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承君一諾

  爻蘭緋淡淡地聳了聳肩，不可置否。


  在現代，即便是姿容至上的女子也不見得有這些古代人如此冗長的頭發，加之她原本的頭發也不過過肩罷了，更甚至為了圖方便特意燙拉過，日間隨意一捋便是絲滑柔順。


  這一頭長發拖至下臀，平日裏難於打理且不說，梳理起來更是費了她九牛二虎之力而抓不住其中訣竅。早先在王府中有小棗代為梳理，一切尚還好說，這一出遠門，身旁沒個代為打理之人，她又非深諳其中之道，糾糾纏纏的長發直讓她想一刀將之兩段，從此六根清淨。


  “是我疏忽了，應該帶個丫環出來的。”濮陽紅瑤無奈地走上前去，拿過爻蘭緋手中的深紅色木梳，靈巧嫻熟地為她盤起發來。


  不過，說來倒也奇怪，傳聞中七賢莊大小姐雖驕縱跋扈，任性妄為，但對自己的儀容甚為在意。聽聞有一次一名七賢莊一名新來的淑女不小心將茶水灑到她衣裳上，汙了她的衣裳，她當場大怒，險些活活打死那名侍女。由此，她對儀容的上心可見一斑。


  而後來嫁給三皇兄，所謂女為悅己者容，她更是每日擦脂抹粉，浴花噴香，隻為三皇兄停留一眼。照理說不可能連發髻也盤不好的。


  濮陽紅瑤眼中浮現一絲疑惑。即便是落了水，性情大變，難道連盤發的本能也失去了？


  “三千青絲，三千情絲。女子的長發，本應該是夫君為她綰的。”濮陽紅瑤說著，並未停下手中的動作。纖指飛揚，穿梭如魚，不稍一會兒，簡單素雅的發髻便落成了。


  爻蘭緋卻隻是怔怔地任她的手指在頭頂穿梭，淡淡地看著銅鏡中姣好卻陌生的麵容。對她的話，好似聽到了，又好似沒聽到。


  “好了。”放下紅木梳，濮陽紅瑤對在自己手中結成的發髻滿意地點了點頭。


  “可以出去見人了。”


  在值祝酒節當頭，華酒城不愧為陽蜀盛產美酒的大城，街頭巷尾摩肩接踵，車水馬龍，前有喧鬧後有叫嚷，一派熱火朝天的熱鬧景象。


  爻蘭緋一行人簡裝閑逛，自然濮陽紅瑤當頭領路，興奮異常地扯著爻蘭緋盡往熱鬧中心，名望店鋪之間四處亂躥。


  身後，寸步不離地跟著傅裏的是兩名灰衣勁裝、麵無表情的的健碩侍衛。奇異地，這兩名一身灰衣的健碩侍衛竟長得一模一樣，站在一起，完全辨識不清。據傅裏簡單介紹，兩人的名字還奇特地叫左下右上。托這兩名凶神惡煞、麵目不善的侍衛的福，令不少對二人容貌目光猥褻，幾番欲上前調戲的三教九流之徒望而卻步，倒是讓她們一行人一路暢通無阻，暢意盡興。


  看著人潮湧動的街頭色彩交錯的某一點，濮陽紅瑤雙眼大亮，二話不說，扯著爻蘭緋直奔而去。


  身後傅裏輕歎了口氣，無奈地搖了搖頭。四公主雖飽覽群書，對政事的見解獨妙，但身為陽蜀獨一無二的矜貴公主，平日裏受庇佑袒護也絕非等閑，人世醜惡接觸尚停在皮毛表麵上。何況區區二八芳華，正是好動好奇之年，平日裏被保護禁足得厲害，而她自小不喜大堆人前倨後恭的跟著，如今難得得以毫無束縛地遊玩，還不把她的所有心魂給勾了去？

  “左下右上，跟緊。”傅裏抬腳跟了上去，頭也不回地吩咐道。


  “是。”


  在一個攤子前停下，濮陽紅瑤左看看右摸摸，麵上是毫不掩飾的喜歡之色。


  那是一個泥人偶攤子，攤位的最前方擺著幾個已完成，供來客參考的模板。而那位模樣憨實的攤主的手上仍在不停地動作，一雙嫻熟靈巧的巧手，絲毫不輸於闊門大殿中的能工巧匠。不待一會兒功夫，又一個活靈活現，精巧可愛的小人偶大功告成。


  濮陽紅瑤見此，更是歡喜，掃一眼身旁的爻蘭緋，卻見她左右四顧，不知在看什麽。


  “三嫂，在看什麽？”濮陽紅瑤奇道。打一出客棧，三皇嫂便顯得興致缺缺，一門心思顯然不在沿途的遊玩趣事上，卻見她不時四下查看，倒像是在尋著什麽。


  爻蘭緋收回眼神，看向濮陽紅瑤，淡淡地搖了搖頭，打著手勢道：隻是覺得那些物事很有趣，多看了幾眼罷了。


  濮陽紅瑤微微揚了揚眉，不可置否地聳了聳肩膀，也不欲對此深究，複又轉過頭來指著麵前的泥人偶小攤，笑道：“三嫂你看，這裏的人偶做得多精致，不如我們也做一個？”


  她的話音剛落，恰巧一名麵容清秀的女子邊遞過錢幣給攤主，邊拿過攤主手中剛剛做好的泥人偶，麵露喜愛之色地轉身離開。


  攤主收好錢幣，聽到它的話，模樣憨厚老實的攤主搓了搓手，憨笑道：“兩位小姐好眼光，小的這活計幹了幾十年，那名聲在華酒城那可是響當當的，您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爻蘭緋淡淡地點了點頭。這攤主的話中必然包含為了生計而多賺點小錢的些許吹噓，不過擺在麵前的成品中顯而易見的嫻熟流暢的手工，幾個擺在前方的樣品宛如縮小了的人，一顰一笑栩栩如生，悉心雕琢的細節邊角也是精致，說是一絕也不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