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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興兒的傳說

  「今兒沒有白來,興兒,我也有兩句評語送你:愛君詩格有奇氣,直追昌谷破樊籬。」賈寶玉也寫了兩句,秦可卿和王熙鳳都不明白,興兒卻明白了,昌谷是指唐代詩人李賀,賈寶玉是在讚揚他。


  「我還有兩句:牛鬼遺文悲李賀,鹿車荷鍤葬劉伶。」賈寶玉收起了紙張:「明兒你有什麼事,可以來找我,上回我讓人找你,誰知你不來了。」


  「寶二爺謬讚了,奴才何以克當。」興兒退了幾步,心想:前面還好,後面牛鬼遺文悲李賀,我怎麼聽著像是在祭奠我啊,恐非吉兆。


  等宴席將散了,秦可卿眼睛一亮,自是歡喜,興兒還在一旁想著:賈寶玉的話是不能信的,他那是富家公子的口角,說了就忘了,那個賈芸找他幾次不著,恐怕腿都走麻了。


  殊不知寶玉是個喜歡胡思亂想的人,興兒兩句「秦淮舊夢人猶在,燕市悲歌酒易醺」,雖然寶玉不加註解,但他卻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南邊來的林妹妹,寶玉也認為這兩句不吉祥。


  至於那天麝月被派來找他,興兒更想不到,他正在出神的時候,王熙鳳和賈寶玉都散了,也沒看到王熙鳳是何表情,秦可卿吩咐:「興兒,你跟我到賬房來,咱們算算會芳園的賬本。」


  「是。」興兒躬身,心裡不由自主打了個突,雖然他一向秉公辦理,但小人居多,還是怕擔心又有什麼責罰,裡面做事的時常要提心弔膽,是以暗自琢磨不已,一言不發地跟在秦可卿身後。


  「怎麼,是誰難為你了不成?」秦可卿見他面黃肌瘦,比之初時更顯得憔悴,不禁有此一問。


  「哪有,府上一切都好,小的感激還來不及。」興兒隨口敷衍塞責,並不是什麼話,都能隨意說出來的。


  秦可卿妙目流轉,自己思忖了半晌:「我才要說,你那個法子不錯,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只是你一則不是這裡的家生子,二則又不是陪房奶媽的兒子。不是家生子,主子會認為你不夠忠誠可靠,眾人也見不得你得勢。不是陪房奶媽兒女之流,也沒有得勢的規矩和前科。所以,我竟不能額外加恩你什麼。」


  「奶奶多慮了,那些不過是我的卑微見識,我也不敢仰仗府上作威作福,求個衣食無憂便足夠了。到時候全憑奶奶開恩放出去,便是奴才的造化了。」興兒道。


  「你為什麼一味想著要出去?」秦可卿沉吟道。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我能在這裡呆一輩子不成,況且,有些事情非奴才所願,表面上雖是和和氣氣的,暗地裡刀光劍影,終不如一個人過的好。」興兒笑了笑,轉移話題:「奶奶只知道其中的好,卻不知天下事難全,奶奶跟小的看看便知。」


  秦可卿跟了他到寧國府東邊一處下房過道,站在牆角下,興兒指了指裡面,秦可卿會意點頭,兩人便一起偷聽,連風吹桂花落下也不自覺。


  「大老爺過生日,大節下豈有不樂呵的,那周管事是個傻帽,來來來。我這老婆子坐莊,大家壓吧。」


  這一個是賈蓉的奶媽,秦可卿聽出來了。


  「前天我跟小蓉大爺去都外玄真觀請安,那大老爺說,他是清凈慣了的,不願意到是非場中去鬧,不如把《陰鷙文》刻印一萬張,發了散人,這比無故受眾人的頭都強啊!我們和小蓉大爺,大氣都不敢出一口。大老爺只是一味愛好煉丹,本來他如果回來,爺們是不敢樂的,既然爺們也樂了,我們豈有不樂的理。」


  俞祿在搖骰子,還傳出來咀嚼飯菜的聲音。


  「不瞞大家說,東府也就這樣了,興兒雖是插了手,但他比誰都精明,不願意得罪人,也不讓人得罪他,終究是管得不徹底。大家有了錢,喝酒賭博反而更頻繁了。」


  賴升說完,一個買辦插嘴:「可不是么,賴二爺送他一房丫頭,他也不敢要,不過興兒這個人不好惹,等閑我們也不惹他,俞祿可不就是吃了周管事的大虧。」


  俞祿滿口不在乎:「那是前人撒土迷了後人的眼,當初我要是知道他的為人,也不敢惹他了。你們不知道,前兒西府出了一件事,不大不小,把個璉奶奶弄得灰頭土臉,差一點聲名掃地,告訴你們,這一手就是那小子的傑作。」


  「他真不怕璉奶奶,我服了。」


  「賴二爺也是居心叵測,那天璉奶奶、寶二爺、小秦相公過來,珍大奶奶、小蓉大奶奶都說了,不準指派焦大,不要管他。偏生賴二爺看不慣府里的腌臢事情,硬是讓焦大去,可巧,焦大一口氣吐出來了,天哪,我那時嚇得是魂飛魄散。爬灰的爬灰,養小叔子的養小叔子……嘿嘿……」


  賴升冷哼:「我是沒安好心,可我為的是誰呢?還不是大家,我又是東府大管家,又是幾輩子的根底子在這裡,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東府若亡了,誰有好下場,可惜你們不知道罷了。」


  「行了行了,賈史王薛,根深蒂固,你老多慮了!」


  嘻嘻哈哈的說笑聲,骰子搖晃聲,絡繹不絕,又有人叫人把風,又說各處田房事務怎麼了,有人出來,兩人趕忙走了。


  「下人嬌縱,果然是我們軟弱造成的。」秦可卿氣得柳眉倒豎,要派人回去處罰。


  興兒急忙攔住了她:「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奶奶,但凡有人的地方,都會有這些事。一來珍大爺壓得太狠了,誰都不滿,又怕又怨。二來奶奶管得了一時,也管不了一世,物質上的東西能激發人上進,可他們也需要精神上的發泄。三來一處罰,人人都有罪,我成了告密的人,還不是千夫所指了。」


  秦可卿嘆了口氣,又看了看他,心下自思:「你既然帶了我過來,又不讓我處理,究竟是要做什麼。你既然煞費苦心報我之恩,又為何屢屢抓住我的那次過失不放,周興兒啊周興兒,我還是看不透你。」


  興兒摸了摸下巴,笑道:「還有一事,是奴才算準了的,那瑞大爺,早則今年,遲則明年,必有殺身之禍,而事情之根源,奶奶跟小的看看便知曉了。」


  秦可卿點頭,想看他究竟要弄什麼名堂,重新回來會芳園,瑞珠寶珠跟上了,給她披上了外罩斗篷,秦可卿因喝了酒,愈發顯得人比花嬌,雲鬢花顏金步搖,侍兒扶起嬌無力。興兒只是侍立一側,未敢多看。


  四人站立在會芳園一處樹木掩映的亭台之中,過了一會,果然看到對面山石之間,賈瑞突然冒出來勾搭王熙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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