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 獄中師爺·密謀
我還年輕,我還沒活夠。
魏水念叨這句話,一直念叨到估計著天光大亮。這才急急忙忙地叫獄卒去幫他找人!而找的人也特別的出乎意料,不是古有德,不是柯定功,不是方致勝,甚至不是他剛剛收歸帳下的冷世光。而是他那個五毒哥哥,魏山。
魏山一路上是哭喪著臉來的,進了大牢,更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哭得厲害。
這倒不能怪他脆弱。而是魏水這麼長時間,對自己的家裡人就沒見過幾次面。而魏山,更是屢屢前來探監,魏水都說不肯見他。
家裡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過,魏水卻身陷牢中,始終不得脫身。不明所以的魏山不能不亂想,怎麼想,就怎麼覺得,這小子肯定是將知府大人徹底地惹惱了,在牢里吃苦頭呢!至於銀子,那還用問?肯定是他交的那些朋友看他可憐,這才接濟魏家的。
頭埋在袖子裡頭,踉踉蹌蹌、抽噎著進了監室門。魏山抬起頭來就是一聲嚎,「我的好弟弟,你怎麼瘦成這樣了……額…………」
明顯胖了很多的魏水坐在床邊上,面前的桌子上擺滿了從匯友樓叫來的各式佳肴,還有兩壇上好的紹興黃。他看著戛然止住哭嚎聲的魏山發愣,魏山更是一頭的霧水,頓時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了。
好半天,還是魏水最先反應過來。笑著站起身,拉著魏山道:「哥,你坐,坐嘛!」隨即又轉頭對守在門口的獄卒喊道:「我跟我哥哥說說話,沒事的,不用守著了。快歇著去吧,去吧!」
看著獄卒走開,魏山難以置信的地揉了揉眼睛,這才被魏水連拉帶推的按在了桌邊的椅子上坐下。
「這……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啊?」哪有這麼好說話的獄卒?魏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該不會……不會是在做夢吧?」
「哥,不是做夢!」魏水在床邊坐下來,拍開罈子上的泥封。一邊抱著罈子,給魏山倒了滿滿的一碗酒,一邊解釋道,「你弟弟現在,是知府大人的座上賓。您也知道,咱們這丐戶,難登大雅之堂。所以啊,知府大人才把我給放到了這府衙的大獄裡頭。雖說是坐牢,但是樣樣都不缺。您看,我這不是全須全尾,好的不能再好了嘛?」
魏山雖然不太相信魏水的話,但見到他確確實實不像是受了什麼委屈的模樣,而且這幾個月下來,明顯是變胖了,也就稍稍放下心來。而後,又被魏水勸了幾碗酒,懸著的心,才徹底掉回了肚子裡頭。
酒到酣處,魏水和魏山兩人也把舊事說得差不多了。魏水這才說起了自己現在遇到的麻煩,「哥,就是這樣。現在基本上已經可以確定了,如果沒有什麼意外的話,知府大人升遷到江西,我是肯定要跟去的。」
魏山聽說了,當即表示完全支持。見魏水好像有些猶豫不決,還好心勸他道:「老二,這種時候,你可千萬不能犯傻啊!留戀鄉土固然重要,但咱們丐戶,可是難得有這樣的機會,能得到知府大人的青睞啊!你想想,你若是能隨著知府大人水漲船高。不必說家裡如何,就你自己,起碼過得比從前舒服很多!而且,哥哥知道,你一直都想能科舉入仕。給知府做個暗地的幕僚,這雖然不是正途的科舉路,但是畢竟也算是把你的夢想完成了一小半不是嗎?」
「這……」魏水有苦吐不出。魏山是站在他的角度上考慮,才說出這番話的,這讓他該如何反駁啊?不過,該說的話,總還是要說清楚的。魏水清了清嗓子,縷了下思緒,說道,「哥,事情沒有那麼簡單。您是知道的,寧王殿下的封地,就在江西。而朝野現在都早有傳聞,說寧王謀反在即!您好好想想,我要是去了江西,正好趕上那寧王造反。到時候,不管成不成,那江西的大小官吏肯定是要遭殃的。不投降的當場遭殃,那投降的也未必有的好處。您想啊,朝廷大軍駐紮各處,調動自如,不比寧王那點小小的兵力強上百倍了?一旦平叛成功,到時候,投降的那些,正德爺還能饒了他們?要知道,正德爺醉心軍伍,最討厭這種對敵軟骨頭的傢伙了!反正,陳登去江西,那就是九死一生。哥,那一生,可八成就是把你弟弟我推出去當替罪羊啊!」
魏山手裡的筷子和酒碗早就叮噹作響的掉在了桌面上,傻愣愣的看著魏水,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他是實在沒有想到,升個官兒而已,竟然還有可能白白的搭上性命去。反應過來,便連忙起身繞過桌子,徑直坐到床邊,扯著魏水的手,叮囑道:「老二,這種時候,你可千萬不能犯傻啊!」同樣的話,後面的意思,卻是南轅北轍,「再好的東西,咱有命拿在手裡,還得有命花不是嗎?聽哥哥的話,這江西,你是萬萬的不能去。到時候,隨便找個什麼理由,推脫了就算了。依我看,知府大人也不是非得帶著你!」
「不行,不行啊!」魏水搖頭道,「也怪我鋒芒畢露。哥,現如今知府大人是真的把我當做了智囊,恐怕是不會輕易放過我的。不過,我有我的算計!哥,我這次叫人請你過來,除了想跟你說說這個情況之外,也是想拜託你幫我做一件事情。這個事情,當然不是你一個人就能做得來的。我會找人配合你,到時候,你就這樣……」
魏水在魏山耳邊悄悄說出了自己的計劃,魏山邊聽邊點頭,當聽到最後的時候,卻皺著眉頭,問道:「老二,這樣行嗎?可別打不著狐狸,倒惹得一身騷!」
「放心吧,哥。」魏水胸有成竹地說道,「只要你完完全全按照我說的去做,保證不會有半點兒問題。陳登陞官兒無望,自然也就難以脫離紹興知府這個位子。等到事情都平靜下來,沒什麼危險了。該陞官陞官,相信他的仕途,也不會因此而受什麼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