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傾囊相授
歐陽明疾步而行，快若奔馬，但每一步落地之時，均是悄然無聲。
在他的前方，陳地壽的身形則是如同鬼魅一般飄忽不定。然而，不管陳地壽的身形如何的搖曳，歐陽明都能夠鎖定他的身形，讓自己的動作不至於與他脫節。
這種如影隨形的能力，讓前方的陳地壽欣喜不已。
終於，他們來到了城牆之前，陳地壽身體霍然拔高，竟然是一飛衝天，一步躍到了城牆之上。
歐陽明停了下來，一臉的無語。
若是拐彎抹角的奔行，憑藉細緻入微的觀察，歐陽明始終都能夠看破前方陳地壽的真正目標，所以可以輕易地追上去。
但是，當陳地壽展現出硬實力，一舉跳上高聳的城牆之時，歐陽明就不得不認慫了。
然而，當歐陽明抬頭仰望，看到陳地壽那孤寂的身影在城頭暗處凝立如山之時，卻是心中微動。
城頭上自然有著兵丁守衛，但陳地壽所挑選的這一段城牆卻並不是城門所在，而且還是最陰暗所在。
此時，經過了一天的變故和折騰，早已進入了黑夜。
所以，當陳地壽跳上城頭之時，才沒有引來任何騷亂。
這位皇族奉供一路帶著自己前行，又豈會不知道自己的極限在哪兒，他這樣做，莫非有著考較的意思么？
目光一轉，歐陽明深吸了一口氣，身形晃動，也是朝著城牆衝去。
來到城牆之側，他的身體突兀地彎了下去，就像是一桿大槍，那充滿了韌性的槍身在大力的壓迫下曲折，並且達到了極限。
隨後，他的身體陡然彈起，朝著半空中衝去。
壓迫，爆發！
這是槍法中的一種特殊技巧，卻被他在這兒使用了出來。
瞬間，歐陽明的身體就衝到了城牆的一半。不過，到了此刻，他已經是力盡將落。
身在半空，聽著耳邊呼呼風聲飄蕩。
歐陽明的眼眸微微發亮，他從來就沒有一刻如此的放鬆。
在這一瞬間，歐陽明的精神意識似乎擴散了出去，與這片天地相融為一體。
雙眉中心處的精神力量澎湃而動，瞬間釋放了出去。
這一日，當歐陽明的精氣神處於最巔峰之時，那精神力量終於爆發出去，形成了一種巨大的精神威壓釋放在梁三公子之上。
這僅僅是精神威壓而已，是精神力量的一種最基本的使用方法。
但是，當歐陽明無師自通，領悟了這種方法之後，就等於給自己打開了一扇擁有著無限變化之可能的門。
此時，精神力量再度釋放出來，但卻並不是化作精神威壓攻擊任何人，而是附加在他的身上。
體內真氣涌動，體外精神力量牽引，他渾身的骨骼、血液、肌肉微微顫動，與整片天地形成了某種默契的溝通和配合。
頓時，那即將下降的身體突兀的一頓，就彷彿此刻他的身體已經失去了重量，變成了風中的一片落葉，正隨風飄蕩。
此時，若是有其他人親眼目睹這一幕，絕對會嚇得魂飛魄散。
因為，歐陽明這個人，竟然隨著風兒的吹拂慢慢地飄上了城頭。他不是跳上去的，中途也沒有藉助任何外力，就是這樣慢悠悠地飄過去。
這種情況怎麼看都像是一具肉眼可見的鬼魂啊。
城頭上，陳地壽的目光炯炯，也是忍不住流露出了一絲驚訝之色。
陳家中，擁有兩位極道老祖，但也唯有他才在槍術上領悟了天人合一之道。所以，他一眼就已經看出，此時的歐陽明所施展的，正是一種類似於天人合一的技巧。
但是，天人合一什麼時候能夠達到這等不可思議的地步了？
天人合一，只是感悟自然的一種境界而已，讓自己的力量儘可能的與天地相容。
可是，那融合的，僅僅是力量而已啊。
但此時歐陽明所表現出來的天人合一，卻已經遠遠地超出了力量的範疇。
他，竟然是將自己整個人都融入了天人合一。
在這裡，陳地壽突然間有了一種極為奇妙的感覺。
自己此前一直引以為豪的天人合一境界，若是放到歐陽明的面前，似乎就變得不值一提了。
如果說歐陽明所展現出來的，才是真正的天人合一的話，那麼他所掌握的，就僅僅是天人合一的一點兒皮毛，也就是略窺門徑罷了。
微微地搖了搖頭，陳地壽立即將心中的那番太打擊自信的念頭拋開了。
他凝目望著歐陽明，但目光卻再也掩飾不住那濃濃的欣賞和滿意之色。
終於，歐陽明慢悠悠地飄上了城頭，他鬆了一口氣，精神力量立即散開，輕巧地落到了陳地壽的面前。
他向著陳地壽深施一禮，道：「晚輩不負所望，完成了前輩給予的考驗。」
陳地壽一怔，他緩緩地道：「什麼考驗？」
「啊，前輩……」歐陽明抬頭，狐疑地道：「您剛才不是讓晚輩不藉助任何外力登上城頭么？」他眨著眼睛，一臉無辜地道：「我還以為，您是想要考驗晚輩的變通能力呢，幸好被晚輩想到了一個辦法，結果一嘗試就成功了。」
陳地壽臉上的肌肉狠狠地抽搐了幾下，道：「你是說，因為以為我要考驗你，所以，你領悟了飄上來的法門？」
歐陽明大力地點著頭，道：「是啊，不過這飄上來的法門太累了，沒事最好不要做得太多……」
陳地壽麵無表情地點著頭，似乎很贊同這句話。但事實上，此刻他的心中正在瘋狂咆哮著。
見鬼的考驗啊！老子只是要你跳上城頭，我們好繼續趕路而已！
結果就這樣一耽擱，竟然就讓這小子對天人合一有著更加深刻的，不可思議的理解了。
陳地壽的目光未免變得微微的詭異起來，他終於有些明白，為何倪學天和方朝陽對歐陽明這般的看重了。
原來，在這小子的身上，隨時都有可能看到奇迹的發生啊。
不過，陳地壽的心中雖然掀起了滔天駭浪，但臉上愈發地不動聲色。他轉身，穿過城牆，跳了下去。
歐陽明輕笑一聲，身形微動，也是緊隨其後地跟了上去。
在跳下城牆的那一刻，他的精神力量再度爆發，環繞在身周。
於是，那與天地相融的感覺又一次地湧現了出來，讓他輕輕地，毫髮無損地飄落了下去。
在陳地壽的帶領下，他們很快地離開了府城。
終於，陳地壽停了下來，他看著歐陽明，緩緩地道：「你的槍法，尚未得精髓。」
歐陽明連忙道：「請前輩指點。」
雖然今天是他第一次以長槍迎敵，但他卻徹底地愛上了這件長兵器。
在他個人的感覺中，長槍所能夠發揮的威力，似乎比軍刀更甚幾分。
其實，各種兵器並沒有高低貴賤之分，但是因為個人的喜好和擅長的技巧不同，所以對不同的兵器，也會有著不同的喜好。
而歐陽明，他對於長槍無疑有著一種偏愛的感覺。
陳地壽緩緩點頭，道：「一凡傳授你的，僅僅是槍法，但是真正的槍之技藝，他卻未曾傳授。」頓了頓，他又道：「你可知這是為何？」
歐陽明想了想，道：「這應該是陳家真正絕學，陳將軍不敢私自相授。」
陳地壽呵呵一笑，道：「你很聰明，呵呵，其實真正的槍之技藝哪怕是在我們陳家能夠掌握的人也是不多的。而有資格將之傳授出去的，僅有兩個人。」他一指自己的鼻子，道：「老夫就是其中之一。」
歐陽明何等的聰慧，他立即明白了這老頭的意思。
「前輩，您要晚輩做什麼？」
陳地壽收起了笑容，肅然道：「我要你學會槍藝之後，與一個人比一場。」
歐陽明一怔，道：「什麼人？」
「不知道。」
「什，什麼？」這個回答大大的出乎了歐陽明的意料之外。
陳地壽緩緩地道：「昔日老夫曾經與人有約，要各自教出一個徒弟，讓他們一較高下。」他輕嘆一聲，道：「我陳家雖然是天才雲集，但真正能夠領悟槍之技藝的，卻是一個沒有。呵呵，就連一凡那小子，也僅僅是學了個皮毛罷了。若是讓他們出戰，基本是有負無勝。」
歐陽明沉默半晌，道：「前輩，與您約的，是什麼人啊？」
陳地壽搖了搖頭，道：「你不用問，只需要回答，是否答應。」
歐陽明苦笑一聲，道：「前輩，若是晚輩也落敗了呢？」
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陳地壽說道：「你若是全力以赴，敗了就敗了，老夫也不會怪你。」
歐陽明心中微動，竟然還有那麼好的事情？
「好，晚輩答應了，請前輩傳授真正的槍藝吧。」
陳地壽緩緩點頭，道：「好，你看好了。」
他雙手虛握，豁然而動。
雖然他手中並無長槍，但是那身形一動之時，歐陽明的眼中卻是突兀地一花，他彷彿看到了一把傲立於天地之間，無堅不摧的霸王槍。
以身為槍。
陳地壽竟然將自身化作一把長槍，以這方天地為舞台，飄然而動。
歐陽明的雙目熠熠生輝，隨著陳地壽的講解和演示，他徹底地沉溺於這一片槍的世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