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危機之末
傅裏點點頭,眯起眼道:“江湖第一鞭,黑血。”
“什麽?”馬車車窗的窗簾霍地被掀起,露出馬車內濮陽紅瑤那震驚的臉,“你當真確定?”濮陽紅瑤震驚著問道。
傅裏沒有吱聲,沉沉點著的頭卻說明了一切。
濮陽紅瑤更是不可置信,那鞭子通體黝黑,結實緊致透著寒氣,不抖不揮殺氣自現。她剛剛見到時便猜到那黑鞭絕非凡物,卻萬萬想不到竟是黑血!
濮陽紅瑤當下皺起眉頭,捏著酒狐的纖指不自覺地用力,惹得酒狐齜牙咧嘴地叫著抗議她的虐待,濮陽紅瑤卻似沒看到一般,兀自沉思著。
江湖第一鞭,本是指一名名叫李潛的江湖俠客。因為馭鞭無人能及,不少武功高強的江湖俠客都敗在他的黑鞭下,是以江湖人將他稱之為江湖第一鞭,而他所使的黑鞭——黑血,也被同稱為江湖第一鞭。
後來李潛做的很多離經叛道,忤逆江湖道義的事被揭露,成了過街老鼠,人人揚言誅之,卻沒有人真正事成,反而因此葬送了性命,直到不明人士花巨資請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金牌殺手才將李潛誅殺成功才了結了此事。
因此,江湖中傳言黑血落在了金牌殺手手上。
金牌殺手,巨資難請,但是隻要他願意接的生意,絕無失手。沒有人見過他的真麵目,無名無姓,每每動手殺人都像鬼魅一樣來無影去無蹤,瞬息取人性命,殺人於無形,“無影鬼”的稱號由此誕生。
濮陽紅瑤思索著,眉頭擰得更緊。既然黑血在無影鬼手上,卻為何現在在三皇嫂手上?自己麵前,被死亡一步步侵蝕……”
青鬆穿天而立,險峰勢拔雲天。
險峰底部,一人一馬破風而來。
通體紅色的赤色寶馬遠遠朝著這方疾馳而來,眨眼功夫不到,一抹黑中帶黑之色已近在眼前。
馬蹄停在一棵已死的高壯枯木前,馬韁向後一勒,馬上之人勒住馬韁,籲了一聲,赤色的進貢寶馬驀然前蹄高揚地人立而起,仰天響亮長嘶一聲,而後穩穩的停在當處。
頭一轉,濮陽帝定定地看著來時的路,氣息微亂,麵上卻是冷冷淡淡的沒有表情,看不出在想什麽。
路上,一抹白色沿著他經過的路飛馳而至。
一陣清風撲麵而來,爻蘭緋馬韁一扯,胯下白馬立身長嘶一聲,停在濮陽帝身旁。
勒馬站定,爻蘭緋喘著粗氣緩和一陣,咬牙斜著眼微惱地瞪著一旁挺身坐在馬上臉不紅氣不喘的華服男人。可惡,下棋輸的一敗塗地,連騎馬都輸給他!
一向躊躇滿誌、輕易不肯低頭的爻蘭緋第一次如鬥敗的公雞一般,焉了。
濮陽帝挑眉看著她,隻見她細膩白皙的肌膚上布著一層細細的汗,巴掌大的小臉通紅通紅,好似剛剛熟透、摘時正宜的水櫻桃,清澈的眼睛中滿是不服氣又不得不服氣的挫敗,濮陽帝一言不發,隻靜靜凝視著麵前高高揚起卻麵目挫敗的女子,目光撤去冰冷銳利,盛著破天荒的溫柔。
可愛,他竟覺得這樣的她可愛,並且,可人……
若是爻蘭緋知道他用這與她可算風馬牛不相及的詞來形容她不知會如何想。
“馬術不錯。”濮陽帝予以安慰道。自濮陽帝口中說出來,這已是很高的評價。
的確,普天之下馭馬之術能贏過他的鳳毛麟角,而她卻沒有輸給他很長距離,身為女兒身能做到這般已屬難得,濮陽帝肯定地點點頭。
濮陽帝是純粹地肯定對爻蘭緋馬術,甚至夾雜了往常絕不可能出自他口的安慰,其出發點實屬是好的,偏偏情境不符,結果完全適得其反。
濮陽帝以勝者的姿態告訴已為敗者的爻蘭緋說她技術很過關,其境況無異於勝者高傲地向敗者耀武揚威地挑釁啊,是個有自尊心的人都受不了,何況生性要強、輕易不肯服輸爻蘭緋?
果然,爻蘭緋聽言狠狠剜了他一眼,一扯馬韁驅馬離開他幾步,下馬,背著濮陽帝坐下,休息。
那坐著的背影,試了往日溫溫淡淡不死不活的模樣,竟有些別扭賭氣的意味。
其實,要說爻蘭緋的出現讓濮陽帝有所改變,濮陽帝於爻蘭緋而言有何嚐不是?
八歲失母喪父,本就不在天堂的人生被殘酷地剝奪最後的溫情,措手不及之下被瞬間打入地獄的黑暗冰冷。沒有安慰,沒有援助之手,隻有冷眼,隻有孤兒院同齡的排擠擠兌,刻意將她劃出小朋友玩耍圈之外,小小年紀便已被迫學會一個人靜靜對天思考人生,思考出路。
她早已學會將自己蜷縮成一個硬邦邦卻安全的蚌,哪怕最後冼氏一家對她親如親女,但是最開始隻是“帶她回來陪伴冼白白的初衷已先入為主地刻入她的思維,再也沒有辦法敞開心扉接受那些溫情。
她一直活在自己的蚌裏,直到遇到這個冰冷尊貴的男人……
濮陽帝見她竟膽敢不識規矩地背對皇族,劍眉微揚,卻也不著惱,腳下施力翻身下馬,走到她身旁,揮袍坐在她旁邊。但隻是坐著,什麽話也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