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2.隔閡
李蕭下樓后，發現苦研兒早已經悄然回到自己的房間。李蕭自顧自的轉進廚房，將酒瓶和酒盅放進水槽，隨後，腳步悠悠的轉身回到櫃檯。
一夜無事，李蕭倚在身後椅子上假寐養神，再睜眼時，屋外已經是人聲嘈雜，不時的有吆喝聲傳來。想來以惢意城的繁華，販夫走卒早已上街，開始了生計買賣。
這時候，正好有人從樓上下來，李蕭抬眼瞧去，嘴裡面招呼道：「邱老哥，早呢您！」
「喲，這凡事就怕有個比較，現在瞧著天還不大亮，但卻已經不早了呢。」
「哈哈哈，也確實是這樣，」李蕭摸了摸鼻子，言辭間不見尷尬。
樓梯發出沉悶的聲響。那邱姓中年一手摸著大肚子，另一隻手搖著摺扇，晃晃悠悠的往下走著。中年聞言笑道：「是啊，要放在我們鎮子上，我可算是起來的最早的了。一大早上的就起來逗狗遛鳥，比那些販夫走卒還勤快。」
不過，他隨即努了努嘴，指向客棧外面：「呵呵，可你瞧瞧屋外面，不愧是大城，這麼早就已經有這麼多人出來了，我啊，都算起晚了。」說完隨意的一擺手。
「老哥您可真是看得開。」李蕭笑道。「這份真知灼見，可不是一般人想得到的。」
「喲，小老闆，你再怎麼誇我。我可不會在你這裡吃早飯，」這人笑了笑打趣道。「朋友已經約好了，先告辭。」
「慢走！」李蕭不在意的回道，點點頭，臉上笑意不減。
隨著這第一位客人的離去，客棧彷彿也活了起來，陸陸續續的有幾位下來，其中有人還在詢問早飯之事。
「早點供應，還要再等上一小段時間，您不嫌棄的話，可以先坐在凳子上等上一等。」李蕭笑著解釋。
掌勺師傅是走的後門，是除了郭師傅外的另外一位，對方很早就要去拉貨驗菜，購足一天的需求，但由於有著幾個徒弟幫襯，因此倒也不算太忙。
聽著廚房傳來的一陣鍋碗瓢盆的碰撞聲，李蕭將幾位食客介紹到不遠處的座位上坐下。
就在他打算把店小二叫起來時，這小子倒是迷迷糊糊的先醒了過來。走出內屋，揉著一雙惺忪的睡眼，少年打著哈欠走到了櫃檯前。
「昨晚上睡好了嗎？」李蕭笑著問道。
「哎，還說呢，挺好睡的，就是渾身不大舒服，硌得慌！」說著，一隻手還在揉眼睛，另一隻手卻很自然的抓向了搭在腰間的抹布。
「行了吧，你這臭小子，偶爾睡一次硬木板對你的身體有好處。」見對方一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架勢，李蕭頓時搖頭失笑。
不過店小二卻明顯不關心這個，他湊到李蕭面前，小聲提醒道：「啾離哥，昨晚上說的事兒，可算數？」
李蕭沒說話，先是抬手在對方的後腦勺上按了按，一陣摩挲顯示親昵。他笑道：「再怎麼樣，哥也不會短了你的吃穿。等著把班交了吧，下了班我就帶你去吃好吃的。」
「好嘞！」
交班的事宜，並沒有讓李蕭等上多久。
很快，一個提溜著包袱，樣子忠厚樸實的青年來到了李蕭面前。「兄弟你好，」他目光平靜地與李蕭對視：「這是掌柜的親筆書信。」青年說完遞過一個信封。
李蕭接過，同時不動聲色的打量了對方一眼。這才低頭，輕輕的把信封拆開，取出裡面的信件。
只見這牛皮紙信封裡面放著的，並非是沾滿油墨的信紙，而是一塊鑲嵌在薄板中的灰褐色晶元。
「不知道朋友貴姓，」李蕭低頭打開了柜子上的界面，嘴裡隨口問道。
「喔，兄弟客氣了，免貴姓吳，單名一個傳字。」
李蕭在問話的同時，手指就在界面上一陣操作。因此隨著青年的回答，一個新調出來的界面，上面顯示出的進度條內槽，正在被迅速的填滿。
「叮！語言系統錄入成功，請插入高級許可權晶元進行確認。」
「吳兄請稍等，」李蕭沒有多做解釋。對方既然能在第一天上班，就被掌柜的排了一個早班。很明顯，這青年是一個熟手，之前必然做過類似的工作。
「兄弟你請！」那人客氣道。
李蕭點點頭，埋頭繼續操作，先是將那個信封裡面的晶元取下來，然後插在一旁從櫃檯上面，「鐵條」側面彈出來的的凹槽里。
「叮！許可權已確認，新子許可權建立成功。」
「叮！警告，請問是否取締之前的子許可權，將對您昨夜的賬目進行核對，核對完畢后將無法更改。」
「是！」李蕭用字正腔圓的異界話說道。他昨夜根本就沒什麼事兒，大半夜的也就溫了兩壺酒，一壺客人早就給了錢，另外一壺酒還是他自己存在店裡的。倒是在今天早上，李蕭收了幾筆早餐錢。
「叮！核對開始。」
於是乎程序僅僅只過了一秒：「叮！核對結束。」
「叮！系統即將重啟……」
「叮！重啟結束，客棧管家系統歡迎您的使用。」
「吳傳兄，請吧，」李蕭略微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東西，又取過一旁的新垃圾袋換上，隨著系統重啟結束，正好他把東西收拾完。通通收入到儲物戒指中后，李蕭便輕舒一口氣，提著垃圾袋讓出了座位。
兩人沒有多言，此時正好有旅客上門。吳傳便順勢坐下來招呼。
「咦，奇怪，我瞧著對方明明坐了這麼久，為什麼板凳還是涼的？」坐在木質的椅子上，細心的吳傳心中怪異，不過他卻沒有多言。
此時吳傳一邊熟悉著界面上的房屋戶型和價格，同時微笑著介紹起了房間。
李蕭離開櫃檯后，面朝不遠處招了招手，換上一身輕便衣服的店小二幾步走來。說說笑笑間，兩人一起走了出去。
「啾離哥，聽說修士可以飛天遁地，無所不能，是真的嗎？」
「當然了，不過你能看到的也就只是一般的修者，到了尊境以上的強者……」一頭扎進人流里，李蕭樂得開口介紹。
尊境強者，速度早已經飛快。一旦他們動作起來，以凡人的肉眼，也僅僅只能捕捉到關聯產生的氣象。
就比如說，一個施放火球的尊境以上修者，在凡人眼中，最多只能看到天火落下的景象。除非對方刻意讓人看到，否則凡人難以瞧見。
大部分的人，只會以為是什麼奇特的「自然天象」。
「喏，到了！」沒走出幾條街，李蕭領著他來到了目的地。
只見上書龍飛鳳舞的兩個大字——粥鋪！
「啾離哥，我們是不是走錯地方了呀。」店小二的臉，在看到是『粥鋪』的瞬間就垮了。他眼睛帶著淚，一副慘兮兮的模樣。
「沒有走錯，就這。」李蕭見此，眼中只不住的笑意。
「可是我想吃烤鴨。」店小二揮手道，左手被握成了一個小拳上下飛舞。
「大早晨的就想吃烤鴨，你也不嫌膩的慌。」李蕭頓時就笑了，心道這個活寶。
一拍對方後背，李蕭道：「走吧，這家鋪子還算挺有名的。而且別看只是小小一碗粥，但是搭配的食材卻成千上百種，等你每一種都嘗上一遍，恐怕就已經飽了。」
話畢，當先領著少年走了進去。
進了店，侍者第一時間便迎了上來：「觀迎光臨范記粥鋪。這位老闆，您要品嘗什麼粥。」侍者滿臉堆笑，也不管什麼身份的人都叫上一聲老闆，說完便要介紹起來。「我們這裡有……」
「就要普通的白粥吧，來個小半桶就可以了。」心裡估摸著一個少年的食量，李蕭說道，視線掃過，此時吃早點的客人可是不少。
哪怕這家粥鋪佔地極廣，一樓的位置也快被坐滿了，僅僅邊角處有零星幾桌空位。
「那請問您是在底下吃，還是上樓上的雅間？」侍者語氣中的熱情明顯的減少了許多。李蕭耳尖，自然有所察覺，不過他沒有多說，態度依然。
「來個雅間，」李蕭吩咐道。「粥的配菜的話，一樣都給我上一點。」
「您說的配菜是？」聽到李蕭每一樣菜都要一點，侍者心下一跳。
「就是那一千種配菜，每樣給我上一小碟。」李蕭擺擺手，一副不差錢的樣子。
「得，爺，您請！」侍者這才知道大買賣上門，心道得罪，連忙引著二人上樓。
兩人隨著侍者上樓時，一路走來，這個時候店小二反倒不敢吭聲了。少年也沒想到，一個粥鋪有這樣大的陣仗。光是一樓的面積，就足有客棧三層樓平鋪在一起那麼大。
剛才少年還以為，這粥鋪的牌匾，只不過是在周圍幾家投了些銀錢，選了一個醒目的好位置掛上去，卻沒想到內里真有如此之大。
待李蕭與少年入座，侍者則轉身下去招呼。沒有等多久，菜便陸陸續續的上了上來。
只不過是白粥而矣，粥鋪里早就已經熬好。此時用小木桶盛上來滿滿一盆。李蕭瞧了眼，普通的粟米，用異界的井水熬煮出來，米湯晶瑩粘稠，看著便讓人食指大動。
「吃吧，」李蕭從筷筒里抽了一副筷子。放在正在盛粥的少年面前。
「啾離哥，會不會太多了點。」從剛才聽到李蕭說點了一千道菜開始。機靈的少年心中，便隱隱有了一個猜測。
「你先吃吧，能吃多少吃多少。」李蕭卻沒有多做解釋。
「這裡的配菜豐富，裡面有煎包，還有粉包和湯包，這些東西一樣就管飽，所以我只要了一小籠屜。」李蕭指著當先上上來，方形籠屜裡面還熱乎的，類似於前世包子煎餃一類的東西。
少年點點頭。「那我不客氣了喲，」說完，便動起了筷子。
「好……好吃！」才剛吃下一個煎包，少年便讚不絕口的說道。
這時候侍者正往轉桌上在放菜，聞言陪笑道。「您二位真有眼光，我們這裡的食材都是用料新鮮，雖然價格很貴，但食材皆是精品。」
李蕭點點頭，一旁少年正忙著埋頭往嘴裡面送東西。侍者不敢多言，放完了菜便弓身離去。
李蕭默默的看著桌面沒有打攪，思緒已經不知道飄向哪裡。
少年吃得很快，他的肚子不大，哪怕是做苦力的，也裝不了多少東西。
沒過一會兒，他便摸著肚子靠在了椅背上。
輕輕打了一個嗝，少年紅著臉，轉頭看向李蕭：「啾離哥這麼多東西，你真的不吃嗎？」
「哈，我每隔十幾天才會吃上一頓，」李蕭回過神來，隨便胡謅了一個理由。
「哇喔，這就是修者嗎？好厲害。」少年語氣推崇，一副心悅誠服的樣子。
「你這個小鬼啊……」李蕭哪能不知道這傢伙的心思，此刻莫名的嘆了口氣。
「怎麼了，啾離哥？」
李蕭沒有說話，轉而取出幾本書來。拿在在少年的眼前晃了晃。他看得出來，雖然不認識書上面的字，但少年的臉色有些漲紅。
「這是修鍊起步時所用的幾本書，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從上面學到許多東西。不過有一點前提，是要先讀書識字。不然這本書落在手裡，你也一頁都看不懂。」
「謝謝啾離哥！」少年忙道，同時遞上雙手。
「你可先別急著謝我，我給你提供的幫助，也僅限於此了，讀書的錢，你得自己想辦法。而且從今以後，說不定我們也沒有多大的交集了。」
李蕭說完，才將書放到少年手中。
「喔……」少年點點頭，語氣中難掩失落。他知道凡人與修者之間的差距，雖然同樣住在一座城裡，但是彼此間淡淡的隔閡，卻是能夠被人感受到的。
就好像夏蟲不可語冰。由於修鍊者無法被普及，很多時候，修者都被凡人所神化，有著獨特的魅力和嚮往。
不過李蕭也無能為力。這種階級感，無論在哪裡都是存在著的。就好比前世的貧富差距；權力與社會底層的差距；甚至於美醜之間的差距，所謂換皮不換心，放在這裡也是一樣的。
但話又說回來，有這樣的差距，也未必是壞事。
李蕭交代了幾句，留下時間給少年思考。這時他才招來侍者，要求將桌上的所有菜都打包。
「大人，這……」侍者語氣為難，畢竟上千道菜，簡直可以說是眼花繚亂，少年再怎麼敞開了肚皮吃，頂多也只能吃個三四十樣。
諸如蝦皮，魷魚絲，牛肉鬆，涼拌黃瓜之流，根本動都沒動。
李蕭沒有在意，說道：「麻煩打包能夠打包的吧。另外再來三份你們這裡最出名的點心。粥也來上五份，要便於消化一些的粗糧粥。」
說完遞上了幾枚散碎零錢道：「這是小費！」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