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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6 大明江相·無妄之災

  見劉睿面露難色,邵元節便說道:「怎麼?劉公子是不願意幫貧道這個忙嗎?哎呀,無妨無妨,是貧道叨擾劉公子了。既然劉公子不願意,那貧道也……」


  不這麼說還好,邵元節這麼一說,就等於是拿捏住了劉睿的七寸!劉睿這個人,向來都不怎麼會拒絕別人。既然是邵元節找上門來,跟他說這麼樣的事情。他又不是完全做不到,而只是覺得很難做而已。看看邵元節滿頭的白髮,估計這老頭應該不是古稀,也一定是花甲之年了。這樣的時候,似乎自己真的是不應該輕易地拂了他的面子……


  「不不不,雪崖道長,學生不是這個意思啊!」劉睿連忙對他解釋道,生怕他誤會了自己的意思。可是心中又不太情願,讓他一時之間很不舒服。糾結了半晌,劉睿終於點頭說道,「好吧,看在雪崖道長您的面子上,學生不能不顧及,就替您向二爺說一聲。只不過,見與不見,可是要看二爺的意思!二爺在學生心目之中的地位,比較恩師沈先生還要再高些。是萬萬不可以強迫他做不喜歡的事情的!更何況……當然了,學生也沒有那個可以逼迫二爺做事的能耐!」


  邵元節聽罷,便面露喜色道:「當然,當然!只要劉公子願意為貧道通傳一聲,又有什麼是辦不成的呢?那貧道就靜候劉公子的佳音了!」


  邵元節帶著邵啟南,是乘興而來,乘興而歸。只可惜,劉睿的感覺卻跟他一點兒都不一樣。


  看到這兩個人的時候,劉睿還真的只是有些驚訝而已,可現在,他可就是一點兒都不開心了,反倒是有些惆悵。


  好生將自己仔仔細細的拾掇了一番,劉睿嘆著氣,走出房門去。


  為了自己的事情都沒有找過魏水,且偏偏要替別人開這個口,劉睿現如今正在不停地埋怨自己。實在是心太軟,耳根子更軟。否則,怎麼可能人家一開口,他就隨隨便便的把話答應了下來呢?


  一邊埋怨著自己,劉睿一邊往魏水那個破院子的方向走。卻冷不防,在院子門口被人攔住。


  「這位兄弟,我叫劉睿,是錢塘書院的學生,求見二爺一面。還請這位兄弟,可以通融一下。」劉睿如是,客客氣氣的對墨六手下負責保護魏水安全的如墨外圍成員說道。


  可那外圍成員是為了保證魏水的安全,才新近調來的,並不認識劉睿。又得了墨六的命令,說是這幾天街面上不太平,對魏水的安全要一百二十分的注意,絕對不能在這個時候出了半點兒的紕漏。


  那外圍成員見劉睿衣著普通,不像是什麼達官貴人,便起了輕視之心。再加上責任所在,不願意讓他進去。並且,言語手段之間還十分的粗魯,他說道:「閃開!閃開!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知道是誰住在這裡嗎?這裡面的人,也是你說見就能見的嗎?!趁著爺沒發火之前趕緊滾開,否則,過了這一會兒,爺可就要動手趕人了!」


  「你……」劉睿有些接受不了那外圍成員話里話外的態度,但一想起,這是魏水的宅子,再加上他又是替別人來求魏水的。因此,也就忍住了,當自己理解了他,並不介意。從口袋中掏出散碎的銀子來,就要塞到那外圍成員手中。一邊動作著,一邊說道,「這位兄弟,通融通融,通融通融吧!」


  「你什麼意思!」那外圍成員本來還沒有怎麼樣,只不過是轟趕劉睿罷了,卻並沒有動手。可這麼一來,他就認定了劉睿是心壞了鬼胎,壓根兒就沒有安著什麼好心思!這麼一來,說話做事也就更不客氣了。他先是像是碰到了什麼燙手的山芋一般,將那散碎的銀子狠狠地打翻在地上,繼而一把揪住劉睿的衣領,猛地喝道,「你說什麼?你敢再說一遍嗎?你是不是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也不知道爺爺們到底是什麼人吧?告訴你,聽好了,記住了!這是魏水魏二爺的宅子!我們是二爺的宅院護衛。想要收買我們?哼,下輩子都不可能!」


  說著,那外圍成員彷彿泄憤一般,狠狠地一推,便將文弱的書生劉睿給扔擲了出去。


  劉睿一介書生,從來沒有習過拳腳,再加上經年閉門讀書,身體孱弱,哪裡能夠經得起這壯漢如此的一扔之力?

  摔跌在地上的一刻,只覺得五臟六腑都被摔碎了一般,疼痛難忍不說,口中更是陣陣的泛著一股一股的血腥味道。


  「你們……你們怎麼能……怎麼能這樣……哎喲……哎喲……」劉睿疼得在說不出話來,身子躺在地上,不停地翻滾著,看起來,確實是一副疼痛難忍的樣子。


  那外圍成員在把人扔出去的時候,就有些後悔了。此時,見他傷的好像是很嚴重的樣子,便不禁又有些心虛。走過去,低著頭,對劉睿說道:「書生,這裡不是你能來的地方,趁早快走吧,別再惹事。」


  劉睿倒是想要走,可是現如今他的身體,根本就不容他動彈啊!

  而就在這時,裡面聽到東西匆匆趕來的值守的組長走了出來。看到門口的異狀,立馬就急了。他不過是去上了一趟茅房的功夫,聽到響聲就緊趕慢趕的出來看,結果到底哈哈四晚了一步。


  這組長是認識劉睿的,那一日,書生們來此的時候,正好就是他執勤,故而,對於此人並不陌生。當然也知道,在魏水的眼中,這些來自紹興錢塘書院的書生還是蠻重要的。否則,又怎麼會親自掏錢請他們吃了一餐飯。而後,又幫他們定下了客棧,給他們錢財呢?


  不過,倒是也有些道理,畢竟,人家既是魏水的老鄉,又是魏水的半個學生。無論從哪裡來論,魏水對他們好,都是應當應份的,任何人都挑不出半點兒毛病來。


  可是現如今……


  那組長匆匆上前幾步,低下頭,詢問道:「這位先生,你……你沒事吧?」


  劉睿在地上痛苦地翻滾,只覺得渾身都疼。又覺得這個人說話簡直是看得出腦子有毛病了。怎麼可能是沒有問題呢?那明明就是很有問題的好嗎?他有事!他事情大了!

  見劉睿疼的不能說話,那組長眼中閃過一抹狠色,回身轉手,狠狠地一巴掌抽在那外圍成員的臉上。『啪』的一聲脆響之後,那外圍成員只覺得一瞬間天旋地轉,找不著北,壯碩的身子被抽的轉了幾個圈,狠狠地撞在身後的牆面上面。


  將自己從牆上摳下來,那外圍成員嘴角流著血,鮮血哩哩啦啦的淌下來,看上去倒是甚是嚇人。只是那外圍成員已經意識到自己可能是犯了大錯誤了,並不敢有什麼別的心思,只是一門心思老老實實的站在原處。不敢說,也不敢動。


  那組長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過來幫我把人扶起來!」


  聽了組長的話,那外圍成員更加確定了,問題就出在面前的這個穿著一點兒都不顯眼的書生身上。不覺得有些害怕之餘,趕緊上前,忙不迭的將人扶了起來。一邊扶著劉睿,一邊對自己的組長說道:「組長,這人是誰啊?」


  組長又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將劉睿交給他一個人扶著額,狠狠地罵道:「你這個夯貨!這種事情也輪得到你管了?現在怕了?剛剛你幹什麼去了?二爺見誰,不見誰,那是二爺自己的事情!什麼時候輪到你去替二爺做這個主了?你最好慶幸這書生沒事,否則,別管你和如墨哪個大人物有關係,你都是吃不了兜著走知道嗎?在這兒給我老老實實的等著!我這就去回稟二爺,請二爺做主處置!」


  那組長說著,便急匆匆的閃人離開了。


  外圍成員扶著劉睿,只覺得懷裡像是抱了一個十分燙手的山芋一般。有心不去扶他,這就撒丫子跑路,卻又不敢。看著懷中的書生,面露苦澀,說道:「你……你到底是誰啊?你認識我家二爺?怎麼不早說啊?」


  劉睿心道:我倒是想要早說,你給我說的機會了嗎?面上卻又不好說得罪人的話,只能呻吟著解釋道:「這位兄弟,我剛剛說過了,我叫劉睿,是紹興錢塘書院的書生。」


  「錢塘書院?紹興錢塘書院?」那外圍成員好一通仔細咀嚼這個名字,這才突然間反應過來,說道,「你是紹興人?你和我家二爺是同鄉?怪不得了,有這層關係,你倒是早說啊!」


  劉睿已經不想再腹誹了,身上的疼痛讓他閉住了眼睛,連話都不想說。雖然說疼痛沒有剛剛那麼激烈了,但他畢竟是個書生,從來沒有受到過這麼重的傷,一時之間,還是覺得疼痛難以忍受。


  好在,那組長進去稟報之後不久,魏水就親自急匆匆的跑了出來。看到那外圍成員嘴角帶著未乾的血跡,再看看被他扶在懷中的劉睿。一時間,忍不住皺緊了眉頭。


  「怎麼回事?」魏水問過之後,沒有等待有人回答他,就回頭吩咐道:「你去找個郎中來!你,扶他進來!」


  「是,二爺。」那外圍成員連忙答應一聲,跟著魏水的腳步,扶著劉睿進了屋。


  郎中來的很快,去的也很快。


  劉睿只是因為被人扔出去又摔在地面上的時候閃到了,才會覺得持續性的疼痛,否則,按照那樣的程度,還不會造成太久的疼痛。


  郎中是行醫多年,非常有經驗的,給他一番推拿正骨之後,劉睿便已經覺得自己好的差不多了。但出於謹慎起見,魏水還是讓郎中開了兩副方子,怕人抓了葯來,熬給他喝。


  喝罷了要,劉睿只覺得渾身汗津津的發熱。


  而一直站在一旁看著,沒有被魏水有幸賞幾眼的那個外圍成員,則早就不知道出了多少身的透汗了。


  「二爺,這位先生只要多加休養就會沒事的。您看……是不是……就饒了王成這一次?」組長看劉睿沒有什麼太大的事情,就轉著圈子開始給自己的組員求情了。


  「饒了他?」魏水斜了那組長一眼,沒有回答他的話,反而問道,「墨六還沒回來?」


  那組長壓根兒就沒有敢去找墨六回來,想著先由自己好好地跟魏水說一說,給自己的人求求情,免得到時候罰的太狠了。可是誰想到,魏水根本不聽他的,一定要見到墨六才肯發作。這可就難壞了組長了,他說道:「二爺,還是……」


  「還是你壓根兒就沒去叫人?」魏水轉過頭來,一句話就點破了他的心事。見他低著頭,不敢再多加言語,魏水轉回頭說道,「就當我剛剛沒有吩咐你過吧!我再給你一次機會,現在去,去把墨六給我找過來!一刻鐘之內他要是回來了,今天的事情,我會點到而止。若是一刻鐘之內他回不來……哼,黃之棟啊黃之棟,別怪我連你一塊兒收拾!滾蛋!」


  魏水這最後一句話,夾雜著滿滿的怒氣,連帶著魏水身邊的一個據說是宋代官窯做的古董茶碗,也被他狠狠地擲在了地面上。


  黃之棟感覺到魏水澎湃而出的怒氣,自知沒有辦法能夠讓他消氣了。只得緊趕慢趕的去找八成正在聽墨大訓話的墨六回來。一想到這裡,黃之棟就不覺在心中暗暗罵起了剛剛調到他手下的王成。而罵過了王成,他便又開始擔心起了自己跌處境!畢竟去叫人的,是自己啊!

  心裡胡思亂想的琢磨著,很快,黃之棟便來到了墨大等人開會的地方。心裡頭緊張兮兮的叩門而入,將事情講了一遍,果然,整個如墨組織上層都炸開了鍋。


  尤其是墨大,他只覺得自己的腦袋都要被炸開了。連連的嘆著氣,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回去吧,一起回去。」墨大當即散會,帶著如墨的一眾高層,火速趕回了破院子。


  回到院中的時候,劉睿已經堅持從床上下來了,坐在一張椅子上,被魏水噓寒問暖。


  「二爺……」墨大走進屋中,單膝跪地,叫了一聲。


  魏水看都不看他一眼,說道:「怎麼?又來一個求請的?我倒是不知道,這個傢伙這麼有面子呢?連你都來給他求請?」


  墨大連忙說道:「二爺,不是的,屬下……」


  「不是就叫墨六來見我!」魏水憤然起身,緊走幾步,猛地一腳正正好好地踢在墨大的胸口,將他踹得翻倒在地。


  墨大從來沒有見過魏水這麼生氣過,當即就嚇得愣住了。


  「怎麼?我說話不管用?」魏水眯著眼,半彎著腰,居高臨下的看著墨大。


  墨大渾身一哆嗦,翻身趴跪起來,連忙說道:「不……管用,管用!二爺息怒,屬下這就去叫人。」


  墨大說著,就真的連滾帶爬的跑去找人了。


  墨六進來的時候,魏水已經把怒氣值積滿了。但不知怎麼的,斜靠在椅子上,看著墨大,魏水卻一時間又發不出火來。


  「墨六,你看看清楚。」魏水指了指一旁坐著的劉睿說道,「這是我錢塘書院的學生,是我要大用的人才!你的人倒是牛氣得很嘛!居然連我的人都敢動了,他們還有什麼不敢動的嗎?嗯?今天一言不合就打了我的學生,明天是不是一個不高興,就連我都要打了?嗯?墨六,說話!別給我裝啞巴!」


  魏水這一聲怒喝,讓墨六渾身一哆嗦,連忙俯身跪地道:「二爺明鑒,屬下不敢。」


  看屋中的兩個人的樣子,墨六實在是感覺不到劉睿會是被打的那一方。如果只看兩個人現在的樣子,劉睿好端端的,面色紅潤的坐在椅子上。而他手下的人,卻嘴角掛著乾涸的血跡,低著頭,站在一旁,委委屈屈。這分明打人的一方是劉睿,受欺負的是王成才對啊!

  但是,盛怒之下的魏水,就連墨大都不敢逆其鋒芒。墨六又怎麼敢在這個節骨眼上,跟魏水聲辯什麼呢?只能是先行認了錯。日後再去了解到底發生了什麼也不遲。


  「不敢?你還有什麼是不敢的?」魏水說道,「看起來,如墨是真的該整頓整頓了。今天來的是我錢塘書院的學生,你們打了,還有挽回的餘地。如若今天來的不是劉睿,而是朝廷的某個人,你們難道就能夠因為他衣著不夠華麗,不等人家把事情說清楚,就這麼招惹了人家,把人家直接丟出去嗎?這叫什麼道理!長此以往,你們到底是能給老子得罪多少人?!」


  魏水說到後來,已經是惡狠狠地在敲打桌面了。


  墨六自然也從這隻言片語之中,得知了事情的一鱗半爪。心中不禁有些知道了,魏水到底是因為什麼,這樣生氣。如果是這樣的話,的確是他的人今天不對了,惹到一個書生是小事,萬一毀了魏水的布置,那事情可就大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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