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百三九章 為情單騎行千里
車水馬龍的青石板大街上,一輛棕黃色的黃花木馬車,此刻橫放著停在當中,好在道路足夠寬闊,行人對此也見怪不怪,紛紛繞道而行。
偶有那麼幾個好事者,將目光投注過來,不過看著這一人一馬沒什麼出奇的地方,也就將視線挪開了。
「閣下難道是藏頭露尾的鼠輩嗎?」
青年人的聲音有些局促,倒不是說他懼怕了什麼,他也算常來這惢意城,大小場面也都見過,只不過它本身是有著目的而來,再加上對面馬車上,並沒有貼上大家族,或者是大勢力的標誌,這輛神秘馬車的主人究竟為何而來?這點讓青年有些不安。
車內,端坐著的李蕭聽聞此言,取下遮住半張臉的鵝黃方巾,之後素手一抬,將窗帘掀開,露出半張臉來:
「我你應該不會陌生罷?」
「是你……我,我不認識你!」
青年長得還算俊俏,面上帶著些奶氣,嘴唇很薄,帶著淡淡的紅色,而在見到李蕭的容貌后,青年的語氣頓時有些慌張,他趕忙轉過身,邁著步子就要鑽回人群。
「哎!」不過李蕭搖頭失笑,在她腿邊,剛好擱有著一把木質地長傘,於是她順手拿起長傘,用傘柄勾住青年的肩膀讓對方停下來,李蕭接著開口道:
「上來吧,不會耽擱你的事,」頓了一下,她接著道:「我送你一段路。」
「這孤男寡女的,恐怕不好吧!」
感受到肩膀上,木質傘柄傳來的力道,並不重,卻讓他有些不敢反抗,隨著這股力道的拉扯,青年被迫轉過身來,同時面上還帶著苦相。
「上車!」李蕭翻了一記漂亮的白眼,也懶得理會他,丟下兩個字后,便將車簾給放下。
「我……,」青年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把想說的話咽回了肚子,看了一眼這輛馬車,最終他咬咬牙,挺著身子坐了上去。
上了車后,青年明顯得更加局促了,他有些坐立不安的望著對面的美人,掌心相握置於膝間,同時不停的揉搓著。
「你就不想說點什麼?」
吩咐朝氣帶著他的老婆們,繼續往目的地走,李蕭將窗帘放下來。
此時李蕭一邊開口,一邊笑著,同時回身看向對面的青年。
「……,伯父。」青年終於還是開口說話了,不過他這第一句話,一出口就讓人感到有些疑惑。
「咱們有些日子沒見了吧!」李蕭依然是笑著,和藹的點了點頭,以一副長輩的語氣問道。
青年聽到此處,同樣微微點點頭,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抬起右手,食指和拇指併攏,拈向臉的邊緣,然後手上輕輕一用力,一張薄的有些透明的「人臉」,就這樣被他給撕了下來。
這個時候,呈現在李蕭眼前的,是一張完全不同的臉,這張臉偏向陰柔,但目光似電,一雙劍眉斬向兩邊,透露出一股俊秀之氣,值得一提的是,青年的眼珠子十分的黑,宛若兩顆漂亮的黑曜石。
「方才只是身材上對了,現在這張臉啊,也對了!」
李蕭輕輕含首,此刻的這張臉,也與她記憶中的那張臉重合在了一起,不正是與李天驕關係曖昧,被李蕭改名為李元霸的青年嗎?
此人是本一宗的天才弟子,原名王元峰,與李天驕並稱為「絕代雙驕」,不過被李蕭強行改了名,然後規劃入了李家,當初李家族人遷徙的時候,此人便赫然在列。
此時李蕭想了想,大概猜到了些前因後果,她語氣關心地詢問道:
「按道理來說,你應該在希望城才對,不遠千里來到這惢意城,一定很辛苦吧?!」
「為了救天驕,這點苦又算些什麼呢?」
李元霸搖頭苦笑,不知是喜是悲,同時他抬起頭來,似乎此時的視線穿透了木質車頂,看向遠方。
「如果你是為了救天驕的話,我可以告訴你,他現在過得很好。」
李蕭笑著開口,今天的心情難得不糟,一拍手,她又接著道:「等會兒我要去做件事情,這件事情跟救他有關,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伯父去看過他嗎?」李元霸感覺有些不可思議,鏈魔淵是什麼樣的地方?那可是戰宗的刑罰重地!
你一個帝尊級別的強者,也敢說進去過,當真是大言不慚啊!
李元霸無奈的搖搖頭,這時才想到李蕭接下來的那句話,他有些興趣缺缺的回道:
「您能做到什麼與他有關的事?那些戰宗的人眼高於頂,就連同為十大宗門之一的本一宗,有時候派遣去的使團,他們也鳥都不鳥呢!」
「那~,可說不準嘍!」
李蕭微微一笑,嘴角揚起帶著俏皮,坐在對面的李元霸雖然對女子沒有興趣,但不得不說當看到李蕭的笑容,他還是一瞬間臉紅心跳了。
「對了,你可知道……,」李蕭的話引起了對方的注意,不過話到嘴邊,最後三個字「武媚娘,」她卻怎麼也說不出口,想了想,李蕭好似不經意的晃著頭,將這個問話撇了過去。
「天驕啊,這爛攤子還是你自己來收拾吧!」
心裏面這樣想著,李蕭岔開了話題,和青年聊起了這幾日惢意城中的所見所聞來……。
「啪嗒!」
循著李元霸的目光,戰宗之上,鏈魔淵內,一個小酒罈在砸進黑暗后,碎成幾瓣的聲音傳來,在幽暗深淵內僅有的一片天光中,顯得格外清脆。
「好~~酒!」
纖細得宛若兩根筷子拼成的左爪,此刻顫顫巍巍的舉了起來,握成拳頭后,又將食指高高升起,一陣鬼畫符后才重重地落下,顯然這隻手的主人,已經醉的是不省人事。
「本~大~人,嗝,還要喝!」
這是一隻全身色澤如玉一般青的四腳蛇,此時他的模樣,仰著身子趴在地上,纖細修長的嘴大張開,隨著哈氣,濃烈的酒味正從裡面噴出來。
不一會兒,四腳蛇就已經是哈欠連天,做起了周公之夢。
「咳、咳咳!」
另一邊,被鐵鏈鎖住的李天驕見此一幕,眼中精芒一閃,只聽他不輕不重的咳嗽三聲,不消片刻,黑暗中同樣響起了三聲咳嗽。
「咳、咳咳,」這咳嗽聲有些低沉,顯然經過聲音主人的偽裝,並且有些沙啞,顯然對方隱藏著什麼,一副怕被人聽到的樣子。
再次將頭上披散下來的亂髮撥開兩邊,李天驕俊美的臉上帶著一絲激動,他輕輕地出聲道:「果然是你發給我的消息,已經好了嗎?」
「小人只是一個傳話的,多的什麼也不知道。」沙啞的聲音傳來,對面之人的回答卻依舊平靜,就好像將它包裹住的黑暗一樣。
「那我師傅還說了什麼?」
李天驕聞言有些不喜,但它還是按捺住了心中的激動,抬起頭望了望頭頂的一線天,之後他語氣平淡的問道。
「你去了,自然也就知道了,」隱藏在黑暗中的人卻不願多言,他有些不耐的問道:「你準備好了嗎?還有你腳邊的那條四腳蛇,最好把他殺掉。」
「你以為先尊境界那麼好殺嗎?」
雖然李天驕也有些疑惑,自家老爹不過是一個帝尊境界,怎麼會有先尊境界的龍寵,但這幾天通過和四腳蛇交流,他卻不得不相信一個事實,這四腳蛇實際上是條龍,還是條先尊境界的龍!
李天驕一來有些私心,顧慮了一下老爹的面子,二則是這幾日與龍宮相處,確實有一點君子之交的感覺,於是乎,他出聲解釋道:
「我這壇酒可不是一般人能喝的,喝了之後,就算先尊境界巔峰的強者,若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喝了,醉上百天也不是問題。」
「那好吧!」黑暗中的人語氣謹慎,但是見得對方目光堅定,他也只能無奈地一搖頭,開口道:「隨你吧!反正一應後果,都是你自己要承擔的。」
說著此人從黑暗中走出來,來到了那一線天光下。
儘管不是第一次見到對方了,在看到他的第一眼,李天驕還是忍不住瞳孔一縮。
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吶?!
渾身包裹在黑色麻布里,身材纖長,就像是繃帶怪人一樣的恐怖人物,對方唯一露出來的臉上,是一塊巨大的青黑色胎記,就像一塊面具般遮住了半張臉,他的眼睛泛著猩紅色,倒不顯突兀,宛若鑲嵌了兩顆紅寶石,單獨看還有些美。而對方的頭髮很長,紮成一條粗辮子系在脖子上,活像一條索命的長繩……
「划拉!」鐵制物碰撞而發出的清脆響聲,在那人手裡響起,李天驕這才收回了打量對方的視線,掃了一眼身邊不遠處,醉的就像一灘爛泥似的龍宮,他搖搖頭,抬起雙手朝向對方,手腕向上露出鐵索的箍子。
那人拿出的是一串鑰匙,發出聲響的正是此物,只見此人熟絡無比的,將五指撫摸向這些鑰匙,好似羚羊掛角一般的挑出其中的一把,這時候,他將食指拇指拈在鑰匙的底端,上前幾步,把鑰匙插入了對方手上的鐵鎖鎖孔中。
「啪嗒!」
一聲陣法開啟的脆響,鐵索應聲滑落,李天驕又將雙腿上的鐵鎖露出來,怪人依法炮製,最終李天驕爭脫了束縛。
「時候不早了,我們快些走吧!」
一邊揉搓著發脹的手腕,李天驕有些不適應的活動了一下筋骨,這時候,想到等會兒要發生的事情,他原本沉靜下去的內心,又再次激動了起來,語氣變得急促,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
「嗯,」收好鑰匙,怪人卻不願意再多說一句,他轉過身去,身形一閃,再次陷入了黑暗中。
李天驕也沒有遲疑,鐵鏈取下來后,上面的壓制陣法自然對他無用了,鼓動著身上再次恢復的力量,他緊緊地跟上了前面之人的腳步。
隨著兩人的離開,鏈魔淵再次恢復了平靜,只有那不斷從黑暗中伸出來的骨鏈,有一下沒一下地,抽打在這片空間中,才斷斷續續的有「噼啪」聲傳來。
「嗝,好酒!」
宛若一灘爛泥的龍宮,在李天驕走後不久,閉上的眼睛緩緩睜開來,雖然還有些醉眼朦朧,但眼底的那一絲精光卻愈來愈明亮。
「我可不能繼續睡了,不然好戲就錯過嘍。」
右手握成拳頭擦了擦嘴角流下的口水,嫌棄似的蹭到身邊的泥土上,而後龍宮支撐著身子,顫顫巍巍地坐起身來。
「真想看看,你到底有什麼事情瞞著主人和我,」攤開四肢肚皮朝天的龍宮,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望著李天驕離去的方向,他嘿嘿一笑:「那就讓我先來看一看吧,——阿木!」
龍宮極快速的翻身坐起來,他的掃了一眼四周,而後一個猛撲,四肢著地,腳步輕快的跟了上去,由於身體纖長,這傢伙跑動起來的樣子,就像一圈圈波浪起伏,極為滑稽。
不過片刻后,龍宮又再次跑了回來,望了眼方才他擦下來的口水,對著這一灘晶瑩的液體,他遲疑的撓了撓頭頂的龍角,爾後他忽然張口:
「我怎麼把這一茬給忘了?我可是一百級的小精靈啊。」
「變!」
右手指尖點向那團口水,渾身原力鼓動下,隨後一思及微妙的能量,通過龍宮的指尖射入了口水中。
在龍宮的注視下,這一攤口水好似果凍一樣變得立體,而後又像變成了史萊姆一樣,在他眼前不斷的扭動,片刻間,口水不斷鼓脹,顏色也從透明沾著點泥污,變成了如玉石質地的青色,並且這團「口水」緩緩的拉長,逐漸變換起外型來。
又過了幾息時間,龍宮眼前再也沒有什麼口水了,但場地上卻多了一隻,和它長的是一模一樣,就連形象氣質也一般無二的「四腳蛇」。
「嗯,真不錯!」龍宮滿意的打量著眼前這個克隆體,誰能想到幾息之前這還是一團口水呢?
「嗯,真不錯!」沒想到,對面的四腳蛇也跟著做出一樣的動作,右手比成手槍狀,托在嘴巴下面,同樣的將食指不斷的勾動。
「你就留下來吧,爺我可得看戲去了。」
繞了兩圈,龍宮直接小手一揮,對面的四腳蛇就宛如喝醉了般,渾身失去了力氣一樣癱軟在地,下一刻,宛若鼓點的鼾聲就從他嘴裡響了起來,更誇張的是,這傢伙鼾聲如雷,加上胸膛劇烈的起伏,怎麼看怎麼笑人。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