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扳倒陝西所有官員
李四娘盈盈下拜鞠躬,歇中台下來,換下戲服,身姿在月華映射下,竟也窈窕婀娜,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興兒看了一瞬,筆下緩緩合成了一《李四娘佩刀質酒歌》:
我聞賀鑒湖,不惜金龜擲酒壚。?
又聞阮遙集,直卸金貂作鯨吸。
嗟余本非二子狂,腰間更無黃金鐺。
……
相逢況是淳于輩,一石差可溫枯腸。
……
欲耕不能買健犢,殺賊何能臨邊疆。
未若一斗復一斗,令此肝肺生角芒。
……
我有古劍尚在匣,一條秋水蒼波涼。
君才抑塞倘欲拔,不妨斫地歌四娘。
一樂府詩洋洋洒洒幾百上千字,引經據典,筆力雄健,雲光、陳藩台等人稱讚的同時,無不是心裡一冷,眼神也一冷,欲耕不能買健犢?殺賊何能臨邊疆?怎麼說話呢?!你這個欽差大人是要向我們所有人開戰嗎?
李四娘則不然,她看興兒用賀知章、阮籍、淳于髡等輩來比喻自己,便有知音之感,微微屈身,恬靜道:「欽差大人這詩,是送給賤婢的么?感激不盡。」
「正是,李姑娘,你劍舞得很好。」興兒親自遞下去,審視了她一會兒,轉身對雲光道:「本欽差吃多了喝多了,先失陪一下,各位制台、撫台、藩台、道台、臬台大人們,慢用!」
「欽差大人請便!」
興兒以方便為由離開了撫台衙門花廳,那李四娘回了戲房,房門一開,有一個小生在那兒換行頭,若是興兒看見,定會認出此人正是有過一面之緣的君若吝:「怎麼,動心了?人家是才子不假,出口成章,七步成詩,而你是佳人。」
「君師兄何必說這話,我李家滿門,因為文字獄,被皇帝抄家,他是官,是為皇上辦事的,我是民,他們都是我的仇人。」李四娘徐徐坐下:「當年從浙江出來,我到安徽黃山,得了一位老先生的攝神運氣法,輾轉江湖,山西呂梁,陝西秦巴,又得遇師兄傳道受業,領銜聞香教。我始終不忘行俠仗義之責,報仇雪恨之任。」
君若吝擦了擦臉上的粉:「那周興說的,欲耕不能買健犢,殺賊何能臨邊疆?何嘗不是說到了師妹的心坎上。你若不動情,為何,從商洛一路過來,你都不下手?這周興不是尋常人,他日必成皇帝股肱之臣,殺了他,正好可以除掉皇帝的左膀右臂。」
李四娘猶豫了一會子:「師兄,周興不是壞人,一路上你都看見了,他不是為皇帝辦事,而是為老百姓辦事。殺了皇帝,有人頂替,殺了他,你哪兒再找這樣一個官?」
「為老百姓辦事?有區別嗎?陝西上下二百七十三個官員聯絡富商!瞞天過海!謊報藩庫實情!搜刮民脂民膏!敲詐過往客商!周興辦了嗎?他敢辦嗎?」君若吝哂笑。
「他會的,相逢況是淳于輩,一石差可溫枯腸,此等之人,我下不了手。」李四娘丟下臉譜,裙風一擺便出去了,留下了君若吝一臉無語。
西安城巡撫花廳,一書辦倉惶跪在陳藩台之前:「藩台大人!不好了!欽差大人遞了牌子,闖進藩庫,硬是要查!卑職等攔不住,也不敢攔!」
「什麼?!」陳藩台拍案而起,絕大多數人都慌了,自家人知自家事,陝西藩庫確實有問題,萬一查了出來,陝西兩百多官員,還不得落馬?!
「陳藩台不必著急,本督只說一句,本省藩庫的銀子,和奏上去的,一分都不差吧?」雲光淡然道。
「不錯!是一分都不差!」陳藩台愣了愣,繼而恍然。
臬台大人也恍然大悟:「還是督憲大人高明,藩庫是有問題,可他怎麼找得出問題在哪裡?周興初出茅廬,哪裡是制台大人的對手?!到時候……嘿嘿,皇上還會責他一個越俎代庖!擅自越權!」
陳藩台等人心下大快,繼續飲酒作樂。
興兒從陝西藩庫出來,冷眼瞅著藩司衙門耀武揚威的師爺、書辦,神色極度陰沉,陝西藩庫怎麼可能一文不少?問題在哪裡?癥結在哪裡?要不要查下去?要不要顧後果?!
「大人,我等停留時日太長了,再不回京述職,上面便要怪罪下來。」賈芸從客棧迎出來。
「不!我現在不能回去!我想好了,就算拼著一死,我也要捅一捅陝西這個馬蜂窩!實在欺人太甚!不但是欺君!而且官商勾結!烏煙瘴氣!這麼下去!還得了!」興兒換了便服,安撫了賈芸等人幾句,徑自出了行轅客棧,來到城門口,可巧又遇見了兩個熟人。
原來是王短腿、茜雪夫婦,從西邊做茶馬生意回來,一進城,又是一番盤剝,興兒立即給守衛遞了腰牌:「本欽差是皇上欽點出差的,爾等肆意盤剝重金,王短腿、茜雪,你們跟我回客棧,到時便是我的證人!」
那些守衛趕忙歸還了元寶,紛紛下跪:「小的有眼不識泰山,不知是欽差大人駕到。」
「哼!說什麼都晚了!」興兒冷哼一聲,雇了馬車接王短腿、茜雪進城,他一個人走出郊外,雖是坦然,內心卻焦躁不已,如此便耽誤了時辰,在驛站拿邸報一看,果然雲光參了他一本越權查藩庫!皇帝的硃批更是觸目驚心:雲光上奏周興越權,爾周興欽差一月多,玩忽職守,枉顧朕一片苦心,爾居心何在?!責令周興即刻回京述職!!
興兒捏緊了拳頭,惡人先告狀,第一步,自己失策了!他竭力使自己平定下來,漫步來到終南山一座破廟,見裡面有一個蓬頭垢面的老乞丐:「今兒個王老闆一點也不慷慨,昨兒還賞了我一兩銀子呢,樂善好施,不知怎麼的,就變窮了!」
王老闆……富商,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興兒腦海一震!那天在座的不就是有大批富商嗎?雲光的藩庫不可能達標,那麼錢哪裡來?對!肯定是富商預先支付的支票!那……雲光許諾了他們什麼?加上橫徵暴斂,這不是欺君大罪么?!該從哪兒破局……銀子,藩庫,對!就是藩庫!興兒如醍醐灌頂,迎頭拜倒:「老人家,請受弟子一拜!」
老乞丐抓了抓頭:「你這人可是瘋了,貧道雖然出家了,卻不是三清道祖,用不著你來拜。」
興兒沒有多說,放下了幾兩碎銀,在老乞丐眯眼的視線里,回到驛站一看邸報,原來天威對他震怒了!又派了一位欽差過來!興兒定了定心神,反而有恃無恐!來吧!這次老子要玩一個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