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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推尤氏:赫赫寧府一枝花

  臨了,甄寶玉失笑:「所以此後,天威震怒,江南道再也沒有道台觀察了。」


  「此番言論,倒是可以編成一本書,問世傳奇了。但本府所想,是吏治敗壞到了積重難返的境地,古人說了,興,百姓苦,亡,百姓苦,甄寶玉,你既是我的門生,又是我的下屬,揚州八縣的一切事情,我會一一過問,你不能欺瞞我,也不能貪贓枉法,知道嗎?」興兒眸子幽幽的注視著他,甄寶玉慌忙不跌的拍胸脯保證。


  「好了!甄、賈兩家是世交,怪不得包道守說,他不知道什麼真假,這話細思極恐,你進京時,有探望過賈府嗎?」興兒道。


  「不瞞大人,雖說是世交,家破人亡,也顧不得什麼情義了,抄家之前,寄託他家的東西,全然不歸還,賈赦還說,因為此事,連累他們被御史參了,下官也是無奈……」甄寶玉想以往錦衣玉食、榮華富貴,與丫頭共相嬉戲的美好生活,不由得滴下淚來:「那位賈寶玉,我也親眼見了,與我一模一樣,奈何他看不透仕途,厭惡功名,我們搶白一番,不歡而散。」


  不進仕途,也未必就是壞的,世界上看得見摸得著的東西,怎麼可能是長久的?人各有志,不得勉強,興兒與甄寶玉的志向也有所不同,閑聊一番,他告辭出去。不出幾日,下了碼頭,賈芸按約定先走,甄寶玉自去江都,興兒預備直驅蘇州,因為巡撫是在那裡的,他要交接上一任的揚州官印,可剛出碼頭,就見一男一女在那裡撕扯,男的道:「你這死老婆子!說好了回南省找你娘家!可你連船費也付不起!如此,我只能扣了你行李,各行各業,大家都要吃飯不是?」


  香菱看得心裡一軟,摸了幾兩銀錠就走過去:「這位大爺,與人方便,自己方便,朝廷也有三門子窮親戚呢,大娘這般可憐,你好歹饒她一次,算我幫她墊付了!」


  男的接了銀子,從鼻孔里哼出幾聲,走了。那蓬頭垢面的大娘,感恩戴德不已,香菱笑得露出了小酒窩,目送她遠去,可剛回來,妙玉感嘆道:「香菱姑娘到底年輕,不知這世面難走,世道人心,不古叵測,難道你沒發現,這一男一女,面目有些相似么?你白生了這麼伶俐的一顆心!」


  妙玉還真是不怕得罪人,冷麵冷眼,搞得柳湘蓮側目而視,晴雯也是大吃一驚,一想就通:「你是說,這兩個人是說好了,來矇騙人的?」


  興兒笑道:「沒錯,孺子可教也!」


  香菱一時失望透頂,這都什麼人啊?這都什麼世界啊?專門來欺騙人的感情?香菱扁著嘴拉了拉興兒的袖子:「老爺,你怎麼不告訴我呢,我是不是做錯了……」


  「沒事!」興兒寵溺的摸了摸香菱的頭:「吃一塹長一智,以後你就會學聰明了,書到用時方恨少,事非經過不知難,不歷練,你怎麼能知道什麼世情呢?」


  妙玉也要運她師父的靈柩歸蘇州,恰好同路,而尤氏要回金陵,興兒便提議從揚州轉道金陵,再去蘇州,他總要回來揚州赴任的,便命柳湘蓮帶晴雯、香菱、鴛鴦在揚州留下,其實他還有一個心思,他想一個人去探探秦可卿。


  那日到了金陵石頭城,賈家在此的房產依舊滃蔚洇潤,可惜目今人丁稀少,趕巧在此管田房事務的林之孝收租回來,鴛鴦父母斯人已逝,他沖任管家迎接出來。妙玉不合群,本想一個人找客棧的,奈何被興兒拉住,吃飯時也只點素菜回房吃,興兒便不理會他,尤氏好歹出來正堂陪吃,問及金陵的家下產業,林之孝在桌旁道:「珍大奶奶有所不知,現如今,金陵的田房、包括周瑞管的春秋兩季地租,都愈發艱難了。」


  「這是怎麼說?是乾旱、洪澇,還是蝗災?」尤氏停下杯筷,還是有一股長房夫人的威勢,不過自個兒也明白,這是色厲內荏了。


  林之孝魁梧的身軀就像門前的石獅子:「回稟奶奶!都不是!奶奶不知道,這江蘇的藩檯布政使,是柳芳,他還是一等子爵,當年的理國公柳彪之後,祖上還是和咱們賈府並稱四王八公之一。可是咱們賈府有點那個……沒落了,他便也不把咱們放在眼中。就說這田地,每年江蘇河道總督修築河堤,柳芳必然要暗通款曲,凡是他們柳家的土地,河堤肯定要穩要固,其他的,他就不管了!」


  「既然如此,那你們怎麼不去臬司衙門報案呢?」尤氏都覺得過分了,自個兒甚是氣憤。


  興兒吃飽了,暗想尤氏也是不通外面世情的,果見林之孝沮喪道:「珍大奶奶,這你更不知道了!他那藩司衙門和臬司衙門挨得那麼近!俗話說兔子不吃窩邊草,人家還不是官官相護么?我們石頭城,哪有他們挨得近?更有甚者,河堤修好了!這水源又是大問題!人家有後台!有能力!有背景!多少地是他們的!我們如果報案,他們只要把水源一斷!所有人都只能喝西北風去!」


  尤氏胸脯微微起伏,官官相護?同氣連枝?休戚與共?他們四大家族可以,別人為什麼不可以啊?自古官場便是黑暗如此。她食之無味,吩咐了看一下賬本,起先回廂房歇息,不看還好,賬本上開支的,什麼修祠堂啊!什麼哪個下人、族人的父母又死了啊!什麼棺材錢啊!這一筆就去了七成!你們可真會貪啊!


  興兒水陸奔波,也覺得勞累,回了東廂房躺下睡著了,醒來時見尤氏蹲在桌邊,還以為看錯了,揉了揉眼睛,尤氏穿了一身牡丹雲紋紗裙,還是那副命婦模樣,問道:「你當時為什麼不保珍大爺呢?」


  「保不住,因為皇上就是防著我,故意拉我入獄的,誰來保我呢?」興兒打了個哈欠:「是他自己作死,與我無關,珍大奶奶,你比我還明白他的為人行事。雖說辦事還幹練,但是太過霸道,不懂開源節流,和入關的軍人一樣,好吃懶做,怎麼可能不敗呢?」


  「你我都是仁至義盡的人了,我知道你不壞,當初才願意給你效勞,我也覺得,你們三姐妹挺慘的,不過我也好不到哪裡去。這都快到酉時了嗎,我走了,你保重。」興兒洗漱好了,拖著長長的影子下了台階。


  尤氏還想說說尤三姐的事情,到口又變卦了,心想此中之事怨不得天,也怨不得地,她走出來道:「你還會回來嗎?」


  興兒聞言猶豫了一會,一時難以抉擇,什麼也說不出來,徑直過了穿堂,到後院找馬廄,偏他思來想去,心就變軟了,回來廂房,獨見這位長房命婦一個人垂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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