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章侄子養成記
巷子口,李老爹面帶微笑對車上的朱椿拱手道:「小郎君,慢走,下回再來,阿興的事還有許多你不知道呢」,樂呵呵的,絲毫不在意兒子的心傷,簡直是坑子的表率。
李興一聽自己老子這話,眼前一黑,一個趔趄,差點沒摔死,內心仰天長嘆道:「這還是親爹么,幸好知道的人不多,不然我還怎麼見人呢」,想到這李興稍稍有些慶幸。
朱椿見李興如深宮女子般幽怨,強忍住笑意,站在車把上拱手道:「李老爹請留步,留步」,隨後掀開車簾馬車緩緩而動,吳濤鞭子一揮,疾馳而去。
朱椿斜靠著,一點沒有剛才那副舉止端莊有禮,嘴裡還嘟囔著:「累死我了,大明禮節太煩了,下回還是少跑有老人的家中,不過沒想到李興老爹挺健談的,還有李興這傢伙居然還偷看人洗澡,結果是個醜婦人,哈哈,笑死我了」,朱椿越想越好笑,差點沒從車座上滾下來。
駕車的吳濤一聽裡面傳來的爆笑,心想:「看來剛才殿下只是強忍著,怪不得臉色那麼奇怪,感情是給李百戶留面子呀」,不過想到李百戶的神情也不禁一樂,剛笑了幾下,從馬車裡傳來殿下帶笑的話語。
「你可別拿這糗事笑話你家老大,我怕他以後再也不敢讓人去他家了,呵呵,被人叫叔叔的感覺是怎樣呢」,吳濤聽殿下越來越想體驗當叔叔感覺,深深的為李大人感到默哀,狠狠的給了馬一鞭,馬很委屈,不甘的嘶鳴著,似乎在抗議。
馬車很快消失在兩人的視野,李老漢笑呵呵帶著李興回到家中。
一回到家中,看父親笑容滿面的安坐后,李興無奈的看著父親樂呵呵的模樣,疑惑的問道:「父親,您今日為何這樣,平時您可不是這樣子啊」。
李老漢搖了搖頭,笑著道:「你這傻孩子,你以為我不知事,我這是為你好,你小子言語不多,你娘與娟兒又不方便,只能我親自出馬接待貴人,不扯東扯西人家早走了」,李老漢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模樣,說的李興羞愧難當。
「爹,我……」
李興想說些什麼,喉嚨卻像被堵住一樣,什麼也說不出來,只是滿含熱淚的看著父親。
「興兒,我雖然人老了,但是眼睛還沒花,看的出來那位少年郎不一般,是王侯吧」,李老漢捏著斑白的鬍子有些不確定的說道。
李興被自己老子驚呆了,嘴巴張得大大的,有些不可思議的問道:「爹,您怎麼知道的」。
李老漢原本渾濁的眼神,閃過一絲精光,轉瞬即逝,淡然的說道:「是你告訴我的」。
李興很疑惑,不解道:「我沒有說呀,好像我沒說什麼話呀」。
李老漢指著李興,淡然的表情頓時變得不虞起來,教訓道:「你小子真是一點城府都沒有,一試就試出來了,幸好你是武官,不然被那些滿腹心計的文官玩死了,都不知道」。
李興有些明白了,剛才父親只是不確定,被自己那麼一驚一乍,可不就讓老父確定了殿下的身份,果然薑是老的辣。
李老漢負手離開了大堂,只留下還在發愣的李興。
自從上次回宮后,朱椿便再也沒有離開,不是說他不想,而是外面太熱,出去也只是當烤豬,還不如呆在涼殿避暑,喝杯冰凍酸梅湯,那感覺簡直不要太酸爽。
一天晌午,正是太陽最毒的時候,傳說中的午時三刻,朱椿拿了個躺椅就躲在涼殿睡覺,正可謂偷得浮生半日閑,沒人打擾,不要上學,不睡覺幹嘛。
朱椿似乎睡的很香,不知道在想什麼,哈喇子都快掉下來了,這時,兩道小身影悄悄向他走來,只見一位穿著紅肚兜的胖男孩惡狠狠的從手裡拿出毛筆,旁邊的穿著白袍的瘦弱小男孩可能是有些不忍心,一直在原地糾結。
胖小孩示意旁邊的有些瘦小的男孩不要亂動,隨後看了看睡著的朱椿,臉上漏出一絲奸笑,只是那樣一笑,肥肉把眼睛都擠沒了。
胖男孩一臉激動的手持毛筆,堅定的往朱椿臉上而去。
毛筆離朱椿臉頰一尺近時,一隻手抓住毛筆,把胖男孩嚇了一跳,鬆開毛筆就往後退,這一切發生的太快了,白衣小男孩居然沒看清楚發生了什麼事,還在發愣呢。
「哥哥,你…你醒啦」,胖男孩苦著臉,有些吃驚的道。
朱椿從躺椅上起身,笑眯眯的朝胖男孩說:「小桂,拿筆找我,是不是想畫畫呀」。
朱椿笑的越好看,越讓朱桂有點不寒而慄,想起上次被抓到后,哥哥也是一樣的笑容,並沒有什麼動作,朱桂緊張了好幾天後,放鬆了警惕性,內心感嘆哥哥的寬容大度,自己是不是有點過分了,結果第二天自己早上醒來發現自己居然睡在樹上,差點沒被摔死,這次不知道又是咋整自己。
朱桂很沒義氣,扔下小男孩以電光火石的速度飛奔出去,看的兩人目瞪口呆。
朱椿來到還在發獃的瘦弱小男孩面前蹲下身笑著道:「雄英,今天怎麼有空來叔叔這來玩呢」。
朱雄英是大哥朱標的大兒子,藍玉的外甥,也是朱椿未來媳婦的表弟,這關係有點亂。
如果不是他在八歲時夭折,那還輪得到朱允炆那傢伙當皇太孫呢。
朱雄英緊張的小臉瞬間紅了,有些不好意思的低頭道:「十一叔叔,對不起」,然後抬起頭眼巴巴說道:「叔叔,可不可以不懲罰十三叔呀,吊在樹上很難受的」。
朱椿沒想到這倆叔侄玩的還挺好,居然趁自己午睡時來作弄自己,還好自己醒的早,不然被那小子畫上一隻烏龜,那可就是一世英名毀於一旦。
朱椿笑眯眯的說道:「放心吧,我從來不欺負小孩子,走叔叔帶你去玩」,說完朱椿牽著朱雄英的小手走出了涼殿。
一踏出涼殿,太陽還沒完全下山,一股熱浪洶湧而至。
「嘶,這感覺,簡直就是******呀,不愧是火爐城市」,朱椿感受著熱浪的侵蝕,很不爽的說道。
朱雄英看著滿是不爽表情的叔叔,抬起頭滿是不解模樣道:「叔叔,什麼是******吶」。
「含一口冰水,吐掉,含一口熱水,吐掉」朱椿漫不經心答道,說完才覺得這些話透出一絲猥瑣。
「哦,為什麼叔叔說這話的時候,表情如此怪異呢」,朱雄英是個不恥下問的好孩子。
「哦,只是有點熱,對了,你今年啥時候過生來著,到時候叔叔送你個好禮物怎樣」,朱椿連忙轉移話題,開始反問道。
一聽有禮物,小孩子早把剛才的事情忘了,開心的扳著手指算了算,有些苦惱的說道:「還有四個月呢」,隨後臉上卻流露出哀傷之色,淚流滿面,哽咽道:「嗚嗚…叔叔,我好想母親呀,每次我過生,母親都會親自做好吃的」。
朱椿看小侄子滿是悲傷的懷念自己的娘親,有些後悔了,心裡給了自己一耳光,沒事亂說什麼呀,惹得人家哭。
不過在這深宮中有娘的孩子跟沒娘的孩子太不一樣了,他覺得這個侄子過早的夭折可能就跟這方面有很大的關聯。
不過他沒時間細想,當務之急安慰小侄子還是最緊要的。
朱椿摸著他的小腦袋輕聲安慰道:「小侄子,你你娘看到你這樣肯定會傷心的,她肯定希望你開開心心的長大」。
「真的嘛,母親還能看到我?」,小孩子抬起頭,滿是淚痕的小臉浮現一絲期盼之色。
「那當然,人死後會化作流星,默默的守護自己的親人」。朱椿很肯定的點了點頭,繼續說道:「你以後要多吃點飯,長的壯壯的,那樣你娘會很開心的,過幾天我教你練武術,看你現在瘦的跟個猴子似的」。
見叔叔說的那麼理所當然,小孩子也有些相信了,擦了擦眼淚,抬起頭朝天大聲喊道:「娘,孩兒會好好吃飯的,您不要擔心了啦」,稚嫩的喊聲帶有濃濃的思念。
稚嫩的聲音在長廊中回蕩著,朱椿眼淚不自覺的流了出來。
「叔叔,你怎麼哭了」。
「哪有,我只是被太陽曬的刺眼」。
「是么?」
「當然,我騙你幹嘛,還要不要禮物了」
「要」
「那就別把剛才的事情說出去,不然別想了」。
「嘻嘻,什麼事情呀」
「嗯,好吧,你真聰明,沒什麼事情,沒什麼事情」。
叔侄倆手牽手在長廊中漫步,就像一個哥哥帶著弟弟一般。
夕陽每天都在西下,斷腸人卻又在哪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