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百五十六章 問道歌
「一刀劈開眼前關,
仗劍破鬢兩坎坷,
苦煉心酒肝膽髓,
嘗明方知百味甘……。」
「道心歌,呵呵,」一首歌閉,青年瞟了一眼旁邊,見身旁人聽得入神,於是便將臉轉過來,看著聽歌之人,同時出聲徵詢道:「你知道出自何處么?」
青年的眼光,此刻正與一雙水靈的目光對上。
「還以為你問我什麼呢。」
聽歌之人年紀不大,與唱歌的青年相比,面相還要稚嫩些許,此時就聽他張口:「道心歌嘛,」說完還將尾音拖長。
這時的兩人靠得很近,離得周圍的人都有五六步的距離,再加上兩人都沒有長鬍須,估摸著頂多二十一二歲,湊在一起時,還以為是兩個大孩子在密謀什麼。
這邊將嘴皮撅上天去,年少些的青年叉著腰,學著宗門裡那些長老的樣子,故作老成道:「不知道!」
語氣之坦然,神采之飛揚,直讓聽到的人忍不住岔氣,另一個青年明顯被噎了一下,他頓時好笑道:
「嘿,不知道你還這麼拿!」
說著左手抬起,作勢就要拍向對方的後腦勺,不過卻被那名青年給雙手抱頭,機敏的躲開了。
「不許拍我頭,都拍傻了。」
「還傻,整個院子里就數你最精,……那你還敢不敢這麼拿了!」
年長青年長了雙桃花眼,此時瞪著眼珠子,眉頭皺起,別有一番威嚴。
「下次還敢了……。」嫩臉一白,年少青年明顯有些畏懼,他將雙手環在胸前,腋窩夾緊,一副很懼怕的樣子。
「不敢就好……,嗯?」
感覺到不對味兒,年長青年再次把目光瞪過去,同時忽略掉對方那雙泛水的眸子。
那一對眼珠,也不知是什麼價值連城的珠寶做成的,簡直比那些小師妹的眼睛,都還要漂亮,還要勾……唔,總之要是不狠狠心,那還真下不了眼。
「師兄,是你教的我要實話實說嘛,這有什麼錯,我本來就不知道嗎。」
像個小倉鼠似的鼓起臉頰,年少青年低聲嘀咕道。
其實這聲「師兄」叫得不恰當,兩人其實是同時入門的,是同一批戰宗的弟子,不過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年少些的便喜歡稱另一人為師兄。
「師兄」起初聽到這個稱呼,還有些不習慣,不過久而久之就接受了,反倒將這年少青年當做弟弟在照顧。
年紀長些的青年,此刻頗為無奈,也不再去管道心歌的事,他囑託道:「平時你就知道開小差,今天可是撈好處,你可不能偷懶。」
此刻年少青年點點頭,臉上也露出一副正經的樣子,完了后他還保證道:「師兄你放心吧,我一定會使勁撈好處的!」
「嗯,……看造化吧,」年紀大些的青年搖搖頭,他也只是隱隱的猜測,將雙手背負在身後,此時也不再搭話。
而年少青年習慣性的將嘴癟起來,鼓起標誌性的包子臉,就這樣抱臂站在旁邊。
就和這兩名青年一樣,他們周圍站著的都是一些年輕不大的青年人物,這些人表情不一,有淡然,有從容,也有蓄勢待發,甚至於還有人挑釁的四下觀望,這些人都是受到長輩的指點,隱隱有些了解。
不過人群中也不乏目露疑惑者,像這樣的人,大部分都是沒什麼背景的新入門弟子,雖然今天被急忙忙的叫到這個地方,但上面並沒有閑功夫告知具體的事宜。
就比如成熟青年身旁不遠處,一個長得俊俏的青年一撓腦袋,他起初向周圍觀望一陣,斟酌了一番,然後邁步走向了靠在一起的兩名青年。
「在下杜比,不知兩位師兄如何稱呼?」
俊氣青年語氣誠懇,畢竟是有問於人,所以禮節都做得很到位,讓人挑不出毛病。
那名年長的青年此時轉過頭來,打量了一眼俊氣青年,感覺對方語氣恭謙,還算不錯,於是欣然開口道:「不知杜比兄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只是有一個問題想要請教師兄。」
杜比挺直身子,竟然比年長青年還要高出小半個頭。
「請講。」
「實不相瞞,我是從修鍊中直接被院長給打斷了,然後他也不說是什麼事情,直接就叫我跟著大夥來到這裡。」
杜比很自然地說出了他的疑惑:「這一處石頭灘由於沒有絲毫原力,可以說也算是遠近聞名,這樣一處地方,難道有什麼不凡之處嗎。」
「咦,你的名字叫杜比,是那個和戰宗最新的那一代首席弟子謝鵬,打得旗鼓相當,被推為平民弟子領頭人的杜比嗎?!」
成熟青年剛要開口,年少輕年便像反應過來似的一拍手,兩顆眼珠子閃爍著好奇的光芒,他站在成熟青年另一側,探出半個身子。
「這位師兄好,你說的那人如果不是別人的話,恐怕正是在下了。」
下意識的挺了挺胸,杜比笑了笑道,同時他把視線望向年少青年。
「不要叫我師兄,多見外呀,我叫王煥釧。」
對上王煥釧熱情的視線,杜比忙不迭的將眼睛偏開,此時的他,只覺得眼睛疼。
見此一幕的成熟青年會心一笑,並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王煥釧的目光的。
「你少說兩句吧,」直接打斷王煥釧接下來的話,成熟青年開口道:「也不要叫我師兄了,我姓劉,名厲。」
「劉厲兄,煥釧兄。」
杜比連忙行禮。
劉厲此時點點頭,開口為杜比解釋道:「不知杜兄剛才,有沒有聽到我所唱的那首歌。」
杜比五官輕扭:「是『夢影憐篇醉不休,溢於矸醍止方休』的問道歌么?」
「對對對,就是這個,吶,我來考考你,你可知道這是出自何處!」
還不等劉厲說話,王煥釧便激動的一拍手,出聲問道。
一旁劉厲聽了之後哭笑不得,這次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抬起右手,而後很順利的拍到了青年的後腦勺:「別打岔!」
「唉喲,」雖然下手的力道並不重,但王煥釧還是誇張的抱住腦袋,抬頭不滿的瞪向劉厲,一對眼珠子更是蓄滿了淚水。
「咳,習慣了,」劉厲自認理虧,索性不再去看王煥釧。
「我還是替杜兄你解惑吧。」
劉厲雙手負在身後,開口道:「眾所周知,問道歌流傳甚廣,傳說裡面藏著一篇絕世的功法,不過據我所知,將這篇功法發揚出來的,從古至今不過三人,故此這三人也被推崇為『歌法三明』。」
「這三人分別自稱『鳶鴣』、『好冬』、『白戰』,不過他們身份神秘,到底是誰並不為外人知曉,只知道就連最後一位的『白戰』,據說都是數百年之前的人物了!」
王煥釧此時也沒有出聲打岔,津津有味地在一旁聽著,將雙手交疊著背在身後,嘴巴再次習慣性的癟起,同時光滑的臉蛋也微微充氣。
杜比聽到劉厲所說后,卻來了興趣:「不知此歌與這處石灘又有何關聯。」
劉厲聞言笑了下,轉頭看了看身後,此時眾人所站的位置,應該是一處曾經的「堤岸」,幾步路過去,就是一個巨大的陡峭斜坡。
並且坡底旁邊,還長著一顆枝椏虯髯的老樹,歪歪扭扭的樹身直直向上,老樹斑駁的樹皮上布滿了裂痕,枝頭的嫩葉卻顯得十分蔥鬱,一枯一榮間,撒下大片的陰影。
「杜兄,聽我慢慢道來。」
估摸著時間足夠,劉厲收回視線,他其實也想打發一下時間,於是劉厲接著道:
「問道歌全篇共有三千六百五十四個字,除了前面三千五十四個字,後面的六百個字,分別由『歌法三明』一人題寫了兩百字。」
「說得不錯,雖然並沒有明確標註誰寫的,但是只要細心揣摩,就可以發現其中的不同……」
杜比眼神晶亮:「鳶鴣偏向高雅情調,言詞之間頗愛以珠寶名器喻物;好冬語調慷慨激昂;白戰的段落之間則大刀闊斧。」
杜比竟然對問道歌也頗有心得,不過細下想來,對於這種沒什麼背景的年輕人來說,想要在崇尚武力的戰宗混好,確實是不能放棄任何機會,倘若能從問道歌中有所體悟,那自然是再好不過。
劉厲聞言,雙眼同樣一亮,他驚喜的望著杜比,頗有一種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感覺。
「杜比兄所言不錯,那你應該知道不管是那三人中,哪人寫的問道歌,其中都有提到一個地名。」
「提到地名?這我卻不知道了。」
杜比聞言習慣性的撓頭,這次他確實是不知道了,畢竟杜比參悟這首長歌時,滿腦子都是功法呀,修行之類的,這才是他注重的地方,既然眼前這位劉師兄有另一番見解,杜比自然願意聽一聽。
「杜兄,韓山眼望金摟玉,下一句是……。」
「金蟬殼下點香檀!」杜比想也不想,本就爛熟於胸的句子,此刻脫口而出。
「那杜兄我再問你,天破瀾舟朝朝浪……。」
「金鳳銜劍暮暮歸!」
「我意深明石擊卵?」
「亂石從中起青根!」
「好!」
王煥釧突然咋呼道,引來四周一連串怪異的目光。
不過下一刻劉厲一抬手,王煥釧只覺的後腦勺隱隱作痛,頓時他就老實了。
「劉厲兄,不知這三段所提的地名,分別是哪個字。」
對歌令杜比有些意猶未盡,不過他更加迫切的希望,能夠聽到對方的見解。
劉厲此時也沒有賣關子,他說道:「白戰那兩句最為直白,幾乎就是點出了這處亂石灘,我就不多做贅述了。」
杜比聞言點點頭,白戰本就不喜歡藏掖,但直白的話語,卻要有一番極高境界去理解,若是真以為對方將什麼都挑明,那這人讀書就讀到狗身上去了。
至於說好冬的「天破瀾舟朝朝浪,金鳳銜劍暮暮歸。」結合好冬的文風,這一段就需要揣摩了。
「那『天破』,有著沖開,沒有太陽,沒有光芒的意思,而『瀾舟』,史上確實有這麼一件法寶……。」
「據傳言瀾舟當初是為了登天而鑄造,傾盡了一個古國的全國之力,可是最終,瀾舟並未渡過靈器天劫,失敗了,也就是說這艘船從來沒有使用過,那麼何來『朝朝浪』呢!」
「再者第二句中,『金鳳』乃是早就滅絕了的草木精怪,因為形似鳳鳥,通體金光而得名,金鳳有個特徵,就是無論活了多久,都不能碰金器,沾之即死,那麼如何又能『銜劍』呢?」
「或許金鳳叼的是一把木劍也不一定。」
王煥釧適時的插嘴說道。
「別打岔!!!」
這回兩人同時將目光瞪來,終於讓王煥釧也嘗到了一次「目光之凝視」,他一癟嘴,目露委屈之色,不過兩人直接都不去看他了。
「其實不久之前,我也還不知道這段話的含義,苦思良久,直到偶然去了一次,據說曾經是好冬經常去往修鍊的山崖,從那裡眺望,遠遠見到這處石灘趴伏在地上的形象,簡直就像是一隻金鳳!」
劉厲抱臂感慨,同時目光有些飄忽:「尤其是日出日落之時,宗門聖獸『一行白朱』排著整齊的隊列飛過宗門上空時,那千年不變線路上的白朱群,恰巧在某一刻化為了金鳳口中的劍!」
「原來如此,前一句是描述『意』,后一句則是點出了『形』!」
杜比在聽到劉厲的描述后,也是一副心生嚮往的模樣,只可惜那處山崖他也知道,但是那裡作為「三明」之一曾經修鍊的地方,根本就不是一般人可以攀登上去的。
對於劉厲的實力有些驚訝,杜比在心裏面暗自佩服著對方,然後杜比搖搖頭,接著又問道:
「那麼最後一句呢?」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