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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兔死狗烹、鳥盡弓藏

  和碩公主十分氣悶的從獄神廟出來,轉向打道西華門,打算去寢宮求皇上,可她沒走幾步,郭無咎低聲下氣的道:「公主,這法子不成,皇上金科玉律,君無戲言,要說頂撞,都察院以前的陳正風、王子騰等人,文死諫,武死戰,比周興頂得厲害的還有呢。依奴才來看,關鍵是怎麼圓了皇上的面子才好。而對公主千歲來說,咱宗人府可是管著您哪,冒一個干政和不遵法令的罪名,再有您府里的人管來管去,公主,這不划算呀!」


  「本宮知道了,用得著你來我面前唧唧歪歪!喋喋不休!」和碩公主嫵媚的臉上布滿寒霜,步子又走了回來:「可惜這個嬤嬤既是管我的,又是我奶媽。」


  寢宮裡,仇都尉心緒不寧的求見,水溶早在殿中一字一句的回稟:「王子騰的西北中軍行轅,業已分派前任兩江總督衛定國接管,聖上此舉為的是西海羅布死灰復燃、捲土重來。再把王子騰的親信擢升配往他軍,遷王子騰為揚州將軍,可王子騰卻籠絡了百萬兩銀子,皇上以身作則,堪比文景之治,他不但如此,河南巡撫不出門迎接,他動本彈劾,為此河南巡撫上本王子騰九十二條大逆不道之罪……再者,王子騰私自提拔官員,一省長官說罷就罷,叫小妾侍寢,還要像皇上一樣翻牌子……」


  仇都尉不是議政大臣,無權插手軍國大事,今兒他是打探周興的情況來著,聽得如此,便明白王子騰離死不遠了,他自己和周興也是得罪人過多,不得已只能收斂一些了。只見皇帝慢悠悠的吃完了四個小菜,瞳仁黑得深不見底:「給他一個一品的將軍,他還不知道收斂羽毛。水溶,擬旨:王子騰,你忠孝的靈魂已經被狗吃了!你的不臣之心昭然若揭!朕乍聞知駭然失色,委實悚然聽聞。朕提拔你為揚州將軍,你遲遲拖延,莫非想揭竿而起?稱帝於吳中么?!朕令立即降王子騰為參將!」


  聽著這誅心的上諭,水溶和仇都尉冷汗層層,待得聖旨以八百里加急傳出,仇都尉方才回稟:「聖上,微臣請問,周興之事該如何審理?」


  「不急,朕自有計策。」楚天闊回過頭來對他莞爾一笑:「看不出你和他情誼蠻深的,放心,朕不會胡亂指責你們結黨營私。仇不仁,你應該看得清楚,周興是一把雙刃劍,他當然不會像王子騰,萌生不臣之心,朕若要重用他,必須能保住他,敲打他,使這塊石頭,成為一塊精雕細琢的美玉,一直胡來,是不成的。至於和碩公主之事,也容后再議吧。」


  「聖上英明!」仇都尉躬身退下,剎那間如蒼老了一大截,他感到很無力,身影鑲嵌在宮城之中,也顯得那麼渺小。


  夏守忠早遞上了牌子,楚天闊通宵達旦批了一夜奏摺,醒目的硃批不下於幾萬字,曾兩次用清水洗面,夏守忠彎腰跟他走出去,夜裡的璀璨燈火照亮了宮裡巷道和各個門房,皇帝沉吟了半天:「今晚翻元妃的牌子……」


  「聖上,元妃娘娘已生病多日。」


  「怎麼不早來稟報?」皇帝質問了一聲,夏守忠說太醫每天都過來,皇帝要親自過去看,轉過垂花門,倏地來到了一處蛛絲掛窗、青苔滿地的宮殿:「這是什麼地方?朕看著怎麼有點熟悉?」


  「皇上,這兒原是茜香國進貢的那位娘娘的寢宮,後來被皇后一根白綾賜死了……這兒也就廢了。」夏守忠剛說完,忽然之間樹蔭下呱呱呱飛起了幾隻烏鴉,叫聲中彷彿還有女子哭泣,駭得皇帝和所有太監大驚失色,急急忙忙離開。


  皇帝來到鳳藻宮時,額頭上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暗道這宮裡也是邪氣太多了,攪得人心神不寧,坐在賈元春床沿,但見這位皇貴妃病得面色青黃:「元妃!朕來看你了。」


  「四爺……是皇上么?」賈元春已經氣若遊絲:「皇上,求皇上放了奴婢的舅舅……還有二爺,要是有一天奴才走了,求皇上告訴二爺一聲……」


  楚天闊似乎被雷擊一樣停在原地,半晌歡笑道:「朕怎麼會殺了你舅舅?元妃,你歇息吧,後宮不得干政,祖宗之法不可廢,朕再叫太醫過來……」


  皇帝拖著步子走了,賈元春咬著嘴唇閉上了雙目,她知道無力回天了:「抱琴,下次家下誥命進椒房是什麼時候?還有一個周興,只有他能救四大家族了……」


  「娘娘,下次是十六,還有些日子呢,娘娘不知道,夏公公說,周興又進了獄神廟,他自個兒也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抱琴見元春聽了之後徹底絕望,想起自己一個人跟從大小姐,從賈府到了皇宮,她去了,自己還能有好下場嗎?抱琴不由得掩面涕泣……


  也許,從今認為是個好去處、榮耀地方的皇宮,而今看來,卻也未必見得。


  王子騰拖家帶口,從西北趕到江南大營之時,便在虹橋驛站接到了聖旨,驛丞審時度勢,立馬給他換了參將待遇的飯菜,王子騰食不下咽,連夜叫了親侄兒王仁過來:「我親妹妹嫁到了賈家,你親姐姐也嫁到了賈家,我今天快完了,金陵四大家族,將會日薄西山,無人可勝任我今天的位子,也無人可保。要怪就怪我揣摩錯了聖意,無論我有沒有反心,有那麼多王爺從中挑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王仁,你帶了這筆錢財,回京遣散家下人口,自個兒謀生去吧!」


  「老爺!叔叔!」王仁平日跟王子騰得勢慣了,榮華富貴、錦衣玉食,西北打戰,王子騰不知殺了多少押糧官,也不知坑害了多少自家將領,順我者昌,逆我者亡,而今改天換日,一夜之間天堂跌落地獄,其中況味可想而知。


  王仁連夜帶了王子騰家眷逃跑,先不回金陵,只投了一封信過去,而是跑回了京城,樹倒猢猻散,家下之人不知有多少卷了銀子逃跑的。


  又過了幾天,上諭傳來:「貶王子騰為揚州北城千總,親自打掃城門……」


  這一刻,王子騰仰天長笑,他就穿了一套軍士服裝,每天在城門口掃落葉、掃雪,看著城內城外進進出出的平民百姓、富商大賈,沒有幾個人知道,這位老兵,曾經是位高權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跺跺腳,天下九省都會天翻地覆,大手一揮,就會有千萬人頭落地的蓋世大將軍。他蒽蔭之後,卻以兩榜進士出身,由文轉武,而今,只有孤身一人,獨對黃昏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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