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梵音仙曲
抬手,爻蘭緋淡淡比劃“道”:“他於我有救命之恩。”
濮陽帝看到她的坦蕩,臉色好了些,又道:“除此之外?”
除此之外,爻蘭緋細細想了想,莫非曾經的“爻蘭緋”與沙皇有過淵源?如此想著,複又搖了搖頭,“爻蘭緋”與他有淵源,她與沙皇卻是沒有的。
沒有了。爻蘭緋比劃著道。
“若有任何不妥,你且說與本王。”頭上,傳來濮陽帝沉沉的聲音。
爻蘭緋疑惑地朝他看去,卻見他已將眼神投向來到身前的嚴聰幾人身上。
從她的角度隻能看到他線條流暢而性感的下顎,延伸下來是同樣性感的脖子線條,散發著他強勢而尊貴氣息,一路向下隱入衣領處,欲露反掩令人浮想聯翩。
視線落在他絕對沒有人膽敢長時間直視的脖子上,耳邊是他冷靜沉穩地下令撤離此地的聲音,一貫的有條不紊,條理清晰。
爻蘭緋神色卻漸漸迷茫起來。
說與你聽,是指她再與沙皇有糾纏需要向他報告,還是其他?
如若不是,他言盡於此,未說出口的承諾卻便已溢於言表。說與他聽,他便會為她掃平一切,遮風擋雨,是麽?
但,無論是前者亦或是後者,她是否受得起?
爻蘭緋失神地望著他冷峻的下顎。她的境遇太過特殊,前路盡是無邊迷霧,荊棘遍布,若是有一個人陪著……
嗷……
叢林野郊,野生生物的聲音不時響起。孤高的野狼在嘶吼,無端令人想起月明風清的夜晚,斜插半空的危崖上,一匹強健的孤狼對月嘶鳴,道不盡的孤獨在月色蔓延。
叢林的黑夜更顯森寒,氤氳著浮遊的薄霧,寒意透骨。
高聳的古樹將皓月的光華屏蔽,稀稀疏疏穿透幾縷,宛如自九天之上泄露的華光,承載著無邊的希望。隻要將之抓住,一切皆有可能,榮華權勢,金山銀海,甚至時空穿梭……
但爻蘭緋清醒地知道,這些期盼不過都是虛妄。
呆望著落在右手背上的一道銀光,清冷的,明澈的,清透的,不偏不倚,恰恰照射在她右手背的蝙蝠翼上,反射著瑩瑩的月光,無端顯出幾分聖潔來。
爻蘭緋有一瞬間的恍惚,似乎手背上的黑色疤痕不再猙獰,更透出幾分親切之意。
她不知這黑翼代表什麽,更不知為何它會無端出現在“爻蘭緋”的身上,但如今,它已然成為她與現代唯一的牽線,唯一與現代的聯係。
就在恍神之際,後背突然被溫暖覆蓋,紫黑色的蟒袍自她身後包覆住她纖細的身子,將她裹了個嚴嚴實實。
爻蘭緋回過神來,卻見濮陽帝為她收拾了當,便靠在一旁的古樹凸起的樹根上,閉目養神起來。
一句話也沒給她。
爻蘭緋挑了挑眉,看著他在篝火跳躍搖晃下更俊美得不真實的臉,突然他還不算冷情得不近人情,好歹偶爾懂得體貼女性。
若是嚴聰知曉的想法,必定會鄙夷地斜眼看她,而後搖頭。
誰人不知王爺外表冷峻,性情更有過之無不及。
曾幾何時,他隨王爺出行巡視各方。那一次,王爺一反常態在途徑的一個城逗留了數日,日日去同一家茶坊,聽一名名叫薛盈盈的賣唱女子唱曲,喝茶,卻一言不發。
夜深人靜,王爺不見臥榻安眠,便是站在書桌前,敞著一方畫紙,握著玉筆久久不動,偶然動一下筆,便又是久久地停頓,似乎陷入深深地思索,思索如何下筆。
一畫,便是一整夜。
他自然不敢鬥膽上前看,也沒有膽量問王爺。他也曾想過,畫中究竟是何人何物,能讓王爺傾注如此地專注力。
隨後便想到白日地薛盈盈,是否是她?
然而事後發生的事讓他知道,他的猜測不過也隻是他的猜測。
時日積多,不單單他,連薛盈盈感覺到王爺日日出現在茶坊便是為了她。
妙齡美貌,情愫暗生,一切再自然不過。
怎奈落花有意隨流水,流水無意戀落花。
一方惡霸欺男霸女,看上薛盈盈美貌,隨後王爺一句話,英雄救美,更讓他以為王爺有心薛盈盈。
按理,便是一切水到渠成,順理成章。
怎料救下薛盈盈的第二日,王爺便動身離開,卻沒有帶上孤苦伶仃的獨身女子。
薛盈盈的血性堅韌也令人敬佩,隻身追了他們幾十裏,風雨無阻,日夜不停,連他都險些想鬥膽上去問王爺是否要帶上她。
最後一日,雷雨風暴接連不斷,薛盈盈全身淋透,猶如雨中弱柳,不堪一擊,我見猶憐。
而王爺,終於回過頭去。
瓢潑大雨,勁風雷聲未曾止斜。
遠遠地,他聽不到兩人地聲音,隻看到王爺與薛盈盈對麵而立,任狂風驟雨衝刷著濕透地衣衫。
最後,薛盈盈地臉色越來越蒼白,慘白幾近白紙,神情無比淒惶,最後狠狠一扭頭,踉蹌消失在風雨中。
而王爺卻隻說了一句:“安排好她。”便再無二話,眼神依舊冷如寒潭,未曾變化。