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77章
最初蘇暮雪是沒打算要同蕭安辰一起飲酒用膳的, 畢竟兩人現下的關係有些微妙,說陌生又不太陌生,說熟悉卻又有著如溝壑般深邃的隔閡, 按理說還是少見麵的好。
之前蘇暮雪都會嚴詞拒絕,這次沒拒絕實是因為蕭安辰的無賴行徑, 完全不像個高高在上的帝王, 倒像個風流王爺, 說出口的話透著幾分逗弄的意味。
他道:“朕連著救了你兩次, 難道不能換來一次相陪麽?”
他道:“朕從帝京千裏迢迢來到這裏, 左右不過是為了見你, 阿雪別對朕這麽狠心。”
他又道:“酒是果子酒, 不會醉人的, 有朕陪著,也不會讓你醉。”
他再次道:“阿雪,隻今日一次, 可好?”
他說話時, 漆黑的瞳仁裏倒映著光,她的臉綴在光影深處,他眼尾輕揚,眼神溫柔似水,似乎怕她不願,他再次保證, “隻此一次, 可好?”
蘇暮雪想到了他近日做的種種, 輕點頭:“你說的, 隻此一次。”
“是。”蕭安辰黑眸像是瞬間被點燃, 眸底簇擁著星火, 炙熱的能把人烤化,他說,“就一次。”
果子酒確實不大會醉,但飲多了還是會頭暈,蘇暮雪已經許久不曾飲酒,酒量幾乎沒有,幾杯果子酒下肚後,眼神有些許的渙散,笑容也多了起來,她淺笑的樣子像極了在別苑時的模樣。
眉眼彎彎,眼尾輕揚,勾出一抹淺淺的弧。
飲過酒的蘇暮雪臉色也不是平日的素白,多了些緋紅色,細密的眼睫上綴著光,顫動間越發顯得靈動。
她眯眼看著蕭安辰,手指輕點兩下,“你——”
蕭安辰直勾勾鎖著她的臉,眉眼間含著濃濃笑意,軟聲道:“阿雪你講。”
講什麽都好,他想聽她說話,罵他也可以。
蘇暮雪端起麵前的酒樽仰頭又飲了一口酒,放下酒樽,定定道:“以後不要總來府裏找我。”
蕭安辰眸色一暗,問道:“為何?阿雪不喜?”
“不、喜。”此時,在蘇暮雪眼裏他已然不是帝王,是那個傷過她心,她要擺脫的人,“很,不,喜。”
“那朕要如何做阿雪才會高興?”蕭安辰握著酒樽的指尖縮了縮,輕哄,“阿雪告知朕可好?”
“如何做?”蘇暮雪仰高頭很認真的想了想,一字一頓道,“離我遠點。”
蕭安辰:“……”
蕭安辰眸底浮現一抹苦澀的神情,冷白指尖展開縮起,縮起展開,低聲道:“阿雪,你知曉的,朕辦不到。”
蘇暮雪秀眉擰到一起,眼睫輕顫了下,半晌後,悠悠吐出兩個字:“騙子。”
言罷,她右手托腮,背脊鬆緩下來,換成了很隨意的坐姿,眼底流淌著那種很放鬆的神情。
蕭安辰見狀,心下一喜,突然覺得和她又近了些,心尖上像是有貓爪在撓,一下一下,他借著酒勁問道:“阿雪,你還記得那夜發生的事嗎?”
“那夜?哪夜?”蘇暮雪嘟嘴說話的樣子很可愛,眼神迷離的樣子也很可愛,她眼睫連著顫了兩下,手朝一側歪了歪,頭跟著也歪了歪。
“嗯?哪夜?”她問。
蕭安辰眸光從她氤氳的眸子上移到她紅潤的唇上,想起了那夜他觸碰上時的情景,喉嚨莫名癢起來,喉結很重地滾動了兩下。
最終蕭安辰也沒能從蘇暮雪口中得知那夜的事,因為蘇暮雪再問完那句話後,胳膊一抖,倒了下去。
蕭安辰及時把她護在了懷裏,垂眸低頭去看,視線裏女子眼眸緊緊閉著,發出細細的喘息聲。
蘇暮雪睡著了。
“……”蕭安辰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用膳時蘇暮雪特意屏退了左右,是以涼亭下隻有他們兩個人,讓人幫著攙扶肯定是不可能了。
再說便是四周有人,蕭安辰也不會允許有人碰觸蘇暮雪的,阿雪是他一個人的,唯有他可以碰觸。
他輕喚她一聲,“阿雪。”
蘇暮雪發出囈語聲,聲音很小聽不大清,隨後她在他懷裏縮了縮,臉正好貼上他的胸口。
蕭安辰感受著她臉頰上的暖意,一顆心好像要融化了般,遠處有風吹來,枝葉隨風搖曳,蕭安辰擔心蘇暮雪受涼,攔腰抱起她。
日光拂到兩人身上,映出兩道交纏的影,他的貼著她的。
蕭安辰在這處長廊上走過很多次,從來沒有哪次如今日這般讓他雀躍,心尖像是揣著隻小兔子。
砰砰砰狂跳個不停。
他已經許久沒有嚐試過這種心動的感覺了,心髒都像不是自己的般,每一次的跳動皆因懷裏的可人兒。
他忍不住柔聲喚道:“阿雪。”
喝醉酒的蘇暮雪乖得很,沒了平日的劍拔弩張,也沒了往日的冷眼相對,她臉頰緊緊貼著他,手也無意識攬著他的胳膊,不知夢到了何事,她唇角輕揚,露出一彎淺笑。
蕭安辰剛好看到,瞬間迷失在她的淺笑裏,唇角也跟著揚起,她淺笑,他大笑,笑得一臉燦爛。
阿六外出回來,聽聞蕭安辰在府裏,拿著劍急匆匆趕來,遠遠看見他正抱著蘇暮雪,當即沉下臉,公子說了,那個人不能隨便觸碰小姐。
他抬腳上前,欲搶人。
周嵩見狀給後方護衛使了眼色,五六個人從暗處出來,擋住了阿六的去路,阿六眯眼:“讓開。”
為首的護衛道:“不讓。”
隨後,阿六被團團圍住,眼睜睜看著蕭安辰抱著蘇暮雪朝前走去。
風吹拂到他們身上,飄揚的衣擺時不時交疊到一起,像極了兩個親密無間的人。
半空中有蝴蝶飛過,一前一後,來回嬉戲,隱約的,就連樹影都是成雙的。
蕭安辰把蘇暮雪放到床榻上,看著她的睡顏,沒忍住,俯身親上,淺嚐輒止。
明玉端來醒酒湯,正好看到這幕,心猛地提起,差點叫出聲,她屏住呼吸,調轉身子,一動不動站在廊下。
別看她麵色如常,其實心慌得很,帝王剛……是親他們小姐了嗎?
帝王這是要做什麽?
蕭安辰把所有的柔情都給了蘇暮雪,看到其他人後恢複如初,冷聲道:“不要亂說。”
明玉跪地:“是。”
蕭安辰人也抱了,也親了,離開時腳步生風,周身透著喜意,看到阿六仇視的眼神,挑釁似地笑了下,似乎在說:告訴你主子,阿雪是朕的,他沒資格。
當夜,有信鴿從蘇府飛出去,尚未飛遠,便被人用箭射殺下來。
王放從地上撿起信鴿,取下它腳上綁著的信箋,交給蕭安辰:“陛下。”
蕭安辰接過,打開信箋,眉眼間一陣冷凝,跟朕鬥,你也配。
不多時,又有信鴿飛向空中,信鴿上寫著另一封信箋:主子安好,公子莫要牽掛。
蕭安辰抬眸看向遠方,那裏月光斜插到牆上,隱約映出一道迤邐的影子,他沉聲道:“薛佑寧在杭州如何?”
王放:“無事。”
“無事?”蕭安辰眸色一凜,指尖觸上折扇,“那便找些事讓他做。”
王放:“是。”
蘇暮雪知道薛佑寧在杭州的生意出了差錯,是幾日後的事,是阿六無意中透露的,說是有人失蹤,至今未尋到,到底真相如何,要等官府查出才知。
蘇暮雪很擔心當即給薛佑寧寫了書信,信使一早把信送出,她依然有些難寧。
幾日後,蘇暮雪又從多方探聽到,事情似乎有些棘手,官府一時查不出真相,薛佑寧隻得呆在牢裏。
蕭安辰再次來到蘇府,蘇暮雪看到他,杏眸頓時變亮,說道:“臣女有事求陛下幫忙。”
蕭安辰對蘇暮雪有求必應,何來求,他淺笑道:“不用求,阿雪隻說是何事便可。”
“臣女表哥在杭州出了些事,不知陛下可否?”
“阿雪要朕幫他?”
“是。”蘇暮雪定定道,“臣女相信表哥,這事肯定和表哥無關。”
“若朕不幫你?”蕭安辰問道。
===第95節===
“那臣女隻能親上杭州了。”這個想法不是突然冒出來的,蘇暮雪早有打算,實在不行,她親自去趟杭州,查明此事。
表哥與她來說,很重要,她不可能眼睜睜看著表哥身陷囹圄。
她不能見死不救,蕭安辰更不可能放她離開,他眼尾揚起,淡聲道:“好,朕幫。”
有了蕭安辰的話,蘇暮雪提著的心安了不少,蕭安辰言出必行,幾日後,蘇暮雪得知薛佑寧回了府中,至於那失蹤的二人,也已尋到。
他們平安無恙。
蘇暮雪看著信箋上的內容,提著的心總算放下,臉上浮現多日來不見的笑容。
另一處,王放有些不解,“陛下,就這樣放過他了?”
他指的是薛佑寧。
蕭安辰眸光悠遠,黑眸裏簇擁著光,唇角扯出一抹弧,“朕不是為了他,而是因為阿雪。”
……
蘇暮雪深知沒有蕭安辰插手事情不可能進展的如此順利,遂,命下人送去了拜帖,邀請蕭安辰到蘇府做客。
折騰許久,終於換來她主動一次,蕭安辰看著拜帖,麵上淡漠,心底樂翻了天。
阿雪,總算主動見他了。
蕭安辰雀躍著去,到了那裏才知,蘇暮雪請的不隻有他,還有張同等人。
張同正在同人閑侃,忽地感覺後背一陣涼,他慢慢轉過身,待看清後方來人後,心裏咯噔了一聲,忙站起,走近,作揖:“陛——”
蕭安辰給了他一個眼色,張同會意改口道:“蕭公子。”
蕭安辰輕點頭,眸光落在前方幾人身上,張同頓時明了,一一指著他們細細說明身份。
“紅色衣衫的那個是東街米行的東家姓王。”
“青色衣衫那個是南街錢莊的東家姓孫。”
“那個灰色錦袍的是茶行的東家姓周。”
“……”
張同一一介紹完。
蕭安辰淡聲道:“他們來此做什麽?”
“都是受邀來的。”張同說道,“原來蘇小姐同盛喜糧鋪掌櫃蘇宇寧是至親,這幾人也不知從哪聽聞的此消息,前幾日便送上了拜帖,今日正好蘇小姐得了空閑便一並都請了。”
這些也都是張同打聽出來的,具體細節,他也不全知曉。
周嵩偏頭看向帝王,見他一臉冷凝,想起晨起那幕忍不住嗟歎,原來……是自作多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