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主角之所以是主角 就是因為打不死

  「姐姐，姐姐，姐姐……」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安吉的腦海中炸響，如同春雷般久久低吟不止。


  「安迪！」安吉翡翠的眼睛猛然睜開了。模糊的視界中，一個細瘦的身影出現在蛇獸側後方。


  是弟弟。安吉的眼睛睜大了，瞳孔幾乎縮成一個點。


  安迪見蛇獸還是無動於衷的逼向姐姐，心一橫，揚手將手中的肉塊扔到蛇首上。


  蛇首被肉塊擲中，猛地轉過去，猩紅的蛇信對著安迪吞吐著，一股滔天妖氣向著安迪籠罩而去。


  「安迪，快離開這裡！」安吉已顧不得責備弟弟，張著滿是血腥味的嘴巴拚命喊著，蛇首被她的聲音吸引，又緩緩轉了回去。


  「你這隻可惡的妖獸，離我姐姐遠點，快滾開！」安迪不管姐姐的勸告，抓起地上的碎石一股腦的擲向蛇首，同時轉身向著遠離姐姐的方向跑去。


  「安迪，不要！」看到弟弟用石塊投擲蛇首後轉身跑開，安吉感到一股絕望油然而生，如果只是發出聲音可以稍稍吸引蛇獸的注意力，但若是逃跑的話，震動會完全引起蛇獸的關注，蛇獸沒有眼睛，那它對聲音和振動就會非常敏感。


  果然，一感到弟弟跑動，露出很長一段的蛇首「嗖」的一下瞬間潛入地下，同時一個波浪般的土堆向著弟弟跑動的方向涌去。


  「不……」看著土堆轉眼便追到了弟弟身後，安吉絕望的嘶聲吶喊著。全身的肌肉竟不受控制的暴動起來，只是一瞬，安吉便感到失去知覺的右半身又恢復了控制，斷裂的骨頭，神經被暴動的肌肉強行擠合在一起。


  安吉深吸一口氣，撐著地面直接站了起來，鑽心的疼痛讓她的臉色發白，虛汗直流。安吉微晃了一下身體，提起手邊的匕首向著弟弟跑開的方向直接追了過去。


  只是跑了幾步，安吉便看到遠處巨大的蛇首破土而出，一同映入眼帘的還有被蛇首咬在嘴中的弟弟。弟弟的下身被蛇首咬在嘴中，雙手撐著蛇嘴外緣，巴掌大的小臉上儘是恐懼。


  「安迪！」安吉嘶吼一聲，身形猛然加快，崩裂的傷口噴出飄零的血霧。只是一會，速度暴增的安吉便追到蛇獸身後，順著蛇獸粗壯的身體，安吉手腳並用踩著張開的鱗片直接爬了上去，攀爬到細長蛇頸處，安吉單手環著蛇頸橫握著匕首一下下插入蛇獸的頸肉中，手腳用力，一會便爬到蛇首上。


  此時，蛇獸正仰著頭使勁吞咽著嘴中的安迪，頸上傳來的疼痛反而激起它的凶性，仰著脖子就是大口吞咽，渾然不顧已經爬上蛇首的安吉。


  安吉沒有找到蛇首上的脆弱部位，便放棄攻擊蛇首，順著張大的蛇嘴直接爬入了滿是粘液與腥臭的口腔中。一隻手掰著蛇嘴外緣，安吉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陷入團團腔肉中的弟弟的右臂。


  「安迪，快醒醒，安迪！」安吉用力喊著弟弟的名字，蛇首感受到口腔中的異物感，越發癲狂，咽縮肌更加用力，同時不斷的搖晃腦袋。安吉感到自己的手臂快要被巨大的拉扯力掙斷了，卻絲毫不敢放鬆，因為一旦放手，自己將永遠失去親愛的弟弟。


  「姐姐。」終於，弟弟在安吉的喊聲中醒了過來。蒼白的臉上滿是驚喜，隨即一暗，驚喜變成了焦急。「快離開，姐姐，快離開這裡！」看著姐姐拚命抓著自己的右臂，安迪輕輕攥了一下拳頭。「姐姐，快離開吧，這樣下去，我們兩個都會死在這裡的。我不要你死，我要你活著，姐姐，求求你，快離開這裡。」


  安迪使勁抬著小臉，嘴角微微揚起，他要姐姐看到他的笑臉，每一次姐姐絕望時，他都會用自己的笑臉去鼓勵姐姐。


  「安迪，不，我不要你死！」安吉看著弟弟的笑臉，淚水再也止不住傾涌而出。


  「不要再哭了，姐姐，我不要你哭，你再哭，我會生氣的，答應我，姐姐，好好活下去，不要再哭泣，答應我！」看著眼神愈發堅毅的弟弟，安吉只得控制住眼部的肌肉止住淚水。但這一刻，安吉希望自己永遠都不會控制自己的肌肉，自己只想哭，自己最親愛的弟弟就要失去了，為什麼不能哭泣？

  看著姐姐不再流淚，安迪緊皺的眉頭鬆開來。「安吉，好好照顧自己。」輕輕用手拍了拍姐姐的手臂，安迪用力一掙，小臉微笑著，帶著些許對生的留戀，轉眼便消失在滿是腔肉的咽喉中。


  「安迪……」看著空空的右手，安吉不敢置信的低聲呢喃著。手中余留的溫度漸漸消散，一同消散的還有對生命的眷戀。


  蛇首咽下安迪后，猛地張嘴甩動，只是用左手掰著蛇嘴外緣的安吉再也支持不住，直接被甩飛出去，身體重重的砸落在「鋸齒」旁邊。


  蛇首甩出口腔中的異物，便潛入地下，土堆涌動，不一會兒，蛇首便從地下再次探出，不管睜著左眼無神呆愣的安吉，蛇首向前輕探，猩紅的蛇信一卷，直接將昏迷的漢斯拖入嘴中，輕輕一揚，昏迷中的漢斯便不聲不響的葬身蛇腹。


  吞吃完漢斯，蛇首才轉過頭來對著安吉。此時，安吉的心神剛剛從巨大的刺激中恢復過來，只來得及看到蛇首將漢斯叔叔也一併吞吃掉。心中更添失落的同時，燃起的還有巨大的怨恨，這怨恨如同火焰炙燒著安吉的每寸血肉，每條神經，只是一會兒，安吉便感到幾乎支離破碎的身體再次充滿了力量。


  「啊……我要殺了你，殺了你！」撐著地面，安吉再次站了起來，破損的亞麻布帶再也纏不住身體，背後一大塊血肉模糊的肌膚露在外面。安吉咬著嘴唇，僅剩的左眼惡狠狠地盯著蛇獸。我要你死，我要你死。


  眼角瞥過一旁的「鋸齒」，安吉神情一愣，轉過身三步並作兩步直接跨過「鋸齒」向斜前方跑去。


  蛇獸見安吉還有力氣逃跑，不由得怒吼一聲，蛇首瞬間潛入地下，沒鑽多遠，便硬生生地撞到深埋在地下的黑色巨刃上。蛇獸甩了一下腦袋，直接貼著巨刃側壁向下繞過巨刃徑直追向安吉。


  安吉見蛇獸果然上當，因疼痛和失血而蒼白無比的臉上多了幾分欣喜。身體急停，差之毫厘的躲過蛇獸的攻擊，腳下一轉，直直跨過「鋸齒」向另一面的斜前方跑去。


  這次蛇獸沒耽擱時間，直接貼著巨刃下側繞過去，追向安吉。斜跑兩次，安吉便從「鋸齒」尖端跑到了末端，雙腳並起，安吉安靜的停在了劍柄機關觸發的地方。


  翡翠的左眼獃獃望著昏暗的天空，弟弟，等我，我們馬上就可以在天國相聚了。


  「咔嚓」一聲，「鋸齒」啟動的同時，安吉的身影消失在蛇獸猙獰的巨嘴中。


  在一片窒息的黑暗中，安吉滑落到了蛇獸的腹中，手邊傳來熟悉的觸感，安吉反射的將他擁在懷中。是弟弟，弟弟我們永遠永遠不會分開。在熟悉的溫暖中，安吉的意識消失了，右半身的肌肉再也束縛不住接近崩潰的身體，連同大腦，在窒息的酸液中漸漸消融。


  「嗷……」蛇獸痛苦的嘶吼著，它的身體幾乎被彈出的鋸齒撕成了三段，「鋸齒」深深咬入它的身體中，將它釘在原地，心臟的部分與蛇首部分被分隔開，此時縱然蛇獸擁有強大的再生力，也無濟於事。


  風鳴中，蛇獸的嘶叫聲越來越弱，最終完全消失。蛇首焉巴巴的搭在鑽出的坑洞旁，隱藏的極其隱蔽的眼睛終於露了出來，是六隻極其狹長的蛇瞳，在寒風中被凍成了渾濁的凝固體。


  滋啦滋啦，一連串的電波聲回蕩在空氣中。


  聖妖歷127年3月，安吉兩姐弟葬身蛇腹的一個月後，一支黑色部隊來到了安第斯山脈腳下，他們徑直進入了亂石灘，來到了「鋸齒」所在的空地上。


  「博士，您的檢測報告是正確的，埋在地下的黑色巨刃確實是憤怒天使烏烈大人的鋸三角。」


  「我知道了。」聽著耳旁生硬的混合電子音，柯羅不耐煩的回答道。雖然機械體是他親自創造的，但沒有靈魂的造物，自己是絕不承認他們的價值的，自己最想要的是真正的傑作，像「God」一樣的神之作品，連名字自己都想好了，造化體，遠遠強於機械體，十字軍甚至天使的終極造物。


  想著，柯羅的注意力放在了隨同鋸三角一同被挖出的六目土龍身上，這隻妖獸的名字還是他親自取的。在中央資料庫中並沒有這種妖獸的資料，看到妖獸身上還未完全退化的鰭狀側尾，柯羅推斷，六目土龍應該是由海中的某種妖獸進化而來的。


  進化，這是柯羅博士最喜歡的辭彙，與之相近的還有改造，甚至創造。柯羅博士是一個天才的瘋子，身為魔導共和國的一員，他並不信仰共和國的守護神索菲亞女王，只有進化，創造才是他唯一的信仰。


  架起激光切割機，柯羅博士親自將六目土龍鼓鼓囊囊的腹部切開，這隻六目土龍擁有著A級的能量反應，柯羅博士很好奇，到底是什麼生物能夠引誘相當於准天位級別的六目土龍並藉助鋸三角將它殺死的。想到六目土龍腹中的新奇生物，或許可以讓自己久久停滯不前的造化體計劃更進一步，柯羅博士不禁興奮的狂笑起來。


  「這這這，這是……」狂笑聲戛然而止，柯羅博士目瞪口呆的看著從切開的蛇腹中滑落而出的「新奇生物」。


  竟然，竟然是半隻少女。柯羅博士呆愣的看著他所謂的「半隻少女」。少女的右半身幾乎被酸液腐蝕乾淨，只余幾根纖長的骨頭，連同右大腦都缺少了大半。殘留的左半身軀卻白皙得嚇人，身上的衣服早已被酸液腐蝕乾淨，暴露在冷風中的皮膚竟然做出了反應。柯羅博士看著少女收縮的立毛肌，心臟不由得停了下。


  「活著，她竟然還活著，哈哈哈，她竟然是活的，我的造化體終於可以完成了，哈哈哈……」柯羅博士如饑似渴的查看著少女的每一寸皮膚，少女恬靜的臉蛋如同這個世界最美麗的畫卷。


  「呃，這是？」查看完少女，柯羅博士才注意到被少女抱在懷中的黑色物體。黑色物體有著基本的人形，比少女小了一頭，材質上更接近能量晶體，平滑的晶面上映著少女恬美的睡臉。


  「大大大，大天位，這怎麼可能！」視線放到黑色晶體上，柯羅博士才注意到右眼的電子眼上顯示的信息。SS級別的能量反應，相當於大天位。這種級別的實力柯羅博士只在少數的幾個白十字軍身上探測到過，沒想到，在薩克城的貧民6區，自己竟然找到了擁有大天位級別能量反應的物品。


  「不管了，他們都是我的，都是我的。」微微抬目掃了掃正在努力挖掘的機械體部隊，柯羅博士下了決心，絕不能再回帝城，不然我的珍貴作品一定會再被奪走。


  柯羅博士最終留在了薩克城貧民6區，聖妖歷128年三月，聞明薩克城的神秘地域，魔都，出現在了6區，囊括了6區幾乎大半的土地。這裡成為薩克城所有居民的禁地，沒有人敢闖入這裡，擅自闖入者第二天便會被扔出魔都，身上滿是燒焦的血洞，就像是被某種高溫光線洞穿一樣。


  又過了兩年，聖妖歷130年4月，魔都正中央的白色鐘樓下方，柯羅博士狂熱的看著自培養罐中坐起的造化體初號機。


  少女有著一頭及肩的金色中短髮，翡翠的左眼中映著柯羅博士扭曲的笑臉，而她的右半身卻是完全的金屬材質，自額頭向下，少女的臉被分成了涇渭分明的兩部分，左邊是人，右邊是機械，一隻猩紅的電子眼代替了她右眼的位置，在安靜的地下實驗室里散發著妖異的紅光。


  「我這是在哪，我……我是誰……」少女張開嘴，結巴的呢喃著，完美的左臉上漸漸染上了幾分彷徨。


  「你是繆斯，魔域?繆斯，你是我柯羅博士最偉大的造物，我允許你擁有我的姓氏，記住，你就是造化體初號機，魔域?繆斯。」


  「我是繆斯，繆斯，魔域?繆斯，我是造化體初號機，是造化，是……」少女愣住了，彷徨的左眼中浮現出几絲思索。


  「安，安，安迪，安迪是誰，我是誰，我是，我是……安，安，安吉！」看到少女竟然還有著過去的記憶，柯羅博士連忙按動手中的遙控裝置。「滴」的一聲，少女的電子眼漸漸暗了下去，聲音也漸漸消失，翡翠的左眼閉了起來，神色平靜，像睡著了一樣。初號機里有他安裝的緊急關機裝置，這是在機械雙生子背叛他后，柯羅博士想到的保全措施。


  關閉了初號機，柯羅博士滿臉難看之色，沒想到自己的第一件造化體完成品竟然還保留著作為人的記憶，這無疑會讓自己的控制難度加大。


  只能暫時封存了。想到間諜機組最近傳回的帝都已經注意到他的研究的消息，柯羅博士的臉上多了幾分焦急，必須趕緊離開這裡了，事實上聖妖大陸的某個勢力一直在邀請他前往那裡。


  一個月後，一支神秘的部隊直接入侵了魔都，堅固的防線瞬間被雙生子的蓮華御神炮撕碎，柯羅博士不敵只得迅速撤離了魔都，逃到了神秘的聖妖大陸。


  又一個月，魔都中央白色鐘樓下的隱秘實驗室，乾淨無菌的實驗台上，一隻翡翠色的眼睛在漆黑的死寂中緩緩睜開了，同時點亮的還有右臉的電子眼，幽深猩紅的光芒將整間實驗室照的很靜很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