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好戲開演了
心中的感覺,從未有任何時候如現在這般真切,他知道,他心疼懷中的這個小丫頭,心疼她眼角不斷溢出的淚水,心疼她痛苦的低吟,心疼她正經歷著不知多麼恐怖的夢。
夏珺芙彷彿因為他的擁抱,而終於安靜了下來,雙手無意識的環抱住夙千珏的腰,哭的像個小孩,口中哽咽的喚著:「娘……您為何走得那麼早……丟下芙兒一人……娘……芙兒想您……」
本就不平靜的心,被夏珺芙這一句話說得,像是一顆巨石投進夙千珏的心湖,掀起滔天巨浪,心中雖是不解,卻也感同身受的輕吻了一下她的額頭。
母親……在他的記憶中,那個貌若天仙的女子倒在地上,毒發生亡的時候,他甚至連哭的權利都沒有,只能眼睜睜的看著……
雖是多年隱忍,大仇終於得報,失去的人,卻再也回不來了!
懷裡的人兒似乎是哭得累了,終於在他懷中安穩的睡過去,夙千珏眸底漆黑得可怕,今日他所聽見的這些,實在太過震驚,夏珺芙不過十四,她過去的那十四年中,雖說不幸,卻與她酒後囈語的並不相符。
根據她斷斷續續說出來的那些話來看,她母親應該已經不在人世,但是如今她的母親確確實實是活著的。並且她應該曾有一個孩子,不知何種原因慘死。
可是,南陵所有貴族中的女子,出生便要在右手手臂內側點上一點守宮砂,別說是生過孩子,只要那女子同男子行過房,那守宮砂也會消失不見,可是夏珺芙明明還是完璧之身,又怎會……
他取出一粒白色丹藥,喂到夏珺芙口中,便將她安放在床上,夙千珏坐在床榻邊凝視了她一會,才離開了房間。
當夏珺芙醒來的時候,已經快到傍晚,如今她一身酒力也已經散去。
玲瓏見夏珺芙已經轉醒,面色也如常那般,沒有了此前的緋紅,才擔心的看著夏珺芙,問道:「小姐,您有沒有哪裡覺得不舒服?頭還暈不暈?會不會覺得想吐?」
夏珺芙搖搖頭,看這天色自己最多不過睡了一個多時辰,心裡也十分疑惑,別人不都說了酒醉得難受好長時間嗎?可醒來的時候卻是不覺得身子有哪裡不適的!
她突然驚坐起來,聰明的朝玲瓏道:「快!快回府!」
玲瓏被夏珺芙這突然的一喊,嚇得渾身一個激靈,連忙將夏珺芙扶起,穿好鞋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物,便匆忙的朝門外走去。
心中惦記著上官氏在家中的情況,便也沒有去想其他,招呼都沒有打,便帶著玲瓏直接出了御王府。
回到尚書府中,她便直接疾步朝傾雲苑走去,推開上官氏的房間門,見上官氏已經不似早上那般,笑意盈盈的正準備用晚膳,想來暖月已經將葯給上官氏服下了,但還是不放心的走到上官氏跟前,道:「娘,您將手給我,我替你把把脈!」
上官氏朝夏珺芙笑了笑,無奈搖搖頭,還是將手伸到夏珺芙面前,夏珺芙仔細為上官氏把了把脈,已經不似早上那般是喜脈。
她這才算是將心完全放了下去,上官氏眸中充滿疼愛的摸了摸夏珺芙的頭,道:「娘沒事了!放心吧!」
「娘,您也別開心得太早,既然有人這般陷害你,想來要不了幾日這府中就要不安生了!您這幾日照常假裝害喜的樣子,莫要讓人知道您身上的毒已經解了!」 上官氏有些不解的問道:「芙兒,你打算怎麼做?」
夏珺芙笑了笑,道:「既然有人不想要咱們安生,那她們便誰也別想安生!」
上官氏點點頭,從前她心中還存有一絲憐憫,不想將上官氏趕盡殺絕,卻不想換來的是他人越發陰毒的算計,若她現在還抱有仁慈之心,那定會害了自己,也連累了女兒!
緩了緩,上官氏才開口道:「今日收到你舅媽傳來的口信,你舅舅再過十日就到京城了!你此前說的,娘考慮再三,若是芙兒你不願再留在這尚書府中,等你舅舅回來,我們便找他一起想辦法離開!」
聽到上官氏這話,夏珺芙心頭一酸,頓時便濕紅了眼眶。上官氏見她這樣,笑著將她摟到懷中,道:「傻丫頭!你放心,不論如何,娘都會將你帶離這裡,不會讓你一個人待在這是非之地的!」
夏珺芙點點頭,將臉埋進上官氏的肩膀上。
……
眨眼間,兩日過去了,府中仍舊會有許多人來為了議親打好關係,除此之外府中還算消停。
柳如夢因此前在謝氏院子中大鬧一事,受盡了夏正源的冷落,這幾日夏正源的態度才對她稍稍好了一點,她也不敢再放肆,終日里安心的在院子中養胎。
謝氏那邊也似乎沒有了任何動靜。
平靜的氣氛,就像是一場暴風雨來臨的前奏,讓人不禁繃緊了神經。
今日,是張大夫循例到尚書府中,為懷有身孕的兩位姨娘把脈,夏正源關心兩位姨娘的情況,下朝之後,便匆匆趕回府中。
未免張大夫一個院子一個院子的跑,夏老夫人便將人都召集到了前廳當中,當然這種場合夏珺芙和上官氏也應當一同出現,以表關心。
張大夫為謝氏把玩脈后,才捋了捋鬍子,朝夏正源和夏老夫人道:「尚書大人,老夫人,兩位姨娘腹中的孩子都十分健康!」
聽到自己孩子健康,夏正源面上露出喜色,夏老夫人一時之間有了兩個孫兒,心中已經很開心,而後夏珺芙又在百花宴上一舉奪魁,心情更是大好,隨後便命紫煙打賞張大夫,送大夫出去。
就在此時,謝氏佯裝一臉好意的道:「老夫人,既然大夫都來了,那就也為夫人也把把脈吧!俾妾看夫人這幾日面色憔悴,讓大夫看看調理一下身子也好!」
夏珺芙心中冷笑,果然是謝氏的把戲,索性也上前道:「謝姨娘說的甚是!既然大夫都來了,那便給我們府中其他人都把個平安脈也好!」說著又朝一旁的夏正源乖巧的道:「爹,您日日為朝中事務操勞,想來您也讓大夫看看!」
夏正源即使對夏珺芙再是不喜,對於夏珺芙這番關心倒也不好拒絕,便也點了點頭。
夏老夫人見夏珺芙如此有孝心,心中更是喜歡,於是道:「芙兒你能如此體恤你父親,也是有心了!」
夏珺芙朝夏老夫人乖巧的笑了笑,道:「長輩關心芙兒,芙兒也當關心長輩才是呀!」
夏紫喬看著夏珺芙可勁的賣乖,心中十分厭惡,連帶看著夏珺芙眼神都十分鄙夷,卻也不甘落於人后,便上前道:「小喬也同樣關心各位長輩的身體呢!」
夏老夫人見到夏紫喬一臉假惺惺的關懷,臉上的喜色褪去大半,只冷哼一聲,道:「你?你少在外面做點丟人的事,那便當你是孝順了!」 聽了這話,夏紫喬的笑容頓時僵在了臉上,面上滿是不服的退到一邊,惡狠狠的瞪了夏珺芙一眼。
張大夫為上官氏細細把脈,謝氏滿臉自信的看著大夫的一舉一動,似是在等著看什麼好戲那般。
大約過了半盞茶的時間,張大夫才摸著鬍鬚,緩緩開口問道:「夫人最近是否覺得沒有胃口,精神渙散呢?」
上官氏點點頭,道:「真是如此,每日都覺得全身無力,提不起什麼精神,還有些嗜睡。」
上官氏這話才出口,夏正源便猛然拍起桌子。
在場的人都被夏正源這一舉動嚇了一跳,夏老夫人似有不解的皺起眉頭看著夏正源,謝氏見狀,面容擔憂的走上前,扶著夏正源的手臂,柔聲聲道:「老爺,您這是怎麼了?夫人有了身孕,老爺應該開心才是,咱們府內就要三喜臨門了!」
上官氏坐在那裡,眸色如水,沒有因為夏正源的發怒有絲毫動容。
「我多久沒有進過你的院子了?你這身孕是從何而來?」夏正源怒聲罵道,一雙眼睛里蘊含著一抹殺意。
上官氏此時更加確信的自己的決定,夏正源這樣子,若不是因著還有外人在場,她估計夏正源立馬就會衝上來將自己掐死。
夏珺芙突然感到心中一抽,她前世正是這樣,被人簡單的一個陷害,便落得孩子被活活摔死,自己慘被砍去雙腿,在暗無天日的黑牢里數著日子死去,那一幕彷彿就在昨日……
若是她沒有及早發現,那此時的結果,可想而知。
上官氏猛然抬起頭,原本溫婉的眉眼間,劃過一抹銳利,那是夏珺芙從未在上官氏臉上看到過的神色。
她緩緩的收回手臂,眸光冰冷如寒潭,不解的道:「老爺,您在說什麼呢?什麼懷孕?」
說完便又看向謝氏,唇角勾出一抹冷笑,道:「謝姨娘還真是好本事!怎的本夫人此前還一直不曾知曉,謝姨娘竟會有這般能力,大夫還沒開口,你便已知本夫人是懷了身孕!」
謝氏不屑的睨了上官氏一眼,心道:死到臨頭了還不知,真是個蠢婦!
張大夫站起身,無奈的擦了擦額角的汗,連忙解釋道:「尚書大人您誤會了!夫人這只是因為操勞過度,思慮過重才會導致那些病徵,只要服幾帖葯就好了!並不是有孕!」
不是有孕?這個消息對謝氏無疑等於晴天霹靂。
「這怎麼可能……」
謝姨娘心中一急,忍不住呢喃出聲來,她臉色恍惚,青白交加。
夏珺芙冷笑一聲,淡淡說道:「謝姨娘與母親還真是姐妹情深呢!自己有了身孕,還盼著母親也能有孕,這份情義,還真是叫人感動呢!」
她將「情義」二字說得語氣極重,謝氏怒視了夏珺芙一眼,又是這個小賤人從中搞鬼!早晚她要撕了這小賤蹄子這張臉,看她還笑不笑得出來。
心裡恨歸恨,謝氏還是故作柔和的道:「這不是嗎?眼瞧著我同柳妹妹都有了身孕,心底多少還是想著若是夫人也能一同有孕,那便是最值得高興的了!」
夏珺芙笑道:「謝姨娘還真是有心了呢!」說完便又朝一旁的大夫道:「張大夫,麻煩您給我父親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