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清醒
厲冷堯一早起來,章嫂已將早餐擺放在餐桌上,雙眼浮腫,顯得有些疲憊,「還沒醒?」
「夫人半夜醒過來一次,喝了幾口水又睡下了,到現在還沒醒,不過少爺放心,夫人的燒已經退了,玄醫生又開了些葯,只要按時吃藥很快就能好。」厲冷堯滿意她的回答,不愧是在厲家服侍多年的老傭人,說話做事都讓他頗為滿意。
「告訴她,過幾天是爺爺的生日,讓她把身子養好了,別到時候讓人覺得我在虐待她。」說完頭也不回的向大門走去。
聽聞章嫂恨不得想沖他翻個白眼,心中悱惻,你不就是在虐待她嗎?成天不見影,讓新婚妻子獨守空房,自己外面風花雪月的,這就是虐待!想歸想,說出口是沒有這個膽量的,恭敬的沖著背影回應:「知道了少爺。」
直到日上三竿時分,歐陽宛夢才迷迷糊糊的醒來,腦子像被掏空了一樣,覺著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夢裡爸爸沒有死,媽媽也沒有生病,一家三口圍在一張飯桌上吃著飯。
爸爸說:等我們家宛宛過下個生日的時候,爸爸送你一個你喜歡的帶小鈴鐺的銀手鏈。
她說:等我有錢了,我要帶著爸爸媽媽週遊世界。媽媽在一邊聽著,笑著……可是,爸爸說話不算話,還沒有等到下個生日就臨陣脫逃了,媽媽也沒有耐心等著她.……在夢裡,笑著哭著,哭著笑著,睡得很不安穩。章嫂只好抱在懷裡,輕輕的拍著她的後背安撫。
醒來頭還是沉得厲害,掙扎著坐起來,被床邊一張笑臉給嚇倒,準備喊章嫂,來人先開了口:「別怕別怕,我是厲家的私人醫生。」歐陽宛夢心裡落了定,出口的聲音有些嘶啞:「我睡了很久嗎?」
「算算應該有一天了,算不算很久?」玄繼笑著問,白皙的臉頰兩邊帶著兩個淺淺的酒窩,笑起來甚是好看,來到這裡,這個是第二個對她笑的人,心裡不由得對他心生好感。
起身想下床,渾身卻酸痛得厲害,小臉頓時揪成一團,玄繼忙上前止住她:「燒了一夜,難免會渾身酸痛,還好燒退了,先別急著到處走動,躺床上休息,有什麼事情叫章嫂就行。」
歐陽宛夢尷尬的望了他一眼,「我……我想去衛生間。」玄繼聽聞,也尷尬的咳了咳,拉開門就喊章嫂。
章嫂見她醒了,燒也退了,高興得不得了,端了宛南瓜粥送上來,「這粥我熱了又熱,就怕你突然醒來喊餓。謝天謝地終於醒過來了。」
歐陽宛夢自然也瞧見了她憔悴的臉色,心生歉意,「章嫂,你先去休息會兒吧,昨晚吵著你睡覺了。」雖然迷糊,但隱約感覺有個溫暖的懷抱,拍著她的背脊輕聲的哄著她,那種感覺,就像媽媽一樣。
「你這孩……」瞥見旁邊還有人在,遂改口道:「夫人,先吃點東西。」
歐陽宛夢小口抿著章嫂一勺一勺送過來的南瓜粥,甜甜的,是她喜歡的味道,樣子乖巧得讓人憐愛,玄繼站旁邊看了半天,雖在病態卻如鄰家的小妹妹一樣,雖沒有傾城之色,但清秀的五官不需粉飾,卻叫人看著舒心,舉止姿態皆是自然,印證了那句出淤泥而不染,如若並非外界所形容的那般,歐陽家能出這樣的女子,倒也是難得。
看得久了,自覺有些失禮,好在床邊二人你喂我喝的沉浸在自己的事情里,倒沒發現他的舉動,於是假裝抱怨道:「章嫂,你就這麼偏心啊?你看我昨天被拎過來到現在也餓著肚子呢。」
章嫂頭也沒回,繼續手裡的動作,誰都知道,玄醫生生來好脾氣,哪怕是他們這些下人,他也是彬彬有禮,笑著說道:「哪能啊,玄醫生難得來一趟,我早就做了你喜歡的黃金酥,在廚房呢。」
玄繼一聽,頓時來了勁,章嫂做菜的手藝可是一流的,最喜歡吃的就是她做的黃金酥,外脆里嫩,一股魚肉的清香味,想想就回味,於是直接奪門而出。看著房間剩下的兩人相視一笑。
「怎麼跟小孩兒似的。」歐陽宛夢難得一笑,章嫂也笑著說:「他啊,一直這樣,這裡的人都挺喜歡他的,很好相處。」
「他來這裡很久了嗎?」
「他父親之前就是厲家的私人醫生,玄醫生國外回來以後,就接替了他父親的位置。」章嫂將最後一勺粥喂好,放下空碗,拿了兩個枕頭墊在歐陽宛夢的背後,讓她靠著舒服點。「昨天.……少爺回來了。」
歐陽宛夢微微一震,有一種叫恐懼的東西席捲上來,眼神里的膽怯暴露無疑,章嫂趕緊補充道:「玄醫生是少爺叫過來的,其實,少爺人不壞,就是性格冷傲,你別怕。」怎能不怕,那個可怕的夜晚,初嘗雲雨的第一次痛得撕心裂肺,哭求之下也未得到憐憫,怎麼叫她不害怕?
章嫂嘆了口氣,替她掖了掖被子,「好了,少爺一大早就走了,咱不想那麼多了,先把身體養好,過幾天就是老爺的生日了,讓她看見你這樣肯定心疼呢。」
說起這個爺爺,歐陽宛夢除了在結婚當天見過一次,給人的感覺是個慈祥的老人。之後只聽章嫂說過,厲冷堯父母早逝,留下他跟爺爺相依為命,說來也是個可憐之人,但厲行卻是個很開朗的老人,老小孩兒一樣,跟那個人的性格完全兩樣,雖如此,但不覺心裡還是有些緊張開來,「那我需要準備什麼嗎?」
「到時候你就穿的漂漂亮亮的,給厲老爺留個好印象!咱們家夫人這是不打扮,要是打扮起來,肯定比那些女人都漂亮!」突然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章嫂趕緊閉嘴,歐陽宛夢當然知道那些女人是哪些女人,對章嫂的歉意報以無所謂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