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佰·三四章 城牆
在另一邊,聽到李家,李元霸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
不過,很快他就強自鎮定了下來,整個人都恢復了平靜。尤其是被老者半閉的目光有意無意的掃過時,雖然心中有些不安,但雪白細嫩的臉頰上,卻也始終保持著古井不波。
「我倒是想見識一番這位下水道大師,」這時候,老者自己已經自顧自的做了決定。他看向自己的大徒弟,說:「這幾天你哪也不要去,先拿著我的拜帖,到城市裡面乖乖等消息去,也不許再去給你師娘寫信聯繫。」
「知道了。」見鴛鴦在心中哀嚎,臉上卻是掛著可掬的笑容,在他想來,能夠免去今天早上的這頓教訓就很不錯了。只不過有些可惜的是,他每次給師娘寫信問候,心裏面總會「順帶」一封問候師妹的信。青年很清楚,這件事情師傅不可能不知道,只不過平時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已,這次顯然老頭子是打定主意了,見鴛鴦叫苦不迭。
「趁著年輕就應該去打拚,去闖蕩,就知道找女人,身體早晚被拖垮的,哪還有心思放在其他上面。」老者說話的同時,將剛才寫的那張紙折起來拿在手中,然後略微側身,一拉旁邊的抽屜櫃。伴隨著滑輪摩擦的輕響,裡面整整齊齊疊放著的一摞信封露了出來,還在微微抖動。
他抽出其中的一張,見鴛鴦第一眼就注意到,上面用異界文燙金寫著『拜帖』的字樣。同樣是授神師,醉翁之意不在酒的道理都懂,所以他不必點明,只是簡單的署名后,便將之前寫的東西塞了進去。
「我不趁著年輕的話,難道像你老了這樣,和師娘像仇人一樣不往來,」老者顯然是輕車熟路,很快就把拜帖弄好了,而見鴛鴦已經做慣了跑腿,抬手就要拿過拜帖,動作熟絡,過程自然。
不過這次卻註定要讓他失望了,老者沒有按常理出牌。正要接信的見鴛鴦只感覺眼前一花,原本薄薄的赭色拜帖被上弦似的繃開來,在老者一雙乾瘦的鐵鉗大手中,拜帖竟好似化作了分量十足的磚頭,「臭小子,居然不尊敬為師,真是討打!」說完重重地敲在了對方的額頭上。
「唉喲,」見鴛鴦只一瞬間,眼淚花子登時就騰了出來,他趕忙捂住受傷的部位,整個人都蹲到了地上。而將這一切全部看在眼裡的李元霸,嘴角忍不住輕輕一抽:「這對活寶……」他在心中念叨。
「師傅啊,不是我冒犯你,實在是人家為什麼要跟你斗呢?」見鴛鴦委屈的眼淚不要錢似的流了下來。同時心說,老頭這次下手可真是夠狠的。
「我剛才可是只用了一成的力道,你別給我裝了,」老人一番他那三白眼,雙頰上的皺紋都跟著被拉長了許多。這時候,老者忽然不知道從哪裡取出來了一個小陶罐來,這陶罐灰撲撲的,像是不知道在土裡面埋了多久,然後又被人給扒拉了出來。
「只要有這玩意兒,我不信對方不動心。」隨著灰袍老人的話音落下,見鴛鴦和李元霸的視線同樣也被吸引,就這麼一個土裡土氣,其貌不揚的小瓦罐,在看似正面的地方,一張新鮮的方形紅紙斜貼著,上面用銳利又帶著圓潤的筆鋒,寫有一個異界的「酒」字。字體看似不凡,但又根本瞧不出什麼出處。
「這是什麼東西,」見鴛鴦也不在地上叫屈了,撓了撓後腦勺,顯然是第一次見到。
「這該不會是……」而李元霸則在一旁瞪大了眼睛,他畢竟出身名門正宗,很快就聯想到什麼,整張臉都顯得不可思議。
「想必你已經猜到了,這酒正是古酒『自身真』!」說話的同時,老人的臉上難得的顯露出一抹痛心與不舍之色,為了獲得這一小壇酒,顯然他付出了不菲的代價。
不過他的內心中同樣有些得意,他相信對方抗拒不了這罐酒的誘惑。因為他這罐酒的確來歷非凡,在這周圍數百塊地域之內,若要為各地所產的名酒排出個序列來,這酒絕對能夠名列前茅。不僅僅是它的味道,還有因為它那神奇無比的效果。
自身真!
——三個大字,便是對這一小罐酒最完美,也是最為神秘的闡述。
這種酒的釀造者早已不可考,有人說是酒仙「煉」所釀造,藏著能夠得道的大秘密;
有人說是酒神釀造,藏著舉世無雙的神秘傳承;
還有更荒謬的傳言說,這酒是天地之間自然誕生,喝下之後,就能暫時與天地大道融為一體。
而這種酒,只會出現在上古級別的遺迹裡面,而且奇妙的是,不管是什麼樣的遺迹都有可能會出現,並且一出現都只有一瓦罐,這也是為什麼,『自身真』被人傳說酒中藏有傳承的原因!
這樣的傳奇酒釀,一旦在市面上出現,絕對能夠讓實力強大者打破了頭顱也要獲得。
「好了,」這時候,老人已經不動聲色地將瓦罐收回了袖子。再次打量了下自己的兩個徒弟,他心滿意足地揮揮手:「元霸,你暫時就和你的師兄住一起。」他瞅了一眼依然蹲在地上的大徒弟,想讓他帶著李元霸下去休息:「鴦兒,你那棟樹屋不是有兩個主卧嗎?把另一個騰出來吧,讓你師弟住進去。」
「不行……」見鴛鴦一下就從地上跳了起來,似乎又感覺氣氛有些突兀,這才將語氣降低了些:「師傅,那間屋子鎖了那麼久,裡面不知道積攢了多少的灰塵,很難打掃的,我看……」
「事情就這麼定了,」灰袍老人的語氣不容拒絕。
「您看,要不然讓他住在這裡吧,或者我重新幫他建一棟樹屋也好啊,」見鴛鴦語氣一變,「只要不是上刀山下火海,摘星星我都沒有絲毫怨言,但就是不能讓他住進去!」
「見鴛鴦,休要在這裡跟我胡扯,」老人眼睛一瞪,下巴上續著的少許鬍鬚抖動著,而見鴛鴦頓時不敢多說話了。
「師兄弟相親相愛,這是必要的團結,如果你們內部都是三心二意的,即便是再有天賦也沒用,這個世界實在是太過廣博了,一個人想要走多遠,完全是不可能的。」
灰袍老人眯著眼睛,右手食指在平攤於桌面上的拜帖表面輕輕的敲擊著,那些燙金的文字,好像是被融化了的鐵水,反射出一種猩紅摻雜金黃的色彩。只聽老人淡淡說道:「我忽然不想讓你急急忙忙的去惢意城了,就在明天吧,幫助你的師弟提升到聖尊境界。」
「您該不會是想……」見鴛鴦拖長了音,心中一動,此刻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一股不好的預感陡然間攀上了他的心頭。
「你們兩個要學會簡單的配合。」
「這個老傢伙,」見鴛鴦心中此刻無比的肯定,因為他已經從老者的臉上捕捉到了一絲當初騙他自己時候的神色。
「萬妖洞!」老者語氣不疾不徐地道出一個地名,頓時,灰暗的雙目中,猛地亮起一道金光。
「快一點啦,季大哥馬上就可以成功了。」
「喔,你們站遠一點。」
碰碰碰碰碰碰碰碰——!
一連串的悶響聲傳來,緊接著無數被雕刻著能夠貫穿相連的溝槽的磚石彷彿極有秩序似的從天而降,不斷的按照順序依次落下,彼此鑲嵌在一起,完成了之後,固若金湯!
「呼,終於幹完了,」季全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清呼了一口氣的同時,控制著身體落到了城牆的牆垛上面。
憑空離地飛天,這是聖尊境界以上的修鍊者,才能夠掌握的神通!
「還好我們隊里,有季大哥您這樣一位聖尊境界的強者,修繕這一段城牆的任務這麼快就完成了。」一個臉上長著些許麻子的青年,搓著手小跑了過來,同時嘴裡還不忘奉承道。
「是啊,只用了半天不到,」與此同時跑過來的,還有一人。這人雖然不贊同麻臉青年的奉承,但是只是一個眼神罷了,隨即也有些感慨的說到。
「呵呵,區區聖尊境界,怎麼可能是強者。你們兩個在這裡說一下就好了,要是傳到外面去,不知道會被笑掉多少的大牙。」季全將兩人的神情盡收眼底,不過卻不動聲色,他半開玩笑地說了一句,旋即把目光投注在城牆上。
除了他們這一段外,不遠處還有一隊隊不同的小團體,也在進行著城牆的維修工作,就在不久之前,惢意城剛剛經歷了一場規模不大不小的獸潮,雖然抵擋了過去,但是城牆上免不了這裡一塊,那裡一片的露出大量的破口。
「走吧,先去把錢領到。」季全看著厚重無比,但實際上又有些脆弱的城牆,心中沒來由的湧出一股不適。不過,這動搖不了聖尊強者的內心,將擔憂藏在心中,瞧了一眼仍舊有些興奮的兩人,他轉身離去。
「對對,把錢領到手,季大哥,下次還有這樣的任務,我們又一起組隊嗎。這是我的聯繫方式……」麻臉青年頓時貼了上去,而另一人搖了搖頭,也快步跟了上去。
他們這些人除了本身就是一個團隊的外,大都是為了任務臨時拼湊起來的。只不過是為了在城內領取了修繕城牆的任務后,結伴來到這裡,好來賺取積分以及傭金。
「沒想到惢意城會淪落到需要一般小雜魚來修復城牆的光景,」三人的動作,卻沒想到全部都落入了另外三人的眼中。
這是三名白髮蒼蒼的老者,分別作著不同的打扮,他們靜靜的站在虛空中,但是哪怕是離他們最近的隊伍,也無法察覺到這三人的存在。
「是啊,原本一座正在快速發展的城市,一夜之間便被摧毀,這誰又能夠想得到呢。」作為惢意城耶律家輩分最高的老祖,耶律盛泰無疑是最有發言權的,他望著綿延起伏的新城牆,眼中難掩的湧出一股情愫。
這座城市在沒有被戰鬥的餘波摧毀時,是有陣法守護著的。故而即便城牆上有著許多的傷疤和裂口也都無法修復,因為強行修復,會影響到磚塊之間的陣法運轉。如此一來,往往都是每隔數年,由城中的鑄鍊師出手,統一的來進行集體修復。
但由於公西元被拖住了後腿,而李蕭本尊又不知所終,所以這座城市如今,就相當於失去了陣法保護,因此這牆也就時時有人來修補,畢竟這種事情,對於尊境以上的強者實際上不過是舉手之勞。
看著下面有說有笑的眾人,不少人討論著拿到了錢怎麼花的話題,也傳入了耳中。城頭上空三名高風亮節的老者,眼中卻難掩愁緒。
「無知真好啊。」紀海感慨一句,也不知道是誇是貶。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