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賀季晨眼神倏地一沉，用力攥緊了手中的錄音機。


  “如果你一定要分手，也等我回來再說。”


  說完，賀季晨扶起地上的箱子，頭也不回的朝外走去。


  聽著快速遠去的腳步聲，蘇梓齡身形一頹，猛地跌坐在床上。


  忽然，蘇梓齡沒由來的一陣反胃。


  她驟然起身衝進浴室，對著馬桶就是一陣幹嘔。


  等平複下來，蘇梓齡心頭促然一動，一個幾近不可能的念頭瞬間湧入腦海。


  她已經兩個月沒來生理期了……


  蘇梓齡不敢深入去想。


  第二天一早，她直接去了醫院檢查。


  幾個小時之後。


  蘇梓齡怔坐在醫院走廊的椅子上，手裏緊攥著一張B超單，內心五味雜陳。


  方才醫生告訴她，她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孕。


  ……


  從醫院出來，蘇梓齡去買了菊花、糖果還有其他一些東西，打車去了烈士陵園。


  5年前的今天，她失去了25位隊友。


  出隊25人，犧牲25人，那是一場至今想起來都痛徹心扉的救援行動。


  一夕之間，她成了隱秘的幸存者。


  蘇梓齡將菊花一一放在隊友墓前，心情沉重。


  最後，她將那盒五顏六色的糖果，放到了一個名叫程小剛的少年墓前。


  “這是你最愛吃的糖果，我給你帶了一盒。”


  墓碑上的照片裏，程小剛一臉稚嫩，笑的十分燦爛。


  蹲在墓前，蘇梓齡眼眶有些發紅。


  “還記得那時候，我才剛入消防隊，但隊裏沒有一個人因為我是女孩子就看不起我。”


  “你年紀最小，也最愛鬧騰。”


  “那天要不是我請假，你就不用替我頂班，替我去死……”


  說到最後，蘇梓齡聲音已經十分哽咽。


  因為她，程小剛永遠留在了十八歲。


  蘇梓齡起身，環顧四周墓碑。


  楊馳、葛子毅、程小剛、鄒自行……


  那25名隊友的名字，她至今都記得清清楚楚。


  身後忽然傳來腳步聲，蘇梓齡匆匆擦去臉上淚水轉身。


  看著走來的老隊長，蘇梓齡立正敬禮：“隊長好！”


  老隊長看著蘇梓齡紅腫的眼睛，勸慰道：“過去5年了，你也該放下了。”


  蘇梓齡垂著腦袋，不發一語。


  老隊長轉頭看向墓碑，忽而長長歎了口氣。


  “他們走後，你和新到的消防員組成了如今的第一大隊。”


  “5年來，你帶著那份愧疚整日拚在第一線，幾乎不怎麽著家，可你要知道，他們不會想看見你這樣。”


  “你要代替他們活下去，而不是像現在一樣，一直把自己困在裏麵。”


  ……


  昌林市第一消防隊，隊長辦公室。


  蘇梓齡將一份寫好的‘停職報告申請’和孕檢單一同放進抽屜裏。


  她打算等這個月過完，就交上去。


  天色漸晚，蘇梓齡才起身離開。


  小學門口，到了放學的點。


  蘇梓齡看著人群中的一位短發女士，大聲喊了聲“媽”。


  蘇母聞聲看過來，臉上立即揚起了驚喜的笑容。


  她看向身邊的同事，聲音裏滿是激動。


  “今天我不和你們去公園跳舞了，我女兒回來了，我要去給她做最愛吃的紅燒肉。”


  說完，便朝蘇梓齡快步走去。


  蘇母看著女兒，眼裏滿是高興：“你那麽忙，今天怎麽有時間回來了？”


  蘇梓齡撒嬌：“工作再忙，也要陪媽媽呀。”


  蘇母伸手點了點蘇梓齡的額頭，眼裏滿是寵溺。


  吃完飯，蘇梓齡看著正在收拾的蘇母，忽然一怔。


  她才發覺，不知何時，母親發間的白發愈發清晰，眼角的皺紋也越來越來深。


  她心中一顫，壓下低落的情緒，開口說：“你不是每天都去公園散步嗎，今天我陪你去。”


  蘇母笑著點頭：“好。”


  公園裏，蘇梓齡挽著蘇母的手臂靜靜在路上走著。


  “你是不是有話要和我說？”蘇母忽然問。


  蘇梓齡沉默了一瞬，緩緩開口：“媽，我以後回來陪你好不好？”


  蘇母一愣，畢竟是過來人，不過片刻便明白過來。


  她歎了口氣：“這世間，哪有夫妻沒矛盾的呢？你爸要是還在，我也肯定是每天都要罵他的。”


  “兩個人走到一起不容易，你要自己想好。”


  蘇梓齡低著頭點了點，岔開了話題：“媽，等我下次回來，換我給您做紅燒肉吃，好不好？”


  “以前總是吃您做的，以後我給您做！”


  蘇母拍了拍蘇梓齡的手，點頭稱好。


  晚上。


  蘇梓齡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想到那張B超照，怎麽也睡不著。


  半晌後，她翻身拿過手機，撥出了賀季晨的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才接通。


  聽著話筒內傳來的呼吸聲，蘇梓齡低聲開口。


  “賀季晨，你能不能告訴我，你還喜歡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