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尤物
第49章 尤物
程時琅掛斷電話, 視線微移,看向明亮如晝的大廳。
天已黑,奢華的別墅裏此時跪著一排人,戰戰兢兢地等候發落。
程時琅走過去, 停在保姆身後, 金絲鏡框被主人緩緩勾下, 在修長的指尖來回摩挲。稍一俯身,慢慢挑起眼皮目光陰沉的好似深潭, 照得人心發寒。
程時琅把手機遞給助理, 慢慢地說:“你,接著說。”
助理接過,立在一旁, 手裏正抱著一堆文件,二十分鍾前程總著急從會議室離開, 那邊還等著回話。
保姆身子一抖,幾乎癱在地上,“……方、方小姐我真的不知道去哪兒了……”
沙發上留著方覺夏的隨身用品,口紅、水杯、圍巾、大衣……亂七八糟的雜物。什麽都還在, 唯獨手機和人一起丟了。
程時琅走過去, 隨手拿起一件東西, “你的意思是, 她在這裏憑空消失了。”
保姆臉色一變, 卻無話可說,隻能繼續沉默。
程時琅也不著急, 慢條斯理地坐下來。
“連個人都看不住。”他朝跪在腳邊的一排保鏢笑了笑, “那我這些人白養了, 送去喂狗吧。”
低啞的聲音發著笑, 如鬼魅一般響起。
兩側高大的保鏢悄無聲息上前,客廳很快陷入了死寂。
助理遞過來一隻手機,“小鄭總的電話。”
助理餘光瞥見男人陰沉如墨的神情,補充一句:“多半是方小姐的事。”
畢竟方小姐是通過小鄭總這條線搭上程總的。即使小鄭總再不著調,也不會在這秘密上做手腳。
程時琅沉默地接了,聽那頭笑嘻嘻說了幾句什麽,緊蹙的眉頭稍稍鬆了些。
掛斷電話後,程時琅閉著眼後仰,想到鄭易這人的花花腸子,忽然發笑起來。
他笑起來令眾人心底發顫,今晚陰怖的模樣,全然不是平日裏的矜貴清冷,分明才是他最真實的一麵。
夜色沉沉,琉璃燈光倒映出滿室明暗的影子,茶幾上的咖啡換了三次,再次冷透。
就在助理心驚膽顫的時候,別墅大門終於再次打開。
來的人腳步聲很輕柔。
方覺夏一個人進來。
她路上遇到鄭易的人,被送回來的。
心裏深處的不安感越來越重。
方覺夏隔著距離望見沙發上的男人,下意識走過去,似乎很驚訝,“今天怎麽突然過來了?”
“一個人去哪兒了?”
程時琅的大手伸出來,想要握她的。方覺夏在外麵吹了風,皮膚泛著一層薄薄的涼意,麵容上掛著的笑卻暖暖的。
身後懷抱很溫暖,方覺夏習慣性貼著他坐下來,拿出手裏的紙袋給他炫耀,笑出兩個小小的酒窩。
“今天特別想吃這家的甜品,保鏢老是買錯,我也正好出門散散步。”方覺夏偷偷打量著他沒有溫度的神情,暗自穩下心神,“醫生說了,產前要適量運動,寶寶會更加健康。為了我們的寶寶,我總不能每天偷懶。”
“是麽?”兩人貼得很近,程時琅的指尖輕柔的拂過她的眼睛,蔓延在她嬌嫩的下頜,幽柔的嗓音近在咫尺。“夏夏,事情最好像你說的這樣。”
在程時琅眼裏,方覺夏隻是一個隨時能被他捏死的螞蟻罷了,隨時供予狎玩和發泄,能和她無所顧忌的,玩一些在孟瓊那兒玩不了的新鮮體驗。
甚至壞了,就換下一個。
方覺夏僵硬地抬眸,甚至可以清晰地看見倒映在男人眼裏的自己蒼白的麵容。
“千萬不能騙我。”如此拙劣的謊言,程時琅不想深究。
肩上的痛感幾乎讓方覺夏瞬間紅了眼眶。
牙齒咬緊粉唇,不讓一絲痛意泄露出來,烏睫濕漉漉的染著淚看他,胸膛隨小口的呼吸起起伏伏,嬌弱如被摧殘的小白花,大多數是床上,她知道程時琅喜歡她這樣楚楚可憐的模樣。
“我是你的。”
方覺夏眼裏隻有他的存在,慌亂地伸出顫抖的手,慢慢地攀上了男人緊實的胳膊,指甲悄然滑過後背的骨骼,順著肌理再往下遊走。
兩條白玉似的小腿騰了空。
方覺夏被程時琅抱著往樓上走,明亮的燈光刺得眼睛火辣辣的疼,心裏卻卸了力。
過了晚高峰,不到二十分鍾後孟瓊的車一路開進程家。
燈亮一片,青磚深院。
自從程老爺子走了以後,房子更加低沉冷清,少了些人氣。走過連廊時,一旁溫室裏,柵欄圍住的花草被人打理的不錯,鬱鬱蔥蔥,在微風中輕輕搖擺,能叫人腦補出花季的盛放。
一路往裏走,有傭人接她。
孟瓊脫了大衣遞過去,“和廚房說一聲,大少爺今晚在外麵吃。”
“好。”傭人說,“先生和太太在客廳等您。”
孟瓊點頭,下車時看見車庫裏紀聽白那輛惹眼的車,眼神一暗,沒繼續說,一路往裏走。
到客廳時,已經準備開飯,她又算晚到,程夫人見她進來連忙招手,熱絡地拉孟瓊入席。
“時琅這孩子,整天忙工作。好像少了他公司就轉不動似的。”程夫人嗔怪道,“好在你倆定下了,以後就是一家人。”
孟瓊皮膚白得晃人眼,點頭應和,“我多體諒他。”
“……時琅和聽白都是好孩子,程家這些年對聽白確實虧欠不少,既然回國了,自然該兄弟齊心協力,老爺子的做法大家都能理解。”說著說著看向孟瓊,眼神裏帶有深意,“但時琅畢竟是長子,又是哥哥,你回頭也說說他,老和弟弟慪氣像什麽話……”
滿是責怪的程時琅的話,怎麽會聽不出背後的親疏與維護,親情的天平上指針已經傾斜了。
這番話表麵說給孟瓊聽,又何嚐不是暗地裏指責紀聽白。
——長子,哥哥,心知肚明的繼承人。
孟瓊夾菜的手指泛著白,目光漸漸冷起來,早猜到了這番話,真到親耳聽見的這一刻,更讓她心裏發寒。
遺囑出來,涉及到利益瓜葛,八百年沒管過的父母好不容易終於開口,還是為了維護程時琅的。
同樣骨肉兄弟,紀聽白真是親爹不疼後娘不愛。
孟瓊無意掃過紀聽白的臉,此刻的他垂著腦袋,似乎做錯了事的模樣,沒怎麽吃飯,看起來乖巧又歉疚。
讓人心疼的小可憐。孟瓊克製地不去看他。
餐桌上佳肴美饌,這飯吃得索然無味,孟瓊麵容的笑意也愈來愈淡。
接近尾聲,程燃和紀聽白有事先離席。程夫人又側身對孟瓊囑咐幾句,伸手在女人肩頭輕輕拍了拍,示以寬慰。
傭人遞上溫暖的熱毛巾,孟瓊看著程夫人的身影消失在門口,才低頭了眼手機消息。
【書房。】
【要你來陪我。】
很快熄了屏。
半撒嬌的語氣,一看便知是誰。她勾唇,眼底盡是笑意。
孟瓊親自去廚房切了盤水果。
踩上樓梯,高跟鞋發出輕微的響聲,有傭人在打理露台上的雜物,她掃了一眼腳步不停繞過拐角處,動作熟練地找到書房。
二樓的房間她長大後不常來,也不太感興趣,今夜上樓,恍然發現布局還是小時候的模樣。
門關著,門開燈的書房像是沒人,孟瓊單手敲了敲門。
幾秒後沒人應,孟瓊索性推開門進去。
窗簾沒拉,暗暗的屋內悄然安靜。
半壁書櫥,烏壓壓一片,占據東南牆麵的大半空間,桌椅偏在一側擺放,紗簾後麵隔著玻璃門,沒關,有風吹進來。孟瓊的角度透過望去時,能看見院裏的燈火,正是屋裏微弱的光源。她第一次知道書房裏有個小陽台。
果盤順勢放在靠門的茶幾上,孟瓊掃了眼屋內陳設,她有點怕黑,正準備順著手邊的牆麵去摸電燈開關,感覺到一處熟悉的氣息越湊越近。
孟瓊在對方有預謀靠近之前,比他先轉身,她的手撩過燥熱的肌膚,一下勾住他的脖頸。
幾乎彼此相貼。舒服得讓人肆意紓解。
“啪——”一聲,燈亮起來。
四目相對,孟瓊目光定格在紀聽□□致的麵容上。
兩人貼的太近,孟瓊幾乎掛在男人懷裏,雖然她隻是這麽抬眸看他,灼燒的呼吸聲仍舊時不時暈染到她冷白的肌膚,難免有些心猿意馬。
紀聽白嗅聞著她身上的氣息,他呼吸聲漸重,就這樣半摟著她轉了個身,伸手重新關上燈。
===第53節===
下一瞬,四周重新陷入朦朧黑暗裏。
無聲的黑暗讓人的感官更加敏感。
這樣的世界變得很小,似乎隻有他和她兩人,能看見漆黑的眼瞳全部被彼此占據,呼吸也交纏。
“你今晚不開心。”紀聽白捏著她的手,一臉享受。
她的手纖細溫涼,手感極好。
“挺心疼你。”她說的真話。
孟瓊就這個姿勢靠在懷中,她的鼻息間全是他身上特有的氣味,像是剛洗過澡,肆意而撩人。
明顯某人是有預謀。本以為要聊點正經東西,結果被眼前男色迷了眼,煎熬的不行。
雖然孟瓊一臉淡然,卻也不是不想發生點什麽。
紀聽白會了她的意,嘴角的弧度翹起,一個動作將人半壓在沙發陰影裏,滿臉撩撥之意。
女人的唇瞬間覆上去,翹挺的鼻尖摩擦過男人細密的眼睫毛,如燃燒的枯枝般,惹得兩人心裏癢癢的,紀聽白並不反抗,很享受她這般難得一見的愛撫,甚至扣著她的手腕,帶著她不斷索取,不斷加深。
孟瓊被他勾得不行,片刻之間,紅唇幾乎要滴出水來。滿是□□的一個吻。
“既然瓊瓊心疼我,”紀聽白專注地看著她,舔了舔幹澀的唇,“那就多體諒我。“
這似曾相識的話輕易讓孟瓊愣一秒,正好笑這人什麽醋都要喝一口。
而後對上迷離的眼神,他再次吻上來,喉間滾動著喘息聲,孟瓊才反應過來兩人的姿勢已經有點不對勁,薄唇在她敏感的鎖骨啃出不少痕跡來,紀聽白的指尖順著她的腰腹不斷往裏延伸,指骨微微使了點勁兒,輕易讓女人腰肢發軟。
眼前無燈,孟瓊大致勾勒出紀聽□□致的輪廓,又想起隔壁收拾雜物的傭人,有斑駁的樹影落在兩人交疊之上,影影綽綽。
這處實在不方便幹壞事。
孟瓊意識猛然清醒,拍了拍男人硬實的肩背,麵色潮紅從他身上爬起來。
赤著腳,重新把燈打開,周圍又變成明亮寬敞的空間。孟瓊轉過身來,就對上他微怨的眼。
以及,明顯被她咬破的下唇,擺明了他想繼續。
紀聽白換了件連帽衛衣,襯得他年紀更小,眨著無害的眼神,這樣半撐在沙發上可憐又委屈看她,讓孟瓊覺得自己像下床後絕情的負心漢。
紀聽白貫會在她麵前裝乖。
平複心跳,視線從紀聽白淩亂的衣口挪開,她輕咳一聲,“穿好衣服,聊聊正事。”
紀聽白垂頭,明明覺得剛剛也是幹正事。
抬眸對上孟瓊正經的目光,慢吞吞地坐起來,輕噥一聲。滿臉欲求不滿。
孟瓊挑一眼過去:“……衣服好好穿,腹肌蓋起來。”
紀聽白不說話,臉上明晃晃寫著委屈,“瓊瓊,你之前摸的時候不是這麽說的。”
孟瓊忍無可忍地傾身,撩著發狠狠親了他一口,自從承諾和他結婚,這家夥簡直黏人得掉牙。
紀聽白眼底閃過笑意,摟著女人的纖腰,“你說。”
她看了眼時間,進來大半個小時了。擔心程夫人忽然上來,唇還破著,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裏發生什麽了,孟瓊隻能挑著重點說。
“我手裏有百分之十一,加上劉總的百分之四。”劉總還算聰明,孟瓊剛出咖啡店就接了他的電話。
“都轉給你。”
紀聽白沒料到她會聊股份,怔愣一瞬。
“拿什麽換?”
心一慌,幾乎啞著聲,“你是不是又不要我了……”
紀聽白怕孟瓊發現他背地裏幹的事,害怕她再次拋棄他,隻能緊攥著她的手,骨節用力地泛起微白。
他隻想把她搶回來而已。
孟瓊心一軟,抬手摸了摸他的黑發,安撫紀聽白波動的情緒。
城西那塊地,王安喃說投標的人又多了一位,看上去來勢洶洶,幾乎是逼著程時琅的人競價。一星期,魚兒咬鉤。
哪兒有這麽好的事,她猜是紀聽白暗中幫她。
怪她沒有給他足夠的安全感,孟瓊低頭親親他的唇,貪婪的汲取他的氣息。
“我會永遠站在你這邊。”
“騙人,你是慣犯。”
孟瓊目光定定注視他,眸子裏閃過純粹的信任。
“不騙人。我相信你。”
本不想拉紀聽白入局,可他已是局中的執棋者。孤軍博弈的他,讓她心疼得要命,孟瓊沉淪地想,這次她和他並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