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半夜出來勾引誰？
晚上八點，別墅中，盛澤天果然準時準點。
蘇瑤一改平常的家居服，穿了一套職業套裝，在她看來，這是對工作的尊重。
盛澤天的眼光，在她身上流連。
合身的套裝，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修長的雙腿，白皙瑩潤，包裹在套裙里，若隱若現。
盛澤天眼神微暗，怪不得，那麼多人喜歡制服誘惑。
他的眼神，蘇瑤絲毫沒有察覺，她正在頭疼，主編給她的問題，為什麼都這麼的……，讓她無法開口。
「我的時間很寶貴，請你好好珍惜，說好了一個小時，現在還剩下……五十六分鐘。」
盛澤天拉鬆了領帶，慵懶地靠坐在沙發上。
蘇瑤深吸了一口氣，挺直了脊背，將錄音器放在茶几上。
「那麼，盛先生，我們現在就開始吧。」
公事公辦的口氣，讓盛澤天的眼神微凜，卻也沒說什麼。
蘇瑤先問了一些事業方面的問題，對於這些，盛澤天都不用怎麼思考，侃侃而談。
他無形中流露出來的魄力和自信，是那麼令人驚艷，以至於，連蘇瑤都有些看愣神。
「還有別的問題嗎？沒有的話……」
盛澤天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蘇瑤有些艱難地，換了另一個台本。
「還有一些，是關於盛先生感情的問題。」
盛澤天眸光一動，興味盎然。
「眾所周知，盛先生已經結婚了，不知道您對您的婚姻，有什麼樣的看法？您覺得您的婚姻，幸福嗎？」
蘇瑤也不知道，她是怎麼念完這句問題的。
她只覺得臉皮發燙，這樣的問題，簡直就是對她的嘲笑和諷刺。
會不會，盛澤天以為，這些問題是她想出來的？
怎麼可能，她並不喜歡自取其辱……
盛澤天幽深的眸子盯著蘇瑤，微薄的嘴唇輕張，「那麼你覺得，幸福的定義是什麼？」
沒想到他會反問，蘇瑤張了張口，一片啞然。
「我覺得，只要能每天看見她，對我來說，就是幸福的，她的睡顏，她的發香，她身上的味道，是我幸福的來源。」
盛澤天每說一個字，都像是有一把刀，在蘇瑤的心上跳舞。
她以為自己的心已經千瘡百孔，卻仍有餘地，撕裂得生疼。
他迴避了婚姻的話題，卻說著幸福的事情，他怎麼能！在自己的面前，炫耀他跟朱婷的幸福？！
蘇瑤白皙的指尖，幾乎要將台本捏破，在他面前，每一秒都是煎熬。
然而，這樣的煎熬並沒有結束。
「那麼，您幾乎每個月，都緋聞纏身，您的太太看樣子，是一位十分大度的女人，對於此事，您會跟她解釋嗎？」
蘇瑤心裡苦澀，主編的問題，一個個都像是在剝開她的自尊。
大概，盛澤天現在正在心裡嘲笑她吧？嘲笑她假公濟私，只能借採訪的名義，跟他打聽這些？
「清者自清，濁者自濁，緋聞，不過是奪人眼球的東西，真正在乎我的人，不會被這些所蒙蔽。」
盛澤天的眼睛從沒有離開過蘇瑤，然而蘇瑤，自始至終都垂著頭。
當一次兩次的緋聞出現，她可以跟自己說，這只是謠傳，然而三年了，成年累月，盛澤天的桃色新聞，已是成了雜誌社的常客。
蘇瑤無法欺騙自己，卻仍舊在採訪稿上，寫上了他光面堂皇的說辭。
蘇瑤的心口針刺一般的疼，巴掌大的小臉，已是近乎透明，她想趕緊結束這場專訪。
「那麼，最後一個問題。」
蘇瑤盯著台本，上面黑色的字跡，刺得她眼睛疼。
她強壓下落荒而逃的衝動，逼著自己，一字一句地念出來，「在您的生命里，有沒有一個人，對你來說，無比地重要。」
盛澤天的眼睛里，出現了一抹奇異的光澤，他眼神變得灼熱，像是能夠洞穿一切。
「有，為了她，我能不惜一切。」
蘇瑤緩緩閉上眼睛，只覺得渾身都在受到凌遲。
她伸出去想拿錄音器的手，都控制不住地顫抖。
她真的很想問問盛澤天，天底下，怎麼會有他這樣的人，一邊承認著有不惜一切的人，一邊，卻又不放過自己……
心底如同窗外的寒冬，凋零成一片。
盛澤天默默嘆息，他和蘇瑤之間，始終隔著不能說的距離，他該怎麼樣才能讓她知道，她心裡的小心思，並不是她想的那樣……
「叮。」
盛澤天的手機響起來，他按捺下心裡的焦慮，走到旁邊接電話。
「喂？」
「……」
「知道了，馬上來。」
「……」
「還是帝華的老地方？掛了。」
盛澤天轉過頭，看見蘇瑤正在收拾東西，微微前伸的脖子，彎出好看的弧度，讓人恨不得細細品嘗。
「我出去一趟，晚上不用等我了。」
說完，盛澤天苦笑，就算不說，她也不會等他的吧……
果然，蘇瑤沒有半點反應，就像是沒有聽見一樣，繼續著手裡的動作。
盛澤天眼芒微寒，出去的時候，門甩出驚天的動靜。
蘇瑤的動作停住，緊繃的身體，慢慢地鬆緩下來。
帝華，是一家出了名的夜總會，他當然不會那麼早回來……
蘇瑤的肩膀垮塌下來，咬著后槽牙才能忍住的眼淚，慢慢地模糊了視線。
那些採訪記錄，她連再看一遍的勇氣都沒有。
為什麼要這樣？難道她就不會疼了嗎？為什麼要當著她的面，說出這些殘忍的話。
蘇瑤的心，鮮血淋漓……
等一切收拾結束，蘇瑤吃了一片安眠藥，沉沉睡去。
……
手機鈴聲，一遍遍歡快地唱著。
蘇瑤頭疼欲裂，半夢半醒間，摸了半天才摸到電話，艱難地拿到耳邊。
「蘇瑤！小天是不是在你那裡？你讓他接電話，求你了，把電話給他。」
朱婷的聲音，尖利到刺耳，蘇瑤皺著眉看了看，順手掐掉。
神經病。
鈴聲再次響起，誓死不休地唱下去。
蘇瑤受不了地坐起來，一手撐著頭，一手按下通話鍵。
「朱婷你是不是有病？要找盛澤天你去打他的電話，少來煩我。」
「蘇瑤！你還是不是人？睿睿病情加重，燒得都說胡話了？你怎麼能藏著小天不讓他見我？！」
「盛澤天一個大活人，我怎麼藏？我警告你，你別再來騷擾我！」
說完，蘇瑤再次掛掉電話。
然而電話並沒有安靜下來，這一次，是朱婷哀泣的哭聲。
「我求求你，求求你幫我找找他好不好？睿睿的情況真的很緊急，阿天的電話打不通，我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
「蘇瑤，你就是再恨我，睿睿是無辜的，他只是想要見他的爸爸的，我求求你了。」
朱婷的哭聲，透過電話壓得蘇瑤喘不過氣來。
她也恨自己心軟，可是，她掙扎猶豫了半天，卻回答了三個字，「我去找。」
蘇瑤苦笑著下床，頭仍舊昏昏沉沉。
盛澤天有一個小姨，他媽媽去世之後，他跟小姨的關係十分親近。
而朱婷，就是他這個小姨閨蜜的女兒。
小姨和她的閨蜜無話不談，朱婷則從小就跟盛澤天相識，兩人自然而然地，進入了戀愛的階段。
只是後來，不知道為什麼又分開了，朱婷去了國外，盛澤天則繼承了盛家的產業，在國內發展。
然後，盛澤天奉了老太太的命，娶了蘇瑤，卻跟朱婷藕斷絲連，連孩子都生了，帶回了國內。
一直持續到今天。
蘇瑤，永遠是個局外人。
……
穿好鞋子出去開車，蘇瑤的頭暈一直沒有緩解。
她開了導航，往帝華夜總會開。
路燈直立在路旁，順著筆直的馬路延伸，蘇瑤的眼前，卻一圈一圈地有光影晃動。
大概是安眠藥的副作用，蘇瑤猛甩頭，想要清醒一些，突然，「砰」地一聲巨響，蘇瑤身子猛震，一下子清醒過來。
完了，追尾了……
蘇瑤趕緊下車，已經有人在檢視損傷情況。
「不好意思，是我的錯，我會負責賠償的。」
蘇瑤立刻道歉，那人彎著的身子直起來，竟然比她高了許多，身材絲毫不遜於盛澤天。
只是他的臉上，是盛澤天從來沒有過的和煦笑容。
「傷的不重，不去管也沒關係。」
「這怎麼行呢？是我的責任，我是不會推脫的。」
「哦？你確定？」
戲謔的笑語，讓蘇瑤有些茫然，她轉頭看過去，頭皮一下子發麻。
柯尼塞格，四千多萬，全球三輛……
蘇瑤的眩暈更加厲害，忍不住伸手撐住自己的車，「那要不……就算了？」
男人莞爾，極少遇見這樣有趣的女人，忍不住想逗逗她。
「剛剛不是還說，不會推脫的？現在，是不認賬了？」
「太貴了，真的，我賣了都賠不起。」
「那可……不一定。」
男人眼裡盈盈的笑意，居然讓蘇瑤不覺得冒犯，忍不住也露出笑痕，想要好好兒跟他商量一下，怎麼解決才既能她賠得起，又不讓他吃虧。
這時，男人卻接了個電話。
「稍等。」
他走到一旁，聲音溫潤，「等急了？不是說讓你們先開始嗎？」
……
帝華包廂里，盛澤天靠在沙發上，「早就開始了，就差你了。」
「我這裡，遇見了一點小麻煩，哦不，應該是……小艷遇。」
「什麼什麼？顧少居然能有艷遇？還有能入你眼的女人？」
蔣昱一把將電話搶過去，「快從實招來，活著帶過來給我們瞧瞧。」
顧少華抿了抿嘴角，「我怕嚇到她。」
「報地址，小爺自己去瞧，架子可真大。」
拗不過蔣昱的胡攪蠻纏，顧少華隨口說了個大概地方，就將電話給掛了。
「好了，我有那個榮幸，能知道小姐芳名嗎？」顧少華彎著眼睛，笑容溫柔。
蘇瑤返回車裡，取出紙和筆，寫下姓名、電話，「我已經跟保險公司的人聯繫過了，他們很快會過來走流程，您如果相信我，只要等公司跟你聯繫就行。」
「唔……」，顧少華接過紙條，笑容仍舊溫和，「這樣吧，我們現在堵在馬路中間也不行，不如先挪到旁邊再慢慢商量？」
蘇瑤點點頭，將車子開到路邊，打開車門的時候，顧少華已經笑吟吟地站在一旁了。
「這麼晚了，這樣吧，那邊剛好有一家咖啡店，我們進去坐坐如何？」
蘇瑤秀眉微蹙，退後幾步，「顧先生，我現在有急事，如果沒有別的問題的話，我想……」
「有沒有問題，也總要商量了才知道，只是一杯咖啡，不知道蘇小姐肯不肯賞臉？」顧少華態度紳士，手指尖禮貌地輕輕搭在蘇瑤的肩膀上，以表示自己的熱情。
「放開她！」男人低沉的聲音，帶著怒意，在身後響起。
顧少華回首，輕笑，「盛少怎麼來了？難道是特意來接我的？」
盛澤天走過去，冷眼掃過女人的臉，眼中升起怒火，「大半夜的不睡覺，跑出來勾搭男人，你想做什麼，蘇瑤？」
「……盛……盛少，她是你什麼人？」顧少華愣住了。
蔣昱一看這架勢，連忙把顧少華拉開，要命了，怎麼就好碰上了這一位。
勾搭兩個字，像把刀子一樣，狠狠刺進了蘇瑤的胸口，她疲憊地閉上了雙眼，不想去看眼前的人。
這一幕落在男人的眼中，只當是她心虛。
盛少華是什麼人？
B市赫赫有名的花花公子，多少女人拜倒在他的西裝褲下，她竟然也敢湊上去？
「既然已經為人妻，就該自重些，還不回去！」
男人不耐煩的吼聲，讓蘇瑤寒徹心骨，她遲緩地仰起頭，已經凍得發紫的唇瓣，含著濃濃的嘲諷。
「盛澤天，為人妻該自重；那麼，做人丈夫，是不是也該自重。你做不到，憑什麼來要求我。」
「蘇瑤，你再說什麼，有種你再說一遍？」當著所有兄弟的面，自尊被挑釁，盛澤天的怒意瞬間達到頂點。
蘇瑤冷冷地看著他。
為什麼三年了，這個男人的臉，看上去還是那樣的陌生？
在他的眼裡，自己就是那樣一個水性揚花，不自重的女人嗎？
「盛澤天，你的寶貝兒子病了，請你以後保持電話暢通，這樣的話，我也不用深夜跑到馬路上，來勾搭男人。」
扔下這一句，蘇瑤轉身就走，孤單的背影，在寒夜時時，說不出的蒼涼冷清。
「蘇瑤！」
他誤解了她！
盛澤天心中一痛，大吼一聲，正要追過去，卻停下的腳步，顧少華和盛俊也是好朋友，如果自己追過去，那麼……
眼中閃過痛色，他緊緊的握著拳頭，強迫自己轉身，微笑，「呵呵，現在的女人，還真是不能慣著，越慣脾氣越大……」
……
蘇瑤腳步一頓，淚水忍不住噴涌而出。
隨即，她倔強地擦去眼淚。
別哭，蘇瑤，為了這樣一個男人哭泣，太不值得。
只是，為什麼眼淚總是擦也擦不完……
手機響。
蘇瑤眼前一片模糊，已經看不清屏幕上閃動的字。
「喂？」
電話那頭愣了幾秒，「瑤瑤，你在哭？」
電話里，沈之遠親切的聲音傳過來，蘇瑤固作的堅強立刻崩潰，泣不成聲的喚了一句，「阿遠……」
「瑤瑤，別哭，你在哪裡，我馬上過來。」
蘇瑤掛完電話，茫然抬眼。
是不應該哭。
眼淚，落在心疼你的人眼中，是珍珠；落在嫌棄你的人眼裡，一滴都是多餘。
……
「你們先去玩吧，朱婷找我，肯定有什麼事。」
「喲，盛少，家裡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還是盛少混得開。」顧少華的話里，微微有些酸意。
哪裡想到，那麼讓人覺得特別的女人，竟然是盛澤天的老婆，他卻如此不在意！
蔣昱眼尖的看到表哥神情一冷，忙道：「走吧，走吧，管那麼多幹什麼，盤兒正的好姑娘，正等著我們呢，今天晚個盡興。」
盛澤天淡笑道：「先去吧，帳算到我頭上。」
兩人離開。
盛澤天立刻鑽進車裡，言語中有一些焦急，「去追她。」
司機愣了下，「是，盛總。」
深夜，視線極為不好，因為要要找人，車子開得很慢。
忽然，司機指了指前面小小的人影，「盛總，找到了，在那裡。」
「開過去。」
盛澤天心頭一喜，剛下了命令，神色陡然變冷。
一輛黑車停在女人面前，她沒有片刻的猶豫，拉開車門坐了進去，車子絕塵而去。
司機看了眼后視境，小心問，「盛總，我們現在去哪裡？」
盛澤天雙眸透著寒光，胸口劇烈的跳動著，許久，他冷笑一聲，「去醫院!」
……
醫院裡。
盛澤天大步走進病房，朱婷急急地撲過來，把頭靠在他的胸膛，淚流滿面。
「小天，孩子剛剛發病了，好可怕，小天，你不要走，你要陪著我，我害怕！」
「不怕，不怕！」
盛澤天拍撫著女人的後背，輕聲安慰，「現在他怎麼樣？」
「醫生來過了，已經搶救過了，現在睡著了，可是，我還是害怕……」
盛澤天眼中露出狐疑。
孩子這次發病不是很重，他離開時早已穩定下來，怎麼又發病了？
低頭看到女人眼含熱淚，身子不停的顫抖，一副微弱無助的樣子，盛澤天只能把心裡的狐疑按下。
「好了，我不走，我陪著，你別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