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男人的手臂箍得太緊, 周雨濃掙紮不了,有點喘不過氣:“沈昀舟,你先鬆開我。”


    困住她的力道慢慢地鬆開了。


    周雨濃轉身, 抬眸看著沈昀舟。


    男人與她對視,那雙向來清冷, 淡漠的黑眸裏, 此時翻湧著灼烈的情愫,像無法抗拒引力作用的潮汐, 漲滿他的一整顆心髒。


    難以抑製。


    周雨濃:“剛才在車上,你應該聽清楚我都說了什麽吧?”


    沈昀舟的大掌握住她的手, 聲線低啞:“我們交往。”


    “沈昀舟,如果你早一點跟我說這句話, 我一定開心得睡不著覺。”


    周雨濃看著他, 緩緩地搖頭:“可是鮮花會凋謝,我現在隻想要可以結果的樹,而你,注定不會成為我的那棵樹。”


    “我可以。”男人的大手一緊,眼底的情緒更深沉了幾分,“我可以成為你的那棵樹。”


    聞言,周雨濃的眸光似乎亮了一下,但倏忽間又黯淡下去:“你騙我的。”


    “不騙你。”沈昀舟眉宇間一片誠摯, “我們先交往,如果經過一段時間,你還是想和我結婚, 我們再領證。”


    婚姻不是兒戲, 是很鄭重的承諾, 他擔心, 她隻是一時衝動。


    周雨濃還是搖頭:“我們不可能領證的,我哥絕不會同意,你們沈家也一樣。”


    “沈家這邊你不用操心,至於你哥那邊……”沈昀舟微微一頓,沉吟了兩秒,“也不是沒有轉圜的餘地。”


    周雨濃唇角輕輕一彎。


    不出所料的話,這個“餘地”,就是沈星柔。


    她看著沈昀舟,纖長的眼睫下,眸光清亮如朝露:“真的嗎?你可以搞得定我哥?”


    沈昀舟頷首:“你信我。”


    周雨濃眼睛裏慢慢地浮上笑意:“那,我現在有男朋友了?”


    沈昀舟點點頭:“嗯,我也有女朋友了。”


    周雨濃立刻彎起漂亮的眉眼,柔情蜜意地喚他:“男朋友。”


    被凍結的心瞬間化成了春水,沈昀舟低低地應了一聲,把她摟進懷裏,喜愛地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吻,忍不住溫柔地喚她:“濃濃。”


    周雨濃依偎在他懷裏,說:“好喜歡聽你這樣叫我。”


    沈昀舟又喚了一聲:“濃濃。”


    這時,一束車燈突然從遠處照射過來,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往這邊駛來,周雨濃立刻埋進男人的懷裏,並用他的西裝外套遮住自己的臉。


    沈昀舟斂眸看她,微微抿了一下唇。


    等那輛勞斯萊斯經過後,周雨濃抬眸,對沈昀舟說:“我們交往的事,暫時不要公開,我不想一下子麵對那麽多反對的聲音,你先把我哥搞定,給我點信心,好不好?”


    公開對她沒有任何好處,隻會旁生枝節,帶來一大堆麻煩。


    先不管沈家那邊知道後會有什麽反應,光是周家這邊她就不好應付。


    周崇年倒是很寵她,連她不打算結婚的事都同意,想來也不會幹涉她和誰談戀愛,但她二叔和爺爺那關絕對逃不掉,肯定是要給她做思想工作的。


    那她的耳根就別想清淨了,會被煩死。


    最好是在兩邊都不驚動的情況下,讓沈昀舟同意周梁和沈星柔在一起,甚至主動幫助他們解決來自沈家人的阻礙,順利地領證。


    而且,不公開也可以說是為沈昀舟著想,不然,到時讓人知道堂堂沈氏集團的大總裁被她甩了,會很沒麵子的。


    沈昀舟當然不知道她心裏打的什麽小算盤,隻想到公開後麵臨的不是祝福,而是反對,會讓她受委屈。


    他微微頷首:“好,那就先搞定你哥那邊。”


    周雨濃放下心來,踮起腳尖,在他唇上輕輕一吻:“我信你。”


    她輕聲說:“那我回去了。”


    沈昀舟看著她,溫柔的眼神裏帶著幾分纏綿:“好。”


    過了一會兒,周雨濃輕輕一笑,說:“那你先放開我啊。”


    沈昀舟這才意識到自己還將人牢牢地摟著,馬上鬆開她:“抱歉。”


    周雨濃笑了笑,例行囑咐:“回去開慢點。”


    沈昀舟:“嗯。”


    周雨濃轉身離開,快走到周家大門口時,回頭望了他一眼,唇邊含著笑,衝他揮揮手。


    路燈昏昏地照在男人修長的身影上,他也抬手,朝她輕輕地揮了一下。


    周雨濃上樓,去敲了兩下周梁的房門,沒人應。


    看來是還沒有回來。


    她轉身回自己的臥室,走進浴室,給雲夏打了個語音電話過去,把手機放在一旁,一邊洗臉,一邊聊天。


    “夏夏,跟你分享一件事,我今晚喜提了一個男朋友。”


    “什麽意思?”手機那頭傳來雲夏激動的聲音,“高嶺之花被你折下了?!”


    周雨濃用指腹在臉上輕輕地打圈,揉搓出綿密的泡沫,笑著說:“差不多吧,不過隻是確定了關係,還沒有睡到他。”


    雲夏:“那你也很厲害了,再說,都已經確定關係了,你再主動一點,那種事還不是水到渠成。”


    周雨濃打開水龍頭,捧著水往臉上撲,衝掉泡沫,扯過一張棉柔巾,把臉上的水珠吸幹淨。


    她其實已經很主動了,總不能強上吧?


    想到昨晚他那句被欲望侵蝕得喑啞的“哥哥給你”,周雨濃心神不由微微一蕩。


    可惜,當時沒有看到他的那張臉,不知道是一副怎樣的神情。


    周雨濃漫不經心地說:“反正,在甩了他之前,我必須要睡了他。”


    不睡白不睡。


    雲夏:“那你趕緊的。”


    周雨濃問:“那個陳商呢?失蹤人口還沒有回歸啊?”


    “沒有呢。”雲夏微微一頓,“濃濃,我現在有一點點懷疑,他該不會是犯了什麽事,進去了吧?”


    自從兩人上次交換了微信後,她就再沒見過陽台對麵的那個男人,對方也不回消息。


    送給他的那盆桃蛋一直放在對麵的窗台上,無人打理,要不是多肉植物十分耐旱,早就死了。


    周雨濃忍不住笑了一下:“真不好說。”


    雲夏痛心疾首:“蒼天啊,長得那麽帥,幹什麽工作不好,為什麽非要想不開走上歧路。”


    周雨濃認真地提議:“夏夏,你要不換個目標吧。”


    雲夏輕歎:“我過幾天就要離開這裏了,也隻能如此了。”


    第二天早上,周雨濃是被雷聲驚醒的,京市被一場大暴雨突襲,打開窗簾,外麵一片茫茫的雨幕。


    她伸了個懶腰,抓過手機,看了一眼天氣預報,今天是大雨轉晴。


    果然,午後一點多,雨過天晴,豔陽高照,花園裏的綠植被雨水衝刷得幹淨鋥亮。


    周雨濃下午四點多就開始打扮,今天是她和沈昀舟“正式交往”的第一天。


    她挑了一條灰紫色的吊帶魚尾裙,薄紗質地的麵料,手工鑲釘閃亮的珠片,每一寸剪裁都恰到好處,襯托出她絕佳的身材曲線。


    肩頸優美,纖腰楚楚。


    溫柔又奪目。


    宛若人魚公主上岸後,去尋找她的王子。


    下午五點,沈昀舟來接她。


    男人坐在車裏,看著她遠遠地走過來,目光微微一凝,直到她走到車前,他才回過神。


    周雨濃一打開車門,第一眼便看到副駕上那一捧新鮮飽滿的玫瑰花。


    她怔了一下,抬眸,對上沈昀舟藏著熱意的眼神。


    男人拿起花,她坐上車後,花束便被遞到了她麵前來,他溫聲說:“送給你的。”


    周雨濃唇角輕揚,一臉欣喜地接過來,又側過身,在男人的臉頰上吻了一下:“謝謝,好喜歡。”


    垂眸,看見在嬌豔的花朵裏,露出一張黑色的芯片卡。


    周雨濃疑惑地把卡片拿出來:“這是……”


    沈昀舟看著她,語氣隱約有些寵溺的味道:“我的副卡,也送給你。”


    周雨濃:“……”


    她輕輕地挑了一下眉,剛確定關係而已,這男人未免也太大方過頭了。


    他們要是真的結婚了,他是不是得把全部家產都捧到她麵前?

    她立刻把卡還到他手裏:“我不能收。”


    她騙感情,還想騙色,不想再擔上一個騙財的罪名。


    沈昀舟微微皺眉:“你不願意花我的錢?”


    周雨濃:“我自己的錢都花不完。”


    沈昀舟:“不一樣。”


    周雨濃:“怎麽不一樣?”


    沈昀舟欲言又止,最後唇線抿了一下,把卡片收好,聲音很淡:“隨你。”


    周雨濃也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打開和他的微信聊天框,把手機遞到他眼皮底下:“沈昀舟,你看,我連夜就把你的備注給改了。”


    沈昀舟目光瞥過去,在備注上看到“男朋友”三個字。


    他的唇角輕輕地勾了一下。


    周雨濃嬌聲催促:“沈昀舟,你快點搞定我哥嘛,我都有點等不及,想要把備注改成老公了。”


    沈昀舟心口湧上熱意,毫不遲疑地點頭:“好,我會盡快。”


    周雨濃抓住他的手,目光盈盈似水地望著他:“那,我可不可以現在先叫你一聲老公,安撫一下我這顆迫不及待的心?”


    沈昀舟對上她的眼神,喉結微動:“嗯。”


    “你真好,那我叫了。”周雨濃眼睛彎彎,唇邊綻出一抹笑,她慢慢地湊過去,帶著水霧般的氣息貼近他的耳邊。


    沈昀舟呼吸微滯,修長的手指一點點地捏緊了方向盤。


    然而,那一聲“老公”卻沒有落下來。


    “算了,還是等我們正式領證那天再叫吧。”周雨濃在他耳邊留下這句話,身體立刻坐正回去,係上安全帶。


    沈昀舟頓了一下,轉頭看著她,壓下心頭莫名湧上來的幾分失落,低聲說:“嗯,不急”


    一時之間,他的腦子裏隻剩下領證這兩個字。


    吃飯地點在一家私人會所,燭台燈火搖曳,光線朦朧,一切像蒙上一層柔光濾鏡,穿著燕尾服的小提琴手在一旁演奏著浪漫的樂曲。


    吃到一半,周雨濃包裏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她放下手中的刀叉,拿出手機,看到來電聯係人時,眉心突地一跳,立刻接起:“江叔叔,怎麽了?”


    電話那頭是一道很溫厚的男性嗓音:“濃濃,你媽媽發高燒了,一直在念叨著你的名字,你現在可以過來一趟嗎?”


    “高燒?”周雨濃皺眉,臉色凝重幾分,“好,江叔叔,麻煩你先照顧一下我媽媽,我現在就過去。”


    沈昀舟見她掛了電話,問道:“怎麽了?”


    周雨濃拿上自己的包,起身:“我媽媽發高燒了,我現在要過去看看她。”


    沈昀舟也跟著起身:“我送你。”


    周雨濃頓了一下,輕輕地點點頭。


    徐芝枝患有精神疾病,這些年一直住在西山療養院的事,在京市應該已經是人盡皆知了,沒什麽好遮掩的。


    四十分鍾後,西山療養院。


    黑色卡宴停在療養中心大樓前,沈昀舟側眸看著周雨濃,溫聲問:“需要我陪你一起上去嗎?”


    周雨濃搖頭,解開安全帶,說:“不用了,謝謝你送我過來,我今晚得留下來照顧我媽媽,你不用等我了,先回去吧。”


    沈昀舟:“有事就打給我。”


    “嗯,好的。”周雨濃微頓,湊過去在他臉頰上輕輕地親了一口,沒有心情再多說什麽,下車,關門,腳步匆忙地走進燈火通明處。


    這所療養院是京市最著名的療養院,建在西山腳,天鵝湖畔,空氣清新,環境優美,有專業的醫護,醫養結合,養老和養病皆宜,入住一年的費用高達上百萬。


    周雨濃乘電梯上六樓,走到一個房間前,在密碼鎖上快速地輸入密碼,推門而入,是一間十分寬敞的套房,原木風的裝修顯得舒適又高級。


    臥室門沒有關,周雨濃徑直走進去,看到江惟遠坐在床邊,正在給躺在床上的徐芝枝喂水。


    聽到動靜,江惟遠轉過頭,看到是周雨濃,臉上露出幾分欣慰:“濃濃,你來了。”


    周雨濃:“江叔叔,我媽媽怎麽樣了?”


    江惟遠起身,輕聲說:“已經喂過退燒藥了,剛量體溫,39,2°,還沒有降下來。”


    周雨濃走到床前,探手去摸了摸徐芝枝的額頭,很燙。


    她微微蹙眉:“怎麽就突然發高燒了呢。”


    “對不起,濃濃,是我沒有照看好你媽媽。”江惟遠語氣自責,“今天上午下大雨那陣,芝枝在我去接電話時突然跑出去,在大雨中淋了一會兒,估計是因為這樣才發起高燒。”


    周雨濃了解徐芝枝的情況,心中歎了口氣,說:“江叔叔,你不用自責,這不怪你。”她伸手,“讓我來喂吧。”


    江惟遠點點頭,把水杯交給她。


    周雨濃坐下來,用勺子一點點地喂水給徐芝枝。


    徐芝枝緊閉著眼睛,嘴唇都幹裂發白了,燒得迷迷糊糊,嘴裏喃喃著一個名字:“崇年……”


    周雨濃動作一頓,下意識地扭頭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江惟遠。


    江惟遠和徐芝枝是青梅竹馬,最後徐芝枝嫁給周崇年,江惟遠年過五十,還未娶妻。


    在徐芝枝住進療養院後,他也跟著住了進來,方便照顧她。


    江惟遠對上周雨濃的視線,隻是平和地笑了笑,似乎早已習慣了。


    周雨濃讓江惟遠去休息,徐芝枝交給她照顧就行。


    江惟遠也沒有堅持,說:“你困了就叫我,我來替你。”


    “嗯。”周雨濃點頭,繼續給徐芝枝喂水。


    時間慢慢過了淩晨,病房裏很安靜,落針可聞,周雨濃坐在床邊,靜靜地看著徐芝枝,眼皮漸漸發沉,最後有些撐不住地趴在床上,不知不覺中睡著了。


    不知睡了多久,周雨濃迷迷糊糊中感覺有人在摸她的頭,她睜開眼,抬頭,看到徐芝枝含著笑意的眼神。


    “媽媽。”周雨濃完全清醒了,連忙伸手去摸徐芝枝的額頭,發現已經沒那麽燙了,她稍微鬆了一口氣。


    徐芝枝看著女兒,柔聲說:“濃濃,你怎麽還不去睡,明天還要早起去上學呢。”


    周雨濃心口一悶,坐下來,沒有說話。


    徐芝枝微笑著:“濃濃,你爸爸過兩天就出差回來,說給我們帶了禮物,周末還要陪你和哥哥一起去郊外野營,期不期待?”


    周雨濃不敢刺激她,配合地點點頭:“期待。”


    現在的徐芝枝,記憶仿佛停留在了和周崇年離婚前,她認為自己還是周崇年的妻子,和他恩愛如初。


    周雨濃看著母親,想起自己小時候那次報複嚴思禾,把嚴思禾的頭發剪斷,然後被徐蓉榕說她從小就這麽狠毒,長大了會沒男人敢要。


    當時徐芝枝護著她,說又不是非要男人不可。


    時至今日,周雨濃依然很認同徐芝枝的話,是啊,女人又不是非要男人不可,可是為什麽說這句話的人,卻為了一個男人,把自己弄成這樣。


    周雨濃哄著徐芝枝,淩晨一點半,徐芝枝又睡過去了。


    她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脖頸,起身,走到窗前透氣,伸伸腰,踢踢腿,活動著身體關節。


    目光不經意地掃到樓下,突然一頓,隻見昏暗的燈下,安靜地停著一輛黑色卡宴……


    周雨濃不確定是不是沈昀舟,拿手機過來,發了一個問號過去。


    兩秒後,隻見卡宴的駕駛座上亮起手機的屏幕光。


    他怎麽還沒有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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