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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一年三百六十日,風刀霜劍嚴相逼

  「平兒,明兒的月錢,她兩個那裡要剋扣一半,這可不是我的意思,前兒珍大哥哥和外頭的賴大、林之孝商議,外明不知里暗的苦,丫頭們的月錢都要減半。」王熙鳳笑得甚是狡猾。


  「趙姨奶奶原有些瘋瘋癲癲的,這樣一來未免有話說了,左不過兩吊錢的事情,奶奶何苦……」平兒笑了笑,忽然低下了頭。


  「你這小蹄子,人家養貓是捉老鼠的,我的貓只會咬雞,別給我打岔。忘了,旺兒走時上個月的利銀你收了沒有?」王熙鳳笑道。


  「我才要收,太太就進來了,是了,放在條桌底下的匣子里,我們那位爺,油鍋里的錢還要掏出來花呢,難保留下一個零頭兒。」平兒皺眉。


  「還不快回去收拾好!」


  平兒轉身要走,王熙鳳又道:「回來,都打量我什麼都不知道,今兒這事有蹊蹺,黃鶯抓住鷂子的腳,一環扣一環,這個人不簡單哪!我竟不知得罪了這樣一個厲害人物!」


  平兒欲言又止,笑道:「誰也沒看到證據,還能怎樣呢,依我說,奶奶且別多慮了,誰家沒有這點事情,尋個空子,二姑娘的奶哥奶嫂還偷她的東西呢。」


  「真是的,又說回來了,二妹妹的奶哥王柱兒在我下面當差,你別指桑罵槐的!」王熙鳳在她鼻子上輕輕碰了一下。


  「哪有!」平兒笑著讓開了。


  「別是趁機尋你那便宜爺好去了。」王熙鳳看似隨意地加了一句。


  平兒往回走了一陣,四處一瞄,見沒人來,才靠在花牆一側,拿帕子抹眼淚,偶爾幾滴淚珠滴到了台階上。


  她已經夠小心了,可王熙鳳還在防著她,猜忌她……


  第二十一回,平兒和賈璉隔著窗子說話,鳳姐說:正是沒人才好呢。平兒說:這話是說我呢?鳳姐說:不說你說誰?於是平兒摔帘子走了。


  這個片段,是紅樓夢體現賈璉、王熙鳳、平兒三人微妙關係的最好最好的一段。


  也寫出了平兒那艱難的處境、無限的心酸。


  第七十六回,林黛玉對史湘雲說:事若求全何所樂,不但你我不能趁心,就連老太太、太太以至寶玉探丫頭等人,無論事大事小,有理無理,其不能各遂其心者,同一理也!


  顰兒雖然是個局外人,但她看得很透徹。


  「喲!是誰跟我家平姑娘打飢荒了,青天白日的,怎麼一個人在這裡淌眼抹淚的。」迎頭來了鴛鴦,鴛鴦穿著水紅綾子襖兒,青緞子背心,束著白縐綢汗巾兒,花領子中衣。身材高挑,削肩膀,水蛇腰,鴨蛋臉面。


  紅樓夢正面描寫過兩個人有鴨蛋臉面,一個是賈探春,一個是鴛鴦。


  「是姐姐來了,不妨事。」平兒急忙擦凈了,笑著,自己有些不好意思,低著頭不知說什麼好。


  「唉……」鴛鴦察言觀色,心裡便有底了,能給平姑娘受氣的人,有限得很。她不願提那些事,笑道:「好姑娘,我們從小一起過來,什麼事說不得。我來問你,聽說才剛大門口鬧了一件事,你們奶奶被人議論得沸沸揚揚的,不信你到下房的過道偷偷一聽,差不多天怒人怨了。哎!你們奶奶也太容易得罪人了,這都是當家人的苦楚,也難為她事事周到了。」


  「你可別說給老太太聽見,可不是我們奶奶的不是,原是下人亂嚼舌根的。」平兒笑道。


  「你張開嘴我看看,舌頭是什麼做的,事事都要維護著你奶奶?你放心,我幾時壞到了那個地步,只是不知誰和她有這麼大的仇?」鴛鴦說完,心想:老太太心裡明著呢,不過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我說給你聽,你別亂說,年前興兒發瘋的事情你還記得嗎?」平兒又道:「不過是我的猜測,東府的事情我也不知道。」


  「原來是他……」鴛鴦悠悠地點了點頭,心裡記住了,笑道:「那我走了,老太太該醒了。」


  等平兒回去鳳姐院里,鴛鴦低著頭默默嘆息。


  通房丫頭到底艱難到了什麼地步呢?


  可以參考清朝隨緣下士的《林蘭香》第六十二回:僕婦道:「丹、青、性、情四位姑娘,如何又是通房?」宿秀笑道:「通房就是妾的別名,因為沒有描眉梳鬢,沒有生男育女,故叫作通房。」……僕婦笑道:「你老既不做通房,如何又不嫁人?」宿秀道:「罷!罷!做通房的人,淺了不是,深了又不是,又要得主公的心,又要得主母的心,真真難難!」


  真真難難,可見一斑。


  所以說,做通房丫頭的人,光是善良,容易被正妻整死,還得有智慧,讓主母知道你忠心耿耿,不爭風吃醋,還要對主公若即若離,太近了主母猜忌你,太遠了主公不待見你。


  這個度,多麼難以掌握啊!


  慶幸的是,作為紅樓戲份可以和襲人比肩的平兒,處理事情的能力極強,在茉莉粉、薔薇硝、玫瑰露、茯苓霜事件中,幾乎每個人都考慮到了。


  因此,平兒沒有殺身之禍,只是慪氣這些事情可是免不了。


  等平兒藏好了銀子走後,賈璉果然回家翻騰了一陣,連毛都沒有一根,不禁泄氣地坐在椅子上:「不是你們說的,奶奶放了印子錢么?怎麼我看不見?」


  冷子興說過,王熙鳳當家后,賈璉退了一射之地,所以,很多繁瑣的家事賈璉並不關心。


  「二爺,奶奶是什麼人?怎能讓你輕易得了去?」隆兒眨了眨眼睛道。


  「宮裡內監常和咱們來往,需要銀子打點。」賈璉剔了剔牙,又覺得自己這麼怕老婆,在下人前丟了面子,不自然道:「她一直這麼藏著掖著,定叫她多早晚死在我的手裡!東府要預備他們大老爺的生日,你們去打聽打聽,可有什麼玩的沒有?還有,慶兒哪去了?你們這群小幺兒,都被來興帶壞了。」


  「回二爺的話,慶兒方才璉奶奶問他話呢,不知是什麼事兒。奴才已經問過了,東府預備了戲班和打十番的,各色瓜果都齊全了。」昭兒道。


  剛好賈薔過來,邀約一起過去,賈璉大喜,多少事情都拋之腦後了,隆兒、昭兒不禁搖頭,不過,賈璉和王熙鳳的感情,已經慢慢從恩愛轉變向了同床異夢。


  他們的愛情,在金錢面前,這麼經不住考驗。


  來旺夫婦在一片議論聲中回了家,在寧榮街附近的一個衚衕里,剛走到門口,只見興兒坐在台階上,似乎在等待他們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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