親手交給你了。」柏洵說著從懷裡掏出來一封信,走上前遞給陳陣。
信封上什麼也沒寫,陳陣抽出信紙打開一看,從字跡可以判斷出來確實是柏朗寫的。
沒有稱呼,沒有問好,直接就是內容,而且很短:
『我必須說聲抱歉,五個兄弟被殺了三個,家裡人手不夠,逼不得已,我只好幫忙,忙得昏頭昏腦。
接走母親的事請容我再考慮考慮,形勢嚴峻,是否真該把母親送到梁城?假如真像如你所說,劉儀那貨已經來到荊城,作為柏子,我得做出表率,無論如何要在這最危險時刻、在這最困難時期帶好頭。
你想殺骨樂園的人,我沒找到,算了吧,垂堂之戒不可違,這件事說到底也沒有多大仇恨。
以上,既然來了,就多呆會再走吧,讓人帶著你到處逛逛,難得進一次柏家大院,不到處走走可惜了,下次可不一定會有這樣的機會,於善的事我已經和家人說了,他們會安排好的,接到他你們就先回梁城吧,等過段時間我有了空,再來梁城找你們。』
信到這裡就結束了,後面有落款「柏朗」二字,還蓋了個章,按了個指印,跟化押似的。
反覆讀了好多遍,陳陣這才抬起頭來,把信折起來放回懷裡,再看向柏容。
「柏容是假貨。」信里這樣寫道,難怪這麼輕易就露面了,難怪柏朗的事是由柏洵向他說明。
這封信覺悟很高,柏家的人看了應該會很滿意,但柏朗很清楚陳陣的事,又怎麼可能寫出「算了吧」、「也沒多大仇恨」這樣的話?
這是一封密碼信,沒有稱呼、問好之類的東西,是因為要算字數,所以才寫得那麼從。
從第二個字開始,每隔十個字讀一個字,連起來就是柏朗想要傳遞的信息,也就是說,第1個、第12個、第23個、第34個字才是信真正的內容,以此類推,直到「以上」二字出現,這是最簡單的密碼信,陳陣曾經教過陽炎,陽炎又教過柏朗的,柏朗沒什麼機會當情報人員,倒是在這裡用上了。
用這種方式來讀信,信的內容一共只有十四個字——「我被逼昏容是假貨我在難園堂底」。
只要理解力不是太差,註上標點還是很容易的,柏朗寫的不是古文,陳陣只讀了幾遍就弄清楚了。
「我被逼昏,容是假貨,我在難園堂底。」
「逼昏」二字說不通,但是換成「逼婚」就很好理解了。
「是」字前面通常是名詞、代詞,「容」指的應該是柏容,否則說不通。
比較難理解的是「我在難園堂底」中的「難」和「堂底」兩個字,「難」跟在困後面,應該是讀第二聲,而不是第四聲,讀音和「南」一樣,也可能是指名字里「難園」二字的園子;「堂底」比較靠譜的猜測是「塘底」,也就是池塘底,這聽起來很嚇人,像是塘底怨魂寫的信一樣,不過在翼城甘家,陳陣就曾到過地下的密,在揚城王德盛家,也去過他家的地窖,這麼多年了,柏家在地底挖一些暗室也很正常。
問題是逼婚為什麼要把柏朗關起來?讓他娶是什麼人?陳陣記得柏朗說過,他早就做好了成為政治婚姻犧牲品的準備,和家裡安排的結婚,如果不喜歡,再找一個自己喜歡的過日子,這樣就挺好,反正也沒人敢說閑話,要是柏家真為他安排了親事,他不應該拒絕,否則也不會被關起來,除非對方是個不能娶的人。
難道是林家的人?柏家準備用通婚的方式來結婚戰鬥?如果真是這樣,柏朗應該同意才對。
柏容、柏洵都在等著陳陣的反應,只有孔度仍閉著眼睛,他應該是在這裡等待陳陣出手的,陳陣動手的同時,他也會動。
「曹洪洪有沒有把我的話轉達給你?」陳陣忽然向孔度問道。
孔度的眼睛微微皺開一條縫,彷彿有一道凌厲的光在眼中流轉,他開口,說道:「曹洪洪已經死了。」
「死了?」陳陣皺了皺眉,問道:「怎麼死的?」
「他的手被你廢了一隻,自縊死的。」孔度重新閉上眼睛。
「自縊?不可能。」陳陣眉頭皺得更緊:「曹洪洪那樣的人會自縊?他在離開梁城的時候還說過要用左手練劍,再找我報仇,以他的性格也不會自殺。」
「這就只有你們兩個人知道了,你現在說什麼都死無對證,無論如何,我都會殺了你替他報仇,只不過不是今天。」孔度陰惻惻的說道,他已經不像在梁城時那麼衝動了,也不知是性格轉變了還是受到了柏容的約束。
「那麼我再重複一遍。」陳陣說道:「孔瑩是被骨樂園抽血抽死的,趙叔帶走了她的骨灰,準備帶去荊城找你,但是他沒有去到,不知道人在哪。」
孔度冷笑一聲:「什麼都是你說出來的,同樣是死無對證,我說過,要是救不活她,我會殺了你,你現在解釋再多都沒用。」
「信不信是你的事,和我無關,我只是說出我該說的話,你想殺可以來試。」陳陣的聲音依然平淡。
不過他話音剛落,一股強烈的殺意從孔度身上放出來,客廳里彷彿起了股風,幾個人的頭髮都被激得揚了一下,但是陳陣不為所動,就像馮隆升第一眼看到他的印象一樣,他也是一陣風,可以貼著人拂過去,也可以從風之間鑽過去。
說完了該說的話,陳陣輕鬆了不少,又向假柏容看去,說道:「這封信想必你們也讀過了,柏朗說我應該逛一逛柏家大院,我也有這樣的想法,是我自己去逛還是誰帶我去逛?」
「這……」假柏容低頭沉思起來,彷彿遇到了一個世界級的數學難題。
「我找人帶你去吧,想必你也能猜到,這個院子是不能隨意亂走動的,否則會有危險,逛一逛是沒什麼問題的,別跟丟了就行。」說話的仍是柏洵,柏容是盤古大陸權力最大的人,而柏洵則是這個院子里權力最大的人,飲食起居方面的東西,就連柏容就要聽從他的安排。
…………
柏洵挺會安排,陪同陳陣一起「散步」的是個小丫鬟,大概只有十四五歲,初時還有些害怕陳陣,畢竟這是個有屠夫、魔鬼稱號的人。
不過正是心思最多,筷子掉地上都能樂個好半天的年紀,沒一會,她的話就變多了,唧唧咯咯的說著。
她叫葉涵,母親是柏家的幫廚,從小就在這裡生活了,大概也會一直生活下去,對柏家大院十分熟悉,一邊走一邊介紹著,不止說地方,還說了和那些地方有關的回憶,比如柏謙曾經在哪裡摔過一跤,柏朗和柏剛曾經在哪裡打過架等等。
「聽柏朗說,你們這裡是不是有個南園?院子里還有個池塘。」陳陣跟著走了一會,向葉涵問道。
「有啊,南園就是後院,那裡有個大池塘,養著錦鯉呢,聽說很名貴。」葉涵點了點頭。
「能不能帶我去看看?」陳陣自己應該也能找到後院,但這裡到處都有暗哨,他一個人的話,很可能寸步難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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